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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提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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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不宽,这岸是一排酒楼,另一面的宽街上今日刚好有夜市,小商贩们已经准备起了晚上的摊子,看来韩天承这日子不是乱选的。春日午后微风轻拂人脸,风和日丽,温度也极为舒适。
但在钟觉眼里这嘈杂的人声,耀眼的太阳都让她越发烦躁。她心想着周半轻怕是已经知道了韩天承要干嘛,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候着了,还要带上她这黑着脸的外人来炫耀,真是可笑。
周半轻似是不知情地让她在河边的石桌上铺开纸张,去画河对岸忙碌的人群。钟觉二话不说,很快一幅就草草画成了。周半轻看着她的画,也皱起了眉头,“你原是很有些天赋的,可惜心浮气躁的很。”她本想继续说下去。可是钟觉浑身都在散发的不耐烦很难不被注意到。
周半轻无声地叹了口气,“小语,你收起这些东西先回府。我带她去对面看看。”
然后带着钟觉过了小桥,到对面的市集去。
“有什么可逛的,一个摊子都还没支起来。”没走几步钟觉就发起牢骚。
“没让你赶集。”周半轻的耐心也没了大半,寻找一番后,把她带到了一个剪窗花的老太面前。
那老太只搬了个小凳子,面前铺开一大块青灰色布料就算是摆好了摊,正一点一点地捣鼓着晚上要卖的玩意儿。
周半轻站住不再走,也不说话,就盯着那老太手上的动作,老太也视她们为无物,专注地做着手上的事。
她剪的不是一般的窗花,五颜六色的纸张上都是模仿些知名的不知名的画作。以窗花的形式做出来,别有一番格调。
那老太虽然头发全白,看上去得有八十上下了,可手拿剪刀却是稳如泰山,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钟觉不知不觉也看得入了神,老太剪出的窗花精细无比,马背上的鬃毛,人脸上的褶皱,任何一丝一毫都看得出。
钟觉再抬头时,见周半轻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了不知多久。她不敢直视周半轻锐利的眼神,匆匆低下了头。
“懂了?”
“大概……懂了些。”
周半轻这才上前小心翼翼地打断老太,拿起了那张农夫赶牛耕田的,手上比比划划,然后指了指钟觉。
原来那老太耳聋,怪不得周围如此吵闹都影响不到她。钟觉莫名其妙就掏了钱,手上多了张窗花。
而后见阳光已斜,钟觉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既是别人的两情相悦,她总不会如此无礼地挡在人家当中。于是一言不发,把周半轻带到了韩天承交代的小码头。
周半轻四周看看,没觉得这地方有什么特别,“来这里做什么?”,钟觉苦笑一声,“看烟花。”
“没听说这市集会放烟花……”
“等着吧。”钟觉说完,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头柱子上,气鼓鼓地等着去了。
周半轻被她搞得莫名其妙,“你倒不像是在等烟花,更像是等仇家。你真有这份兴致?”
“你有不就好了。”这话里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周半轻听得也极不爽快。
“怎么钟大小姐还在乎我有没有兴致?这东西,不看也罢。”说完迈开步子就走,钟觉仍不知自己又闯了什么祸。赶紧去拉,周半轻倒是没有真走,任她又请回到了那码头。
钟觉不敢再耍脾气,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点什么。
“听说你从西南那边来?”
“是。”
“西南哪里?”
“边境。”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么?”
“没有。”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好在天已将黑,救场的很快就来了。待河边点灯的人将那一盏一盏莲花状的灯全点上,一辆被各种闪着光的石子装点的晃眼的马车就缓缓驶到两人面前。
还真是韩天承的气质。
帘子一掀开,就见韩天承一身比那马车还要扎眼的华丽衣衫玉冠,人模人样地从车上跨了下来。顺便给钟觉打个“多谢老兄”的眼神,钟觉见机撤退了。
韩天承满脸堆笑凑过来,周半轻着实被他那模样吓了一跳。回头找钟觉,却见人已不在了。
钟觉走了没几步,鬼使神差地在墙角停下了。焦灼地踱了几步,还是没忍住扒在了那个墙角。
只见点点光线下,韩天承满脸春风洋溢,和周半轻说了句什么。周半轻背对着钟觉,看不见表情,但就见姓韩的再开口讲下一句时那春风洋溢就挂不住了,紧接着脸就垮了,表情变成哀求,然后沉默。
周半轻就听了这么两句,坚决地转身走了。走时路过钟觉躲的那墙角,钟觉看清了她那个比万年冰窟还冷地表情,打个冷战赶紧躲回阴影里。
等自己反应过来,钟觉已经远远跟着周半轻过了桥,走到一个冷清的酒楼门前。钟觉没刻意躲,可周半轻也一直没回头,于是她越跟越胆大,两人前后脚。
周半轻问店家取了两个坛子就走,像是漫无目的,一路沉默走着,却又似有所去处。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钟府门口。
然后她拐了个弯,钟觉就把人跟丢了。
街道一边是自家院墙,另一边隔了很远才有房屋,就这么一瞬间,她能去哪?
钟觉四处溜了一圈,没见任何动静。无奈,反正已经到了门口,只好转身回家去。
饭点已过,她饿了半天,去糊妈那里又讨了几个小包子,坐到自己那“走廊”边上,一边啃着一边欣赏今夜的月朗星稀。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周半轻没答应?怎么会,他俩不都商量好了么,不然干嘛专门带着自己跑到河边去。没谈拢吵架了?
钟觉百思不得其解,“唉……”
“你叹什么气?”突然一个声音冒出来,吓了她一跳。这句的重音在“你”。而且,这不是周半轻的声音么?
钟觉赶紧起身查看,绕着那走廊转了一圈,没人。却听到了陶器和瓦片相撞的声音。原来人在头顶。
怎么上的房顶,难不成刚刚拐弯那一下,她就跳到自家房顶上了?轻功?她居然会轻功!天啊。
这下把钟觉难住了,她可不会轻功这种高级本事。
“我上去,你帮我一把。”虽然局促了些,可只能求助。
没了声音。
好在走廊墙壁上有不少粗壮的老藤蔓,钟觉伸手抓住试了试,藤曼够结实,抓对了地方还是能爬得上去。一人多高的墙壁,她爬好半天,才呼哧喘着粗气勉强上了房顶。
周半轻的背影很是落寞,酒已经喝了半坛子。
明亮的月光下,周半轻脸颊已微微泛红,钟觉试图轻巧地在她身边坐下,无奈自己实在是没有那“轻巧”的天分,就这一步路已经蹬下去两片瓦了。好在小院位置在府内的角落,若不是发出什么巨声响动,也惊动不到谁。
钟觉总算是把自己安置下来,坐稳了。想来周半轻也没吃饭,就从怀里掏出两个被压扁了的包子,不太好意思地递给周半轻。
周半轻毫不客气,抓了就塞进嘴里。她的这副样子很难让人和平日那个疏远冷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联系起来。
然后,这人就视钟觉为无物,继续对着酒坛子嘟嘟囔囔,声音不大,钟觉也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哈?”
“我问你。”周半轻提高了声音。
“嗯?”
“与我有什么仇?”
钟觉一时竟慌了,“没,没仇……”
“你与所有先生都有什么仇?”
看着周半轻落寞的样子愣了半晌,忽然有些心软。“我母亲……”
周半轻不追问,钟觉却是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画画,吟诗,下棋,这些都是母亲教我的,那时的先生只知道让人背诵些枯燥的东西,没教过什么有用的。”
周半轻又拎起酒坛子。
这女人喝酒的架势甚是豪迈,拎起坛子就灌,钟觉夺也不是不夺也不是,就保持着那么一个伸着手干等的姿势。
一坛酒很快见底,周半轻总算随便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见钟觉伸手,就把那仅剩几口酒的坛子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自己掀开了另外一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