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遠山鶴

15、（十四）

　　云梦江氏的惨祸成为众世家讨伐温氏的导火索，三大家族共同起义，史称射日之征。
　　而蓝湛也正式加入伐温的队伍，也再也没见过女子了。
　　这一场战争死伤惨烈，女子一直忙着引渡亡魂，如果不是遇到了被聂明玦杀死的温旭，她想她或许再也不会去见蓝湛了。
　　阎罗殿内，温旭早已没了以往嚣张模样，犹如丧家之犬跪在地上。女子原本并没有分给他多余的注意力，只是冥王念起“温旭，恶意伤人...断蓝湛腿骨”，她才看向温旭。
　　“你打断了谁的腿？！！！”
　　“啊！没...没有，我是自保！自保！”温旭被女子的模样吓得结巴，再也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
　　女子一撩衣袍跪在冥王面前，“大人，蓝湛在属下寻找阴铁时多有助力。”
　　最后，冥王判其生，入地狱偿还罪孽，等到蓝湛魂归地府之时，方可轮回往生。温旭被阴兵拖下后，冥王喝斥女子，逾矩了。女子拱手退下。
　　几个温氏的小喽啰在岐山放肆谈论灭门江家和虐待魏无羡的事情，这时，蓝湛和江澄阴沉着脸打进来，蓝湛逼问魏无羡的下落，小喽啰们吓得缩成一团，称魏无羡被扔进了乱葬岗。
　　江澄和蓝湛都大吃一惊，随后，蓝氏其他人找到了魏无羡的佩剑，只是已经封剑了，无人能再次将它拔出来。
　　另一边，温晁皱着眉头看信，旁边的王灵娇忽然尖叫起来，温晁不耐烦地训斥她，王灵娇吓得瑟瑟发抖，自从魏无羡被扔进乱葬岗，她就经常做噩梦，梦见魏无羡化作厉鬼回来复仇。
　　温晁斥责王灵娇后，随后摔门而出，她战战兢兢地捡起那封皱巴巴的信，只见上面写着几大家族齐聚兰陵共伐温氏，展开射日之征。
　　王灵娇觉得自己断然不能在温晁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便准备收拾细软逃之夭夭，谁知当她自己藏着珠宝的匣子里却放着一对鲜血淋漓的眼珠！
　　王灵娇吓得撕下门口贴的驱邪灵符，一把粘在自己胸口，试探着去翻那匣子，这才看见里面的金银珠宝，她赶紧将珠宝抱在怀中，却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王灵娇觉得有些异样，她疑惑地转过头，骇然看见那对眼珠子正待在地上，王灵娇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吵到了隔壁借酒消愁的温晁。温晁被吵得心神不宁，怒骂着让王灵娇闭嘴。
　　这时，一阵阴风袭来，门幽幽地开了，一个女人的身影歪斜着飘进来。温晁吓得魂飞魄散，他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这个七窍流血的人正是王灵娇。
　　此时，魏无羡一身黑衣站在屋顶，吹奏一管黑色的笛子，笛身和魏无羡周身都散发着黑雾，在夜色中显得更加凝重。随着哀怨的笛声，王灵娇伸直僵硬的胳膊，哀求温晁救自己。
　　温晁骇然失色，他颤抖着握住剑，刺穿了王灵娇的身体，可王灵娇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她顿了一下，便继续匍匐着爬过来。温晁彻底崩溃了。
　　王灵娇继续发疯，在屋子里跌跌撞撞，四处忏悔不该滥杀无辜。最终，王灵娇用瓷器碎片狠狠毁了自己的脸，在魏无羡笛声的操纵下，王灵娇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
　　温晁则在温逐流的帮助下暂时逃脱了。没过多久，蓝湛和江澄带人攻入这里，发现温氏的人都死于非命，而且死法各不相同，绞死、烧死、溺死、毒死，堪称惨烈。
　　大家都很震惊，江澄继而在屋内发现了自缢的王灵娇，他难忍悲愤，用紫电鞭打王灵娇的尸体，为父母报仇雪恨。蓝湛发现温氏贴着的驱邪符咒都被人改动过，变成了招邪的灵符，只是不知是谁所为。
　　江澄也很困惑，不过无论此人是谁，只要目的是打倒温家就无妨。江澄在地牢里发现了温情，他一直对温情有好感，便索性提出，只要温情愿意脱离温氏，自己就容纳她。
　　温情拒绝了江澄的好意，自己毕竟是温氏血脉，温宁现在也被温氏的人带走了，怎能置身事外。江澄也无法再坚持，他交给温情一把梳子作为信物，让她在危急关头来找自己帮忙。
　　蓝湛和江澄一路追击逃窜的温晁，却发现总有人先一步行动，杀了许多温氏的余党，两人大为疑惑。很快，两人找到了温晁与温逐流的踪迹，他们没有轻举妄动，在屋檐偷窥屋内的情景。
　　只见温逐流将披着斗篷的温晁搀扶到桌前，温晁战战兢兢，连蜡烛都不敢点，一心只想着快些逃命，温逐流制止了焦躁的温晁，准备为他上药。温晁这才小心翼翼地摘下了斗篷，只见那露出来的，竟然是一颗布满伤口血痕的光头。
　　温逐流为温晁上药，他痛得大叫，却因为害怕流下眼泪让伤口溃烂，只能痛苦地干嚎，模样十分可怖。在得知还要两天才能赶到温若寒那里之后，怒骂温逐流没用。可温逐流一起身，他又慌了手脚，生怕温逐流对自己置之不理。
　　然而，温逐流只是淡淡地望向悄悄打开的大门，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随之传来，只见魏无羡嘴角挂着邪魅的笑容，手持黑色长笛，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屋檐上的蓝湛和江澄瞧见这一幕，都暗暗吃惊。魏无羡轻蔑地笑着，事到如今，温晁难道以为还能凭温逐流保住性命吗。
　　温逐流却依旧挡在温晁面前，他是为了报答温家的知遇之恩，所以必须这么做。魏无羡压低了声音，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的知遇之恩，凭什么用别人的鲜血生命去报答。
　　魏无羡不再废话，他吹奏黑笛，顿时卷起阵阵黑雾，一个红衣女鬼应声而来，她伸出鲜红的长指甲，一把掀开温晁的斗篷，温晁吓得失声尖叫，当场晕了过去。温逐流出手相护，女鬼便开始对付他，招招凌厉，温逐流根本不是对手。
　　忽的，女鬼停下，闪身回到魏无羡身边，乞求他庇护自己。魏无羡安慰她，只要她帮助自己报仇，他就不会让其他人收了她。话音未落，女鬼好像感受到什么恐怖的东西飞身逃走，温逐流正感叹自己侥幸。
　　可下一瞬两道铁索从魏无羡耳边飞过，生生的将女鬼勾回来。魏无羡转身，看见女子慢慢踱步走近，女鬼见状更是凄厉的哀求魏无羡就她一命。
　　“王昭，你含冤而死，生前乐于助人，原本可以转世投个好人家。可惜，你修成恶鬼，擅伤凡人，如今又妄想逃脱，本尊判你立时魂消！”
　　“无常大人，无常大人！小女是被此人炼化，请再给小女一次机会吧！”
　　“姐姐？无常大人？”魏无羡紧紧的握着笛子，努力的接受眼前的信息，这个一直帮助他们的女子，是鬼，是白无常！所以这才是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只有蓝湛和...魏无羡低头看了看自己荷包里的阴虎符，所以只有阴气极盛的人才能见到她。
　　“无常大！”女鬼的话还没说完，就消散了。
　　魏无羡内疚至极，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女鬼就不会魂飞魄散了“姐姐！你是神！应该知道温氏做了多少罪大恶极的事！那女鬼是惩奸除恶，她做的是好事！”
　　“凡间恩怨，我管不了。但你唆使鬼魂伤人，我身为无常，要守护两界秩序，伤了人的魂魄要受到惩罚。天道轮回，你今日犯的错，明日就会有因果。”
　　可魏无羡并不能理解女子的话，只是一个劲的怒骂老天不开眼，叫凶手逍遥，而惩处的人却要付出代价。
　　幽幽转醒的温晁见魏无羡一直与空气对话，喜不自胜忙叫温逐流杀了他，杀了魏无羡，杀了这个疯子。
　　蓝湛实在看不下去这诡异的画面了，干脆与江澄从屋檐闯进去，魏无羡吃了一惊，江澄用紫电当做绳索，勒死了温逐流。了结了温逐流的性命，江澄迫不及待地拥抱魏无羡，开始询问他这三个月去了哪里。
　　魏无羡故作轻松，否认自己被扔进乱葬岗，想轻飘飘地敷衍过去。然而，蓝湛眼中的愁云越来越深，眼神也越来越凌厉，他知道就是魏无羡改了温氏的灵符，以诡异招数杀了温氏族人。
　　于是，蓝湛质问魏无羡为何放弃剑道改走邪门歪道，魏无羡自然不能说出自己没了金丹，所以改修邪道，只能嘴硬地与蓝湛辩驳，冷漠地让蓝湛不要多管闲事。
　　蓝湛见问不出来，又转了话题，质问他刚刚和他交谈的，他们看不见的人，是不是白酥酥，魏无羡摊了摊手，一句无可奉告还给他。
　　温晁见温逐流已死，开始不停地给蓝湛等人磕头，希望可以活命。而女子押着温逐流站在一旁，等着温晁死后，一齐押回地府。
　　“所以你没有金丹，是因为你不是活人。”
　　女子并没回话看着蓝湛落寞离去的背影，一句话的功夫，温晁已死。死后的温晁仗着自己是鬼魂，对着魏无羡等人一顿拳打脚踢，一回头看见站在身后的女子和温逐流，他好像知道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哭喊，就被女子打入地府。
　　魏无羡与江澄杀了温晁，他叫江澄先离开，自己则与女子又交谈几句。
　　“姐姐，蓝湛他很关心你。”
　　她当然知道，但这是不对的，他不应该喜欢自己，就像自己也不应该喜欢他一样。
　　“他也很关心你。”
　　“姐姐，你...你也不想我修习诡道吗？”
　　“世间的声音太多了，行止由心，活得轻松潇洒一点便好。”
　　魏无羡愣了愣，随即笑了出来，眼中似有泪花，“姐姐，谢谢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女子摸了摸魏无羡的头，“江枫眠告诉我的，这应该也是他想告诉你的话。”随后女子便消失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惜敢于挑战规则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好下场。她知道结果的，她已经活了许久，她活够了，可是蓝湛不行，他不可以就这样被自己害了。
　　江澄催促的声音传来，魏无羡看了看四周确认女子离开后，叹了口气，只道人鬼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