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也会追风》北方鹅

4、Chapter 4

　　“嘶……好辣啊！！”张石想，上次这么感慨辣，还是在网上刷那些短视频的时候。
　　“喝奶茶，多喝，多多喝几口！”沈柯深虽然不觉得辣，但是脸好像比张石还要红。

　　刚刚在球场门口抱着球发呆的张石被沈柯深拉回了现实世界。鉴于张石刚到这边生活，对周围都不熟悉，沈柯深就带着他来吃最不容易出错的J市炒米粉，没想到张石还是被辣得想给喉咙装个制冰机，眼睛里的泪水像突然崩开的水阀。
　　“不是点的微辣吗！！”张石忿忿不平，感觉很委屈，一世英名，嗯，想到自己才十七岁，半世！小半世英名毁于一盘炒米粉。
　　“没想到你们X市那边不能吃辣啊，真不好意思。快，再多喝几口奶茶！”沈柯深火速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又赶紧去便利店买了一瓶冰水。“按理说奶茶应该解一点辣的，我特意给你点了双倍牛奶的呢！再喝点水，慢慢喝啊……”
　　“什么？你说什么牛啊羊啊的。多谢了兄弟！虽然很辣，但是很好吃。这是我第一次吃，之后就有经验了。”张石感觉自己的五感都要被辣没了，一直在快乐并痛苦着。
　　沈柯深对卷毛头感到有些抱歉，好在张石就像他的卷毛一样随性。过了一会儿，张石慢慢从燃烧的味蕾中缓过来，拉着沈柯深走出了店门。

　　他们吃饭的时候还是有点光亮的，等吃完出来，月色已经布满世界。
　　“你家在哪儿？”
　　“你往那边走？”
　　俩人不知道哪儿来的默契，同时开口。
　　“我家住在朝阳小区，就是篮球场对面，你看到最旧的楼就能找到我们家啦，哈哈哈，有空去我家玩啊！”张石爽朗地笑了，拍了拍沈柯深的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给他多介绍一下自己家。
　　“好啊好啊！”沈柯深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了，只听见最后一句。
　　没想到张石没有一点惊讶的神色，顺手搭上了沈柯深的肩膀，“走，现在还不算晚，正好吃得很饱，去消消食呗！”
　　沈柯深就这样和张石一起，沿着路灯下的光，向着陌生的地方走去。路上的风让他逐渐清醒过来，可能是辣椒太上头，可能是奶茶太甜蜜，可能是新同学让他有了新发现。
　　张石先把篮球放在了一楼的储物室。说是这么个地方，但是里面破破烂烂什么都有。沈柯深看着这一地杂物，对张石这个人感到更好奇了。
　　“你这……”沈柯深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一处瓶子山，有些吞吞吐吐地问，“你爸妈同意你的，这个，爱好吗？”
　　张石自小到大从来没这么灵光过，他一下子就懂了沈柯深在说什么，“嗨！他们还很支持呢。我爸妈的工作是做环境监测的，所以我们家的至理名言——热爱环境热爱生命。”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爬楼梯。

　　张石家所处的朝阳小区已经颇有年头了，属于家庭传承房。张石的爷爷是在s市的水稻研究所退休的，因为张石父母工作的调动，爷爷就把房子给张石一家暂住，带着奶奶去四季如春的城市旅居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张石看着自己的那些瓶子，总觉得有些奇妙。爷爷做的工作和土地有关，爸妈的工作也是与大自然打交道，那么自己呢？是不是会成为一个野人呢？
　　当然了，第二天张石把这个想法跟父亲一说，张父哈哈大笑，并把张石的头当成木鱼敲了起来。张母假装要捂张石的嘴，告诉他可不能往这方面再发散思维了。还记得张母当年执意把第一志愿改成和环境相关的专业，可把张石姥姥心疼坏了，就怕女儿受苦受累。结果，张母不仅努力拼搏事业，还找了个同行业的丈夫。这对钟情工作、不食人间烟火的夫妇让张石姥姥忍不住地担忧，生怕他俩有一天带张石去流浪森林。

　　“爸！你回来啦！”张石惊讶地问，“你不是回我姥姥家拿东西吗？”
　　“哟，小石头，不想爸爸回家啊。拿东西，那拿完就回来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姥姥家那么干净，我怎么敢……”张父越说声音越小，扯了扯自己身上带着泥点的衣服，有一丝丝窘迫。
　　沈柯深看着这对父子俩，感觉很有趣，心里偷偷笑了起来。
　　“哟，这是你同学吧。小伙子挺高啊，”张父看向了沈柯深，拍了拍他的背，“真瘦，多吃点啊，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叔叔好，我叫沈柯深，是张石同班同学。”沈柯深觉得更有意思了，张父每说一句话，都要说一个“哟”，张石大大咧咧性格百分之九十九是从他父亲这儿遗传的。

　　张石伸手关掉张父热情的阀门，结束了他们的聊天，简单说了几句，就拉着沈柯深进屋里坐着休息。
　　“让你见笑了哈哈，我爸他人挺好的，就是话有点多。”张石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好奇怪，今天自从遇到沈柯深，怎么总是觉得有点囧呢。算啦，还是继续聊天吧。
　　沈柯深沉浸式听着张石介绍自己的手工艺品，一不留神忘记了时间。当他发现的时候，夜色已经包裹着这座城市。他同张石告别，准备一口气速跑回家。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伤感，见到这样的父子关系，很难不去联想自己的酒鬼老爸。他第一次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之前只是单纯的伤心，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的脸总是一副表情，为什么父亲不会对考了好成绩的他多加表扬。
　　父母就像保护孩子的天和地，一旦出现了裂缝，孩子就会自己生出躯壳，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隔绝了爱意的流动。

　　沈柯深回到家的时候有些气喘吁吁，还好，今晚父亲没怎么喝酒，家庭气氛还算和谐。他轻轻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听见有人摔门的声音。猛得一回头，发现是听错了。在父亲耍酒疯、说胡话的时候，母亲忍无可忍离开家门的声音就像学校亘古不变的上课铃声，是刻在沈柯深DNA的记忆，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睡吧，今天没事，沈柯深带着疲惫躺下了。明天会是什么天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