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溺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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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哥，好几天了还是疼吗？要不还是请假去医院吧。”
步遥摇摇头，仰头喝水服药，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额头上，汗水晶莹。
天气燥热，午后的空气中都多了几分焦灼的味道。
现场工作人员大多着短袖衬衫，唯有演员们还里三层外三层地被缠成了木乃伊。
别的演员都在往风扇前凑，也有撸起古装袖子吃雪糕的，步遥却离风扇远远的，也婉拒了小白递来的雪糕。
一早起来就觉得四肢酸痛无力，现在又怕冷，他猜自己可能发烧了。
午饭也没吃，不过好在有粉丝送的零食垫底，他囫囵吞了些薯片肉干什么的，平时喜欢这些的他却味同嚼蜡。
脚下隔着鞋都能感受到水泥地面的滚烫，周围的气流也是热烘烘的，然而这股热量却传不到他的身体里。
他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颤抖，头上还渗出冷汗来。
仿佛自己是一个刚从冰柜里走出的雪人，周围确实包裹着炎热，自己仍旧冰冷。
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小白，担心这样一来会影响今天自己这场杀青戏，因此只是偷偷地从急救箱里拿了退烧药来吃。
他真的想尽快杀青，杀青了可以去香港看妈妈，可以去试镜沈祁筹拍的新戏。
这最后一场戏是拍项子游在杀人后处理尸体、然后水遁逃走的事。
步遥脑袋昏昏沉沉地，却强装一副精神的样子，除了惨白的唇色，什么也不能出卖他。
在处理尸体后跑向湖边那条拍完之后，步遥已经感到体力不支，但想想最后了，在水下没什么特别的动作，很简单的几个镜头，很快就能过去。
“Action！”
步遥憋了一口气，扎进剧组特制的水池中，表演出又迅速又有些狼狈的样子，四肢在轻柔的水中划动。
池子里的水很清澈，一眼可以望到池底，应该是专门处理过。
“很好，再慢一点，回一次头。”
副导演的声音隔着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步遥按指令表现出略惊慌状回头。
肢体每动一下都酸溜溜的，还搅得水一波波往自己身上冲击，来自水中的凉意荡漾着侵入步遥的身体。
再坚持一下，就结束了。
步遥期待水下的戏可以一次过。
然而窒息的感觉却渐渐传来。
他用专用的伸到水面上的管子呼吸着，却一点也阻碍不了身体被这种憋闷感所侵蚀。
怎么回事？
下一秒，他只看到眼前一片黑暗，小腿上传来抽痛感，身体里的寒意更是让他难以再作出其它动作。
“咔！快带他上来。”
这一声步遥并没有听到。
他慌乱中吞了一口水，四肢更加频繁的扑腾，迅速地往水下坠。
世界好像变得闹哄哄的。
耳边尽是嗡嗡的人声。
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天前，自己还是肖霄的那一次爆破事故现场。
当时他没有心思去分清谁在说话，只觉得眼前白晃晃的光很刺目，周围的热气向自己滚来。
好像有人在耐心地和他说话，他不知道是谁，只记得那低低的絮语很温柔，令他眷恋人间。
这次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没有温柔的声音，只有慌乱、急躁与乱哄哄。
很颠簸，步遥感觉自己摇摇晃晃地摔到了坚硬的地面上。
面前出现一个黑漆漆的通道，他爬起来迷迷糊糊中往前走。
酸软无力的双腿仿佛在地上拖出了湿淋淋的水迹，因着黑暗也无人看见。
是不是走出这片黑暗，他又变回肖霄了？
有人托住自己的下巴，一注空气灌入胸腔，带着薄荷的辛辣味。
……
步遥皱着眉醒来时，被光刺痛了眼。
他闭眼适应了一下才又睁开，看到白色的床单、窗帘、天花板，还有头上方悬着的点滴瓶，几乎都懵了，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十几天前自己醒来时，周围也是这样，简直一摸一样。
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变回去了吗？！
步遥心中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想下床去卫生间照镜子。
可惜挣扎着起来一点，就用尽了力气，又躺了回去。
“做什么，你给我消停点。”
步遥朝那个不耐烦的声音看去，是陆昀。
他的头发湿着，像是刚洗过澡，正拿着个档案袋从门口进来，刚见到步遥，眉头就拧成川字。
“陆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找你算账。”陆昀把档案袋扔在他的枕头边，又恢复了平时漫不经心的语气。
还没等他伸出手去够那档案袋，陆昀的电话就响了。
“喂？”陆昀转过身，留给步遥一个英挺的侧影。
“他们写出事故抢眼球，你们不会着重敬业？”只见陆昀捏捏眉心，语气有些重，“是不是还要我手把手教你们撤热搜？”
事故？步遥突然明白了陆昀的怒气从何而来。
自己算是闯祸了。
《匿踪》剧组一再出事故，都和他有关。
前一次还可以用意外来解释，这次却又偏是自己给剧组惹了事。
“对不起，我不该逞强。”见陆昀挂断电话，步遥忙说，“不关剧组的事，安全员抢救很及时。我会发微博声明的。”
陆昀不答话，只是垂着眼帘在手机上发送消息，估计在分派什么事务。
“不用发微博，有人采访你也不用答复。这事你最好就当它没发生过。”陆昀慢条斯理地将档案袋又拿起来，拆开封口，举到步遥面前让他看，“现在，你给我解释一下晴空的事情。”
晴空娱乐。那两个污蔑自己耍大牌的娱记。
步遥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他早就怀疑晴空的人是受肖霄指使才故意抹黑他。
虽然步遥其人本身风评就不好，但这次营销号一水的黑，分明就是人为操作的。
他问过自己的经纪人梅纪芬，内部消息说这几个大号都和肖霄的经纪公司“南风经纪”业务往来密切。
营销号从前大多是给钱就能宣传，现在随着娱乐时代的竞争白热化，已然分了许多阵营和派系。
步遥看着陆昀翻过一张张纸页，上面竟然全是那天化妆间里的情景。有网络视频上传的他怒目斥责娱记的，有在起争执前化妆间的全景，甚至还有那位造型小哥和小白的照片。
接下来一张却是好几条微博的截屏合辑。
第一条是“@大白爱喝阔落”的文章：
[本来不想占用公共资源、将这件事公之于众，然而因为“耍大牌”视频以及相关不实评论影响太大，以至于引起某些粉丝的过激行为，我决定还是说出事实真相。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愿我们不要被单一的声音蒙蔽耳目……]
接下来博主简述了那天在化妆间里发生的事以及澄清上次爆破事故走位的谣言。
步遥知道“@大白爱喝阔落”是助理白琪琪的id。
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在这个节点突然要发声。
步遥接着往下看，还有两条微博，分别是“@向平凡123”和“@小要饭的1号”转发了小白的微博，内容都是证明其说的属实并且支持步遥。
“小要饭的1号”，步遥是眼熟这个id的，是以前他的粉丝。
就在前两天，步遥已经从陆昀口里知道了她的真名——陆晚宜，那个在化妆间里夸他“霸气外露”的姑娘，也是沈祁和肖霄的cp粉。
这些，是什么意思？
步遥心中很感激他们站出来说话，不过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是在这次溺水事故发生后。
莫非这是经纪人的操作，让这些事件盖过溺水事件引起的风波吗？
步遥够着头，仔细看了最后一条微博下面的转发数量，截至到下午四点，转发量不过才143条。
根本没什么人关注，真要拿这个去救火的话，也是杯水车薪吧。
陆昀让步遥解释晴空的事，可这些微博看来都是刚发生的，他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他们说的是真的，当时我就是因为他们冒犯我的助理才发火。”
“为什么不早说。很想红是吗，借着被黑来引流量？”
步遥一时理不清这里面的头绪，只好漠然地盯着陆昀的眼睛。
那双又黑又亮的眸子对他来说一直都是深不见底的，大多时它们很冷静，偶尔也会蕴藏着让人不舒服的笑意。
他是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沾染火/药的气息。
“这上面说粉丝的过激行为是什么意思？小白是因为所谓的‘过激行为’才发文澄清的吗？”
步遥猜测，莫非今天的溺水、小白发文澄清这些接二连三的事，是“耍大牌”事件的余波吗？
陆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是否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拍水下戏份时晕过去。
步遥心里对自己做错的这件事有些介意，想了想才说：
“我今天有点烧，以为没事，就下了水。这和粉丝有什么关系？”
陆昀大概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时哑口无言。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说道：“步遥你活这么大了，会不知道自己对余/氯过敏？”
什么？步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是游泳池用来消毒的氯/气吗？
他从来没有过敏史啊，更别说以前也常去游泳，怎么可能突然过敏。
不。步遥很快意识到，是他从前对氯/气不会过敏，可他现在是步遥。
他对步遥的很多状况都一无所知，最了解这些状况、知道他有哪些过敏源的，是现在的肖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溺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