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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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警官，犯人已经在审讯室了”。张兰芷眯着眼，打了个哈气，把她干枯乱糟糟的头发绑起来“我去，我都快困死了，小王呢”张兰芷站起来走到审讯室，看着面前这个在灯光下头发腻的发亮，全身泛着一股酸臭味，两只手臂上有淤青，她始终低着头，无论警察怎么问，她都不抬头看一眼，“你手臂的伤是他打的吗？”张兰芷轻轻地问，这可能是第一次对犯人那么温柔，她同情她，她最讨厌家暴、□□妇女儿童这些恶人，女犯人点头，用极低分贝的声音回答“他只要喝醉，不高兴就打，还说我是不下蛋的母鸡，这一次他又开始打我，我不是故意杀死他的，都是他逼我的”兰芷刚要开口，王晓峰走了进来，叫兰芷出去，兰芷靠在墙上，低着头问:“判几年？”“判三年，男方父母要求死刑”王晓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白沙烟抽了起来，白芷开始冷笑，她站在外面，觉得疲倦，这世界真像一张网啊，谁都逃不掉，最后一起葬身在这里，审讯完了，女犯人走到门口时抬起头来看了兰芷一眼，后又频频回头看兰芷，这目光她太熟悉了，是徐翠，那个小时候一直跟在她后面的徐翠。“徐翠”，兰芷悲喜交加，徐翠停了一下，没有回过头，继续走进牢房，可是她的眼眶红了，不是委屈，是羞愤。
她和徐翠只是一起读小学，徐翠的妈妈瞎了一只眼睛，爸爸又是个老酒鬼，家里是村里最贫困的，徐翠在学校不爱说话，穿着邋遢，头发每次也是油腻腻的，还长了虱子。班里的男同学就喜欢开她玩笑，捉弄她，也没人愿意跟她玩，兰芷看不惯她这个样子，有男生捉弄她，她就去骂那些男生，帮她洗头，叫她洗澡，穿干净的衣服，尽管做这些，也没有和她一起玩，她和她没有友情，可是在徐翠心里，已经把兰芷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每次放学都跟在兰芷的身后，兰芷没有在意，也没理她，到了三年级的时候，兰芷的爸爸在矿洞出事了，兰芷在9岁那年没有了父亲，爸爸丧事，兰芷一个星期没有上课，徐翠知道兰芷一定很伤心，那天兰芷来上课了，她消瘦了许多，本来就比较瘦小的她现在就像个纸片人一样，兰芷一进门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几个男生开始窃窃私语“她爸爸死了”“怎么死的”“我听说矿洞塌了，被石头砸死的”。他们说的很小声，可是对兰芷来说，句句刺耳，兰芷低着头开始哭，徐翠看到了，她站了起来，拿起书包里的书扔向那几个男生说：“在他妈在乱讲一句”。几个男生先是傻住了，没想到面前的人是一直不爱说话被他们欺负的徐翠，后其中一个男生觉得面子过不去，就走过去指着徐翠挑衅说：“我就说了怎么了”。徐翠开始抓住男生的头，两人开始扭打在一起，同学们都不敢去劝架，班长看到这阵势，马上跑到办公室告诉老师，老师走过来二话不说就拉住徐翠的衣服，给了她一耳光，徐翠红着眼仇恨的看着她，没有和她争辩，她知道老师才不管她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老师对着她说:“你今天中午别吃饭了，给我罚站”。那个男孩子在后面做起鬼脸得意的笑着，兰芷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中午就走出去了，没有看徐翠一眼，过了半个小时她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碗粉，递给徐翠说:“你一定饿了吧，吃吧，现在没人。”徐翠心头一暖，看着她说:“谢谢你”。然后接过粉吃了一口，想到了什么，抬头问:“你吃过了吗”兰芷笑了:“我吃过了，你吃吧，还有，是我谢谢你，替我打抱不平，害得你被老师罚。”徐翠大声的说:“是他们嘴贱，你不要往心里去，再敢乱说，我还打”。兰芷笑了，徐翠也跟着笑起来。从这以后，兰芷和徐翠在没有什么交集，兰芷还是和她的小伙伴们一起，徐翠还是不说话，没有朋友，就在他们小学毕业的时候，徐翠没有来，然后她听到几个人在小声嘀咕着说:徐翠被她爸妈逼着嫁给和他爸一样年纪大的人，又爱喝酒，真是可怜。其中一个女生说:“是的，他爸爸喝多酒就打她和她妈妈，每次都是往死里打，没人敢去劝，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嘛”兰芷听完握紧拳头，她突然想到那个替她打抱不平的徐翠，她觉得她们都是可怜人，父亲死了之后，母亲说是去打工，后面一去不回，听奶奶说是在那边嫁人了，抛弃她了，那晚她整整哭了一个晚上，奶奶告诉她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可是奶奶是住在叔叔婶婶家，婶婶对奶奶和兰芷极为刻薄，每次骂的时候兰芷都不吭声，她习惯了，父亲死的时候赔偿了2万，兰芷用留下来的钱省吃俭用读完了大学，后面就回到在县城当了辅警，干了一年多，带她的师父对她也很好，把她当作亲闺女一样对待，徐翠入狱这三年里，她去探望过几次，她们都只是简单的对话，徐翠的父母一次都没来看过她，知道她出狱的这一天来了，匆匆把她接走，徐翠被她父母一人挽着一胳膊走，看似倒像是要挟，徐翠回头看了一眼兰芷，眼中带着哀求，师父在旁边拍了下兰芷肩膀说:“小芷，走了。”兰芷站着看着徐翠和她父母消失的拐角缓慢的问:“师父，你觉得她父母真的那么有良心，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他们会打徐翠吗”。师父点上一根烟，叹了口气说:“难说，她们家的事，就不要管了，管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说完师父就进去了，留下兰芷一个人站在原地。下班回家时候，兰芷想了想，决定去看下徐翠，不太放心，到村里已经天色渐晚了，听到几家的犬吠声，还有河流流淌的声音，月光铺在河面上，两条船停在河边，这画面有种《罗纳河上的星夜》的感觉，前方来了一个女人，拿着手电筒照到兰芷脸，喊了一声：“张兰芷，是你阿，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兰芷愣了好久，想不起眼前这个一米五六的女子是谁，她脸圆圆的像唐画上一样，加上到了秋季时期晚上天气较冷，她脸蛋微红，眼睛大大的，她看出了兰芷的迟疑，冷笑了一声，难以置信的问：“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兰芷尴尬的笑了笑，问道：“想起来了，老同学，你那么晚去哪里呀”兰芷把话题抢过来，女人满意的笑着说:“我刚去朋友家串门回来，你这是去哪”“我去找徐翠”“徐翠”女人皱着眉，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她太可怜了，被她爸爸从牢里面接回来没多久，他爸就把他又嫁给了李瘸子，她现在应该在李瘸子家，真的是……”“你知道李瘸子家在哪里吗”兰芷迫切的问，她得快一点去救她，她不能让她再受一次伤害，女人马上指着前面一条泥坭的小路说:“往那条路直走，看到一个小木屋就是了，兰芷，你还是不要去了，她爸妈把她嫁给他了，那是他家的家事”家事，家事，又是家事，兰芷看着前面的路，想起小时候徐翠为她出口被罚站时的样子，对那女人说:“这事我管定了”。说完大步流星的朝着李瘸子家的方向走去，月光照在路上，两边草丛里有蟋蟀的叫声，还有自己的急促的呼吸，她在想该怎么救她，她能打得过李瘸子吗，她庆幸的是还好李瘸子是个瘸子，不然可不好对付，她可以以警察的身份带走徐翠，没错，就这样。到了李瘸子家门口，看到卧室的灯是开的，听到里面徐翠的哭声，叫李瘸子放了她，兰芷用手拍着木门:“开门，给我开门”用着平常审问犯人时的语气，李瘸子极度不耐烦的低声咒骂一声:“他妈的，谁啊，大半夜不睡，家里死人了吗”，然后门被拉开一点，李瘸子探头出来，看到是兰芷，李瘸子警惕的眼神，带着些谄媚的笑说:“哟，张小警官，你怎么来了，我可没有犯法啊”兰芷看着眼前这个一米五几，头发乱糟糟，生穿着一件深棕色针织衫，针织衫的领口和袖口均破了一些小洞，裤子的拉链是开的，兰芷听到徐翠在里面低泣的声音，瞪着他说:“放人”。李瘸子开始大笑说:“我和我老婆要洞房，你也要管”。说完就要关门，兰芷一脚把门踢开，李瘸子踉跄一下，李瘸子恶狠狠的说到:“他娘的，我今天不收拾你，我他妈的跟你姓”。说完李瘸子朝着兰芷走来，兰芷好歹会擒拿术，兰芷再一脚踢在李瘸子肚子上，李瘸子倒在地上，兰芷过去准备揍他一顿，谁知他一个翻身爬起来朝兰芷冲过去，把兰芷撞倒在地，然后掐住兰芷的脖子，兰芷艰难的说:“我去，你不是瘸子吗”。李瘸子手上加大力度，笑着说:“我是小时候有段时间摔到了腿，只能瘸着走路，别人就叫我李瘸子，腿早好了。”兰芷只觉得快要窒息，脸涨红，她看到徐翠拿着一把木凳子高高举起，朝李瘸子的头砸去，李瘸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兰芷立马怕起来，拉住徐翠往门外跑，她们一路小跑，只听见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田里蛙声一阵阵，像是在催促她们一般，她们没有说话，兰芷紧握徐翠的手，徐翠感受到兰芷手心里的汗，今晚的月亮极好，她们能看得见前方的路，徐翠觉得月亮一直跟着她，但也许是她一直跟着月亮。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