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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 1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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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凤九摘了凌霜而开的红梅酿酒，大家就着滚烫的锅子喝着清冽甘甜的美酒，一派逍遥快活。窗外迎来了碧海苍灵的第二场雪，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将漆黑的夜覆上纯净的白色，炖着各种美味食材的锅中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在寂静的雪夜里让每一个人的心都滚烫起来。香味四溢，除了东华和墨渊依旧稳得住悠闲优雅的吃着，其他四个人恨不能跳进锅里去，你争我抢吃得肚子都撑得圆鼓鼓的才罢休，一顿饭毕了，一个两个歪在椅子里喝着小酒。
少绾最近似乎格外挂念从前，总是提起在水沼泽的往事，折颜白止乘着酒兴与她一起手舞足蹈说的天花乱坠，墨渊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时不时插一两句补充的话，东华搂着窝在自己怀中的凤九时而低头解读一两句，二十多万年前在水沼泽里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副清晰的水墨卷轴般摊开在她面前，历历在目，仿佛她不曾缺席，和他一同经历过。
“好羡慕那个时候大家都在你身边，可我却不在。”微醺的凤九撅了撅小嘴，趁着大家说的热火朝天，在东华怀中撒着娇扮着可怜。
“以后的日子你会一直在我身边这不就够了？”他爱怜的抚着她的脸庞，在她耳边低语抚慰。
凤九想想也是，便笑着埋头又往他怀中挤了挤，听着折颜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凤凰夸张的说起过往，她在他怀里笑得前俯后仰，眼泪溢出眼角，肠子几乎打结。大家都有些上了头，折颜便鼓着劲非要看少绾跳舞，少绾也不是个忸怩含糊之人，往灵泉上那么轻盈的一跃，往梅枝下那么傲然的一站，众人扒着窗户看她翩翩起舞。墨渊的眼眸里现出深沉的柔情，广袖轻轻一招，奏响一曲《婆娑》。
凤九的舞更多是女儿家的娇羞妩媚，因为她从来只跳给东华一个人看，而少绾的舞是一支王者之舞。她高高扬起精致的下颚，侧脸看去，细长的凤目威严高贵，带着她魔族始祖的骄傲，带着她三十六万岁的霸气，举手投足间让人肃穆起敬。一支雪夜里的舞将碧海苍灵里躲了两个来月取暖的莺燕蝶雀全部唤醒，轰轰烈烈的围着她虔诚的不断旋转。众人屏气凝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众仙娥们也躲在柱子后惊愕地观赏着这支能与子孙后代说道千万年的舞蹈，一时之间竟无人再去理会司乐战神的琴音。
“百鸟朝凤，原来是这般模样。”善舞的凤九有几分清醒的惊叹，她明白自己和少绾之间的差距从来不是她不够美也不是她的舞姿不够好看，而是岁月和历练，“真美啊。”
“有吗？”东华很认真的蹙眉看着少绾，半响莞尔一笑，逗着怀中的红狐狸，“可我觉得你跳的更好看些。”
于是凤九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大家热热闹闹的聚完后各回各屋睡觉去了，嬉笑打闹的雪夜重归一片宁静只剩东华和墨渊二人各自捧了一盏热茶在廊下坐着观雪。
墨渊低头闻着杯盏中清冽孤傲的梅香，想起方才跳舞的少绾，她就像那一树凌霜的红梅，在苦难中隐忍，在苦难中绽放。
“庆姜就快出来了。”终于，他还是打破了这个寂静的夜晚。
“嗯。”东华轻轻应了一声。
“十九万年前庆姜的凶灵血阵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神族死伤惨重。”
“这次不会了。”他淡淡的回道。
“这些日子小九入凶灵血阵成效如何？”
东华吹了吹滚烫的茶汤，优雅的抿了一口，抬眼看他：“还不错，以她现在的成绩来看，即便来日帮不上大忙，自保也是足够了。”
“那就好。”墨渊点了点头，“届时小九会是战场上最年轻的一个，我就担心她。”
东华听墨渊一片发自肺腑的关怀，语气软绵了一些：“你还有心思担心旁人？如今最需要被担心的可不就是你自己么？”
墨渊抿嘴轻轻笑了笑：“我已多活了十九万年了。”
“你就不怕她伤心？”
墨渊的手在茶盏上停了一停：“若是她难受的话，你替我安慰她，我是时辰到了，不痛苦的。”
东华看了一眼茫茫无边的碧海苍灵，白雪可以覆盖黑暗，黑暗也能淹没白雪，其实黑与白之间的纠缠永远没有尽头，就像神魔一样，他忽然间有些恍惚，不知世人为何对这件没有结果的事情如此执着，执着到将自己的鲜血撒在白雪上，将自己的性命埋葬在黑暗里还不肯停歇。或许，墨渊和少绾之间永远不能共存，至少得死一个，要么，两个一起死了也算是件幸事。
“如果能有那个失传的阵法的话，或许胜算会更大一些，死伤也可减少一些。”
东华从沉思中醒来，看向对面的墨渊：“什么阵法？”
“这是我们神族的秘密，不知父亲有没有告诉过你，太昊阵法。”
“太昊？太昊青帝伏羲？”
“嗯。”
东华凝神想了想方道：“没听过。”
墨渊抿了口热茶，慢悠悠的说道：“太昊阵法是这世间所有阴毒邪恶阵法的天敌，可谓攻无不克，但是代价极重，会吞噬布阵者的元神，将布阵之人拖入阵法结界之内永远没有出来的一日，直到那些被吸收的阴暗力量将布阵之人生吞活剥为止。”
“这个阵法我从来没见过。”东华悠闲的摇摇头，没听过没看过也没兴趣知道。
“别说你了，父亲也只有过一面之缘。当年青帝伏羲为了困住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任妖皇就是用了这个阵法，没法子，青帝与妖皇实在实力相当，若不以自身为祭，想必不会有今日的太平盛世。”
“一个神族的人就能拖走妖族开启的阵法里所有邪恶阴毒的力量，不愧是青帝，真是能够占便宜的。”
“这也不是什么便宜的事，太昊阵法极难修成，必得神族修为极高之人才能有开启的缘法，不是谁都能开得了的。此阵霸道至极，形成的结界如一柄双刃剑，内摄妖魔外挡神仙，结界一开，被吸入的妖魔只要触壁便是一死。当年青帝开此阵法，众神纷纷上前营救，但一触碰到结界的外壁便当即灰飞烟灭，连靠得近些的父亲都被灼伤。”
“哦，原来父神手臂上那道看起来像是烫伤了的伤疤竟是如此而来的。”东华了然道，抬眼看了看墨渊，“若是你得到这个阵法，你能开得了么？”
“或许可以，但我不敢肯定。”
东华勾了勾唇角：“若你得了阵法的话，会毫不犹豫的赴死吧。”
“嗯。”
“墨渊，你做事从来如此，不给自己和旁人留一点后路。”东华起身离去，这是他给他的最后一句警醒，来日或许就是他将他自己和少绾逼上绝路，当然，这里头也有少绾的功劳，两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其实少绾和墨渊是极其相像的两个人，连那份执着和执拗也一模一样，但他不知自己为什么就是和墨渊成不了朋友。相识了近三十万年，一口气和他说这么多话还是第一次。他莞尔一笑，来到少绾门前，想也不想便推门而入，丝毫没有顾虑到里头住着的是个姑娘。
少绾睡得很不安，枕边还有一片濡湿，醉酒的她当是梦见了忧伤的往事。他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一旁她的朔叶枪，他想，她是他第一个朋友，也是真诚以待的朋友，他总得为她做些什么。
待看完少绾回到房中时，层层叠叠的紫色纱帐后，一只火红的狐狸睡得正香。东华乍一见她露出原身来微愣了愣，看了一眼被踢到地下的被子他无奈的捡起，这么宽大的一张床，她倒真是能折腾啊。他这样想着，宽衣躺了下来伸手去拢那只红狐狸，她似乎又胖了一些，此刻团成一个球的模样惹人怜爱。红狐狸睡得迷迷糊糊的闻到熟悉的白檀香气，感受到那双温暖的大手带她入了一个安全的怀抱，她本能的往那个怀里挤了挤占据着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又感受到那只手掌正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顶，那种爱怜宠溺让她立刻辨明来人，努力睁了睁惺忪睡眼，圆圆的眼睛看着眼前对她盈盈浅笑的男人。
“睡个觉怎么这么不老实？”
凤九笑了笑伸手想去抱他，一抬手看见自己红色的爪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一定是踢了被子又觉得冷所以不自觉的就露出了原身，她捏了个诀，变回人形，双手眷恋地朝他张开，整个人舒舒服服的躺进他怀里。
“原来青丘的狐狸是要冬眠的。”他在她头顶上方笑她。
“谁冬眠了？”她轻轻蹙着小眉头不满的回击。
“你不觉得自己一入冬就越来越贪睡么？贪睡又贪吃的。”
凤九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这个冬天似乎真的比以往贪吃贪睡些，但又想大约是碧海苍岭的冬天太冷了，所以并不放在心上，抱着他香香甜甜的睡了过去。东华搂着怀中的凤九，听她几乎立刻沉重安稳下来的呼吸声又想起方才那个枕头上还沾着泪珠的少绾，轻轻叹了口气。
次日清晨凤九迷糊睁眼的时候又是接近午时，她揉揉眼睛看向坐在床尾看书的东华坐起了身：“你怎么坐床上看书了？”
“我怕我一走你又踢被子。”东华看她醒来，手里握着的佛经轻轻敲上了她的头。
凤九娇笑着朝床尾爬去，裹着被子窝进他怀中：“饿不饿？”
“有些。”
“那你想吃什么？”
“嗯，你不是说想拿梅花的花瓣炖猪肘棒么？”
“对啊。”凤九乐呵呵的笑道，有几分陶醉，“拿沾着霜雪的花瓣和油腻腻的猪肘棒放在一起用小火慢慢炖几个时辰直到入口即化，再撒上葱花和香辛料，一定是肥而不腻的...哎呀，我要流口水了，我现在就得起来，不然你们要天黑才能吃到呢。”
她从他怀中挣扎着跑出来，刚刚离开他温暖的怀抱，突然碧海苍灵剧烈的摇晃起来，东华立刻起身接住她坠下的身体将人团在怀中紧紧护住，足足震了一刻多钟，凤九觉得五脏六腑几乎要呕出来才稳住，她一张小脸苍白起来：“这是怎么了？？”
东华松开她开了房门，凤九慌慌张张跟在他身后，只见一黑一紫两道拖着尾巴的光芒划破天际离开了碧海苍灵，凤九的脸色黯了黯。
“是庆姜回来了。”
“东华，后面那道紫色的光，是少绾走了么？”
她久久没有听到东华的回答，知道自己猜的没错。这些天来她一直希望能有奇迹，或许一直挣扎着的庆姜其实根本就出不来，或许有一天少绾和墨渊师傅能留下一纸书信从此远离尘世间的是非躲到天涯海角...但现实比奇迹来得早，她到底还是选择追随庆姜守护她的族人，哪怕明知这是一条不归路，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当初凌天毅然离去的背影，她盼望着二人相似的只有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