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毒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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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药 羽意翩然
1.
我和明珝的相识是从他对婚姻的背弃开始的。
在众多的追求者中，明珝平凡如尘埃。没有丰厚的财富，没有英俊的外表，只是性格很成熟稳重。
那时候的我无心念书，休了学跑到北京学人当“北漂”。我用不着工作，母亲给的钱可以让我有滋有味地享受生活。
北京不是一座适合恋爱的城市。这座繁华古老的城市在热情开放的外表下，充斥着的却是对金钱权力的膜拜，以及性的泛滥。
然而我却想在尘世的喧嚣与沉迷中找到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去谈一场不算热烈、温馨而简单的恋爱。
我将长发染成了亚麻棕、如海藻般华丽地卷曲着，穿浅色蕾丝花边的裙子和镶满水钻的白色高跟鞋，手腕上带景泰蓝手镯，身上散发出香奈儿5号的芬芳。
我十八岁。清纯而不失妩媚，如初夏清晨中含着露珠的荷花。我懂得如何吸引男人的眼球，更懂得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男人。当然，我犯了一个低等的错误，美丽的外表虽然可以吸引更多的异性，但他们往往因此而忽略我的内心。
不知是缘分还是巧合，我在夜店里遇到了明珝。像大多数男人一样，明珝被我美丽的外表所吸引。
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女人可以为了金钱出卖灵魂与□□，而男人同样可以为了刺激享乐将对爱情家庭的承诺抛之脑后。
明珝开始做自我介绍，唯独隐瞒了已婚的事实。抑或是我需要释放自己的情绪需要有人陪伴，在拒绝了很多男人的搭讪后，我开始和明珝交谈。
杜羽，我告诉了他我的名字。
母亲说，男人都是商人，每付出一分都想获得十倍的回报。不要花男人一分钱，更不能要相信他们说的话。
我和他一起喝酒，AA制。
随着不断接触，终于有一天明珝紧紧抱着我，俯下头去亲吻我的嘴角。
羽儿，我爱你。
明珝比我大十二岁。或许是父母离异后对父爱的缺失，我懵懂地以为比自己年长的男人能给我一份近乎父亲兄长的疼爱。那些和我同等年纪的男生所谓的爱情却是幼稚而浅薄的，经不起任何考验。成熟的心脏反而更体贴温暖，更能成为安全的港湾。
我接受了他。
一个月后，我搬进了明珝为我租的房子里。我们一起到北京各个旅游景点玩乐，一起看电影，一起吃对方做的难以下咽的饭菜。
黑夜如罂粟般绽放，明珝的唇炽热如火。每次缠绵过后，明珝总是将我紧紧拥入怀中，低声在我耳边呵气，你真好。
我像猫一样蜷缩，靠在结实的胸膛上，玩弄起明珝的手指，然后说明珝，我饿了。
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明珝会立刻穿好衣服。跑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里给我买吃的。
一屉蒸饺，一碗炸酱面，两个汉堡包。
看着我那饿虎扑食般的吃相，明珝总是忍俊不禁。他的眼睛里洋溢着笑容，然后从背后拿出一朵花来送给我，玫瑰或是百合。而我则幸福地亲吻着明珝的脸颊，认定明珝将是守候我一生的男人。
母亲打来长途问我过得怎么样，需不需要往我的账户里打钱。我拿着明珝的胳膊当枕头，微笑着说，不用了，只要你想着我，我一个月不吃饭都不会觉得饿。
母亲问我是不是交男朋友了，让男人养活你。明珝一直在胳肢我，我忍不住笑出声音，没有啊，我只是找了份工作。在我没有确定是否和明珝结婚之前，我不希望母亲为我操心。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我挂了电话。然后我看见明珝闭上眼睛，分明有眼泪渗出眼角。我嘲笑明珝这么大的男人还会流眼泪，真不害臊。
明珝给了我一个荒唐的理由，说有灰尘掉进眼睛里了。
2.
有家广告公司让我去试镜当模特，很成功。在给一家时尚杂志拍完照后，我得了一笔钱。
这是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收入，很开心。我把明珝约到西餐厅里一起庆祝，希望他能因为我的开心也变得很开心。
我喝着黑咖啡，一边吃黑巧克力，苦涩而醇香，令人回味。我豪爽地说今天我请客，你再不宰我就没机会了。明珝坐在我的对面，有些坐立不安。
我结婚了，老婆出差今天回家。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然后眼泪落在咖啡杯里。
凡事都有两面。我当初只看到了明珝能给自己成熟而体贴的关爱，却忽略了明珝这个年纪的的男人身上所具备的世故与圆滑。
看到我哭，明珝的眼睛也红了。他试图帮我擦拭眼泪，但我却将他推了过去。我哭了足足半个小时，最后自己把眼泪擦干，质问明珝我该怎么办。
当年父亲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出现在我和母亲面前，说要和母亲离婚的时候，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有的只是满心的愤怒与绝望。我冷冷地告诉父亲，只要他踏出家门，我们就不再是父女，不再有任何关系。
妻子可以另娶，孩子可以再生。父亲没有丝毫犹豫，依旧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结婚生子，没有给这个过去的家里寄过一分钱。
我会对你负责。
明珝开着那辆小奥拓送我回去后，就到火车站接妻子了。
北京的天已经开始冷了，水洒在地上结成冰。
自从知道明珝结婚了以后，我的心就像是破了个大洞，迷茫而混乱。我整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拿着银行卡不断地挥霍金钱，希望能从物质的享受中获得一丝满足。
很多男人向我搭讪，然而从他们浮夸的举止和话语中，我察觉不到任何爱意，更不觉得快乐，就像一句歌词中所唱“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也替代不了”。
王府井、东单、燕莎以及房子附近的商业街逛腻了，我又到了西单。一个开着保时捷的男人像警察叔叔那样调查我的身份，我保持微笑，彬彬有礼地回答，心里却有点不耐烦——明珝已经在我心中扎根，让我对别人的追求产生了屏蔽。
就在此刻，明珝牵着妻子的手有说有笑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我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明珝的心剖出来，但女性的软弱让我更害怕出现在他和妻子面前，那只会让我自取其辱。
明珝只是在敷衍我，玩弄我的感情和尊严，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父亲那样为了爱情可以抛妻弃子。
我终于明白自己在明珝心中的位置，终于明白什么是男人
3.
爱情是毒药，而我染上了毒瘾。
我扼制不住内心的孤独和对明珝的思念，开始疯狂给他打电话。电话响起彩铃，接着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我知道明珝是怕妻子发现，我成了为自己所不齿的第三者。
明珝来找我了，目的很简单——上床。
一旦碰触到自己爱的男子，女人的智商就会和白痴没有什么区别。男人可以将性和爱完美地分割，女人却容易把两者混合。
明珝告诉我，他需要时间来处理和妻子之间的关系，让我先忍耐。
我可以从明珝的眼神里读出他对自己深深的迷恋，我奢望明珝会给我一个美满的结局。我想起那个从我和母亲手里抢走父亲的女人，想起被父亲抛弃的母亲。爱没有是非对错，只有自私和占有。比起道德和未来的人生，我更怕失去明珝。
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将眼泪流进心底，然后茫然地微笑，好吧。
我怀孕了。
在十九岁生日那天，我坐在三楼的餐厅窗户旁边看着外面的景色，给明珝发了条短信说我会等你到十点，晚一分钟我就从楼顶跳下去，一尸两命。
天开始下雪，地面已经斑白。我一直在幻想明珝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会说什么样的话哄我开心。然而，另一种想法同样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像无数针刺扎在心上，让我忐忑不安。
十点半，明珝没有来。
我喝得酩酊大醉，晃晃悠悠回到租的房子里。房间冰冷而黑暗，我吐了一地。然后我躺进装满热水的浴缸，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从心底升起的绝望与寒冷。
我想起《圣经》中的一句话，不要试探上帝。因为一旦试探，上帝会让你失望。
当年父亲有了外遇后执意和母亲离婚。母亲为了挽留父亲，竟割腕自杀。然而命是救回来了，父亲却依旧一去不回头。
爱有多深，人就会有多傻。
母亲为了照顾我，抛弃了女性所有的软弱，变成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她给了我足够的金钱，却完全没有教会我如何去爱一个男人。
第二天，明珝打来电话向我解释昨天妻子怀孕到医院做检查手机关机，然后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声音虚弱而淡漠，没什么，只是开个玩笑。
明珝的声音有些愧疚，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还有事。
4．
明珝再见到我时，我正抽着烟和一群小混混在舞池里蹦迪。
他把我从乌烟瘴气的人堆里拽出来，抢过我手上的烟头，然后质问我像什么样子。
我歪着脑袋开始冷笑，已婚的大叔，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明珝哑口无言。
你老婆在家等你呢。我头也不回，刚硬而决绝。
那些大言不惭说只要我有难就会两肋插刀的小混混们，见到明珝在灯光下那张气得五颜六色的脸和抓着我不放的手，立刻变成了缩头乌龟。
在他们的目送下，我被明珝硬塞进了出租车。
我没有反抗，哭个不停。
明珝一直低着头亲吻我的泪水，然后陪着我回到租的房子里。
我爱你。
我可以感觉到，但爱更让我心寒齿冷。
我的口气很镇定，但心在抽搐，我打掉了你的孩子，是对龙凤胎。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与其让他们将来因为没有父亲而觉得不幸福，不如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明珝哭得很惨，对不起。
他陪了我一整晚，连妻子打来的电话都没接，但我依然觉得孤单。当明珝睡着的时候，我偷偷在他的耳垂后面用红色指甲油画了一颗心。
爱错了人，爱就是一种错误。
我已经开始厌恶漫长的等待和不能暴晒在阳光下的恋情。我需要一个结果，不管是悲是喜。
明珝的老婆来找我了，这是我早已料到的事情。
从明珝对她的描述中，我知道她长相一般，性格温柔贤惠。那个女人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头发炸得像狮子头。一看到我就端起桌子上的水泼了我一脸，然后毫不讲理地骂我是狐狸精，勾引她老公。
我今天没有擦香水，却闻到对面传来了一股香奈儿5号的幽香。我猜得出来，那是明珝送给她的。
真是无耻的男人。
我咬牙切齿，依旧镇定地拿出纸巾将脸擦干，然后回击她如果明珝是正人君子的话，又怎么会被我勾引。天底下美女多的是，那他岂不是见一个就出轨一次。
明珝的妻子无言以对，从包里拿出一沓钱跪在地上哭着。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求求你不要和我抢，没有明珝我就活不下去。
我一根又一根地点烟，冷冷地笑，这是明珝的意思吗？
没错。
她撒了谎，但我更愿意去相信女人。
你真他妈没种。
我恼火极了，毫无理智地冲到明珝的公司，当着众人的面把钱摔在他的脸上。明珝很是难堪，然后央求我出去谈。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给了他一巴掌，夺门而去。也许是对他妻子的同情，也许是我不想让一个会让自己流泪的男人留在身边。
明珝追了出来，但我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5.
我离开了北京，坐在火车上哭了一路。到了家门口，我竟害怕母亲的追问而不敢进去。
我又过起了以前那寄生虫般的生活，每天吃饭、睡觉、上网，然后拿着数码相机非要给母亲拍裸照，嘲笑她曾经是华北大平原，隆过胸后变成了喜马拉雅山。
我嘻嘻地笑着，像个女色鬼。你是不是看上哪家的老头了，要给我找后爹。我已经习惯在母亲面前演戏，装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内心却品尝着自酿的苦酒。
母亲狠狠掐着我的屁股，说你在外面生活了一年，怎么还这副德行。
我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回答说，你犯了虐待罪，我再怎么着也是你亲闺女就不追究你刑事责任了。
你父亲得了肺癌，想看看你。
母亲忽然口气很冷淡，仿佛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你见过父亲了吗？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分手后，距离变得比不相识时更远。父亲造成的伤害，让她一辈子都不再相信任何男人。
我不会再看他一眼。
母亲顿了顿，接着说你还是去吧，他再怎么着也是你父亲。
好吧。
我在医院的肿瘤科病房里见到了父亲。他的脸浮肿着，呼吸急促，咳声不断。看到我他努力地笑，声音嘶哑。
小羽，你母亲呢？
没有来。
父亲闭上眼，默不做声。
他在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然而为时已晚。
当年抢走父亲的女人面容憔悴地坐在一旁，完全没有了我记忆里的年轻美貌。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感，当父亲咳嗽要喝水时竟无动于衷，仿若父亲已是一具别无相关的死尸。
那个女人在爱情的角逐中赢得了胜利，可在生活的重压下心灰意冷。我忽然想起明珝，如果我和明珝在一起时间久了，也许会像很多夫妻那样相互折磨吧。
我会再来看你，我对父亲说。
也许是父亲时日无多，我竟然有些伤感。
我开始认真学习怎么做饭，煮小米粥或是打豆浆，做好了给父亲送去。父亲很努力地吃，夸我做得很好。
小羽，谈恋爱了吗？
天气忽热忽寒，桃花已经绽放，下了几场雨之后又飘起雪花。
我干笑两声，没有。
你要找个对你一心一意的男朋友，只有你幸福了才对得起你母亲。
我知道。
突然，父亲被食物呛住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痰中带血。他就这样被推进了手术室，再也没出来。
母亲在听到父亲去世后，无动于衷。然而，我却在某天夜里看到母亲坐在床上看着唯一一张父亲的相片静静流泪。
爱过了，恨过了，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思念。
这就是女人的软弱。
6.
明珝不断地给我打电话，我总是拒接。他对我来说已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即使留下痕迹也会擦干抹净。
母亲将原先的奥迪A6换成了奥迪A8，我整天霸着它沿着京广高速练习驾驶。有一次我有意将车开到了北京。当我从明珝工作的地方经过，遇到了明珝以前的同事。
他告诉我明珝真的很爱我，什么都没要硬是和妻子离了婚，却在我不断打击下心灰意冷地辞了职。
我开始给明珝打电话，电话始终打不通。
车子开得飞快，一首首情歌不断在耳边响起。先是《我心永恒》，接下来是《画心》，我泪流满面，到最后竟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我们缘分已尽，怕是永远都不会在一起了吧。
母亲问我要不要出国留学。我龇牙咧嘴，你这是崇洋媚外，要转就把我把我转到帅哥多大款多的学校去。
你这才叫俗，母亲说男人长得再帅不能当饭，男人再有钱不如自己会挣钱。
我随声附和，是啊，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最真实。
母亲通过人际关系和金钱，将我转到北京的一所学校。她觉得我在北京已经混了一年，有了不少熟人，不会觉得孤单。
我有些惆怅，却没有反对。
在我入学的前两天给我买了一辆国产奔驰，说是晚到的给我十九岁生日的礼物。
我笑得很谄媚，然后接过车钥匙说你也太小气了，给我送辆进口的岂不是更有面子。
母亲对了我一句，现在金融危机，中华儿女更应该购买国货拉动内需。
我说老妈你真爱国，但是更爱人民币。
如果能拿你去换一千万，我会毫不犹豫。
我拍着母亲的肩膀，然后笑着说我会努力读书，如果我挣不了那么多钱给你花，就去嫁一个有这么多钱的大款向他伸手要这么多钱给你花。
我又把车钥匙还给了母亲，说我已经长大了，将来会自己挣钱给自己买喜欢的东西。
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紧紧抱着我不让我离开。乖女儿，有了钱后要记得把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抚养费还给我啊。
我笑了笑，放心吧。
6．
我将头发重新染黑拉直，每天泡在图书馆里念书，乖乖地做好学生。
在新的学期里，我遇到一个比我小四岁连跳三级的帅气的天才型少年。然后没有任何感觉地向他表白，让他红着脸牵起我的手。我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爱他，只是想找个依靠，帮我拿拿东西、补补功课而已。
明珝一直待在北京，直到三年后他代表另一家公司到我所在的学校招聘应届毕业生，我们才再一次见面。他站在这个充满年轻活力的校园里一直盯着我看，面容沧桑。
我身边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单纯男孩子敌意地瞪着明珝，然后充满醋意地责问我这个人是谁。
我笑容璀璨而虚假，挽着男友的胳膊与明珝擦肩而过。
不认识啊，谁让你女朋友长得这么漂亮。
男友扬起了嘴角，你真臭美。
学校广播里响起一首我没听过的歌：
不要 让你的爱
变成一种毒药
让自己沉沦 毒死所有微笑
不要 让你的爱
变成一付手铐
寂寞上了锁
守你自己的牢
……
爱情是毒药，我已经对它百毒不侵。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毒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