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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群狼环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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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无山可依。”上官慎蹙眉,“不好打。”
郑悦不置可否,上官慎虽如此说,已经开始令人筑城挖壕。
“骑兵太灵活,我们胜不可追击,败不可退防。”上官慎的手一寸寸拂过阴山,“我们能取得朔州,已然不错。皇伯伯既无封赏犒劳却要我们北进,而现如今将近九月,夜寒且旱。实在是...糊涂。”
两人倒不是蠢,知道皇帝生出忌心,倒都没有点破。
“那你可以退场。”郑悦执灯一哂,瞥了他一眼,看着阴山的位置,“你舍得么?”
“自然不行。我一手训练出的亲兵,纵是谋反也乖乖听着,怎么可能让别人带着!”上官慎直白而倨傲地道。他敲了敲木案,“而这一仗确实凶险,舍我其谁?”
“哼。”郑悦放下灯盏,“先各自对策。”
两人各自递出左手,右手在对方手心里写下一个字——速!
两人同时写完同时收回手亦是同时抬眼一对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锋芒与不可一世的狂傲。他们都很自信自己会赢。
尽管默契的无以复加,战场上甚至可以交出后背。两人却是不约而同地想着——我们果然是最合适的对手。
数日后。
“这就是......”上官慎抚着铁壳的战车,“偏箱车?”
“是的将军,当时由朔方杨氏代为保管,前朝用于抵御北狄。哪想到...”年轻的杨家家主杨陌亦是看着那庞然大物,“一夕之间天下分,战乱至今已四十二年。现受宰执大人所托,杨家愿义务租借,不过这百辆战车从灵州城中,到阴山脚下,耗费人力物力颇多...”
“你放心吧,朝廷会负担的。”上官慎干脆地点头答应了。
郑悦则在高大的偏箱车旁负手而立,看着草原上盛大的日落,此时风从远处的山坝冲来,已经泛黄枯老的草如浪般涌起。见上官慎喜出望外,他事不关己似的地道:“这车虽坚固无比,不可依赖,否则难以灵活调兵。而且过于笨重,需要的马力又多,不好好使用只怕会成为累赘。”
方才帐中约定,是从速战胜。
“哼哼,让你看看我准备的大菜!”上官慎此刻有些兴奋,“我找武宁钱家打造的连弩,一次可连射五十箭!只要配上你这战车——”
“杨家主虽说义捐,你且算好租金,”郑悦此时懒懒地倚在高大的战车上,“我可不想欠人人情,要欠也是朝廷欠。”
“呵——你真是......”上官慎失笑,坦率道:“我原本还疑惑你与杨家的关系。”
“我可是仙相卿。”郑悦面色平静如水地说出世人给他的美名,“这三分薄面还是有的。连弩如何,你继续说。”
“连弩如何,试试便知!”上官慎叫人在演武场的靶心后面放上三寸厚的硬木板。
“唉,败家。”郑悦摇头抱着臂,“这三寸的木板在这草原岂是这么好得的?”
“磨磨迹迹,你可看好了!”上官慎抱着那大号的连弩填矢,“你知道,寻常连弩,填的是无羽的铁矢。”
可是现在上官慎用的是有羽的长箭。又来了两人扛着半人高支架。
“···这是连弩?”郑悦过来半晌才道。他随着上官慎抓了几支箭填进膛内,“这简直是一门炮!”
“不然怎么连射五十支箭?再准备□□兵数目的填矢兵——还得帮着拉弓,这连弩拉力两百二十斤。这样就可以做到一直发射。射程两百米。”上官慎有些喜形于色——他尚且十七岁,有些地方自然难以收敛。
郑悦忽然重重敲了一下上官慎的脑门,笑地颇具逼问之意:“你很是可以。是猜出来我要借偏箱车?”
这种一个人拿不动的守城连弩,自然要配上炮台般的偏箱车。
“哼哼。”上官慎得意地哼笑,并不躲,“告诉你干嘛?”
是有人被安插在郑悦身边还是猜出来郑悦要借偏箱车,这就要郑悦自己花功夫去了解了。上官慎恶趣味地瞥了一眼郑悦,后者显然心情不佳,在上官慎看来笑容也阴鸷地很。
两个带着铁扳指的弓兵合力拉开连弩。
“发!”上官慎打了个响指。
刷刷连射后两百米外的柳枝靶早已射倒了,硬木上刺猬般竖起斜插的箭矢。
“针对重骑兵,我本来是要制定床弩。”上官慎双手一划做了个丈量的姿势,“可惜那玩意太笨重,还要训练牛来拉弓。并且装不上偏箱车。”
几日后。
是日傍晚,杨陌指挥着一车车的铁蒺藜与拒马进了大营。
郑悦清点数目,以万年不变地笑意开口对上官慎道:“我累了,这些东西劳世子好好布置。今夜完成。”话罢转身走了。
“······”上官慎沉默了。郑悦此番挂帅,虽然一个文臣上战场却并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郑悦对军务清楚的很,那几万老兵油子被他管的服服帖帖。现在他显然是公报私仇,毕竟是官大一级。想起两人打下朔方而朝中对他们的战功毫无反应甚至逼着两人继续进攻的事,上官慎也不郁闷郑悦黑他了,毕竟是本来要干的事,后方朝廷对他们心声忌惮,前方还有大军压境,还是自己亲自监管更加靠谱些。他认命地去清点物资了。
杨陌策马过来,与郑悦一同看上官慎离去。郑悦见杨陌仔细观察着上官慎,问道:“杨家主以为何如?”
杨陌据实回答道:“上官世子虽是恣意不羁,但却很务实可靠。”
“嗯。”郑悦点点头。
杨陌又赞叹道:“确实姿容美异,潇洒非凡。胜过来前看过的画像资料。”
郑悦笑笑:“据说前朝有个异人堂,搜罗当代的异人画像轶事收藏。现在居然还有么?”
“自然为公子留着,公子日后自可再看。就连公子画像也是有的。”
郑悦垂头,挂着淡漠的笑:“这个倒是无谓,你聊以解闷。”
替自己按了按太阳穴,郑悦长舒了口气。帐中灯火幽微不定。他在案前分出一块空地,铺开一份舆图。打开的小盒子中插着的百八十杆令箭又一一细分,铁蒺藜方阵如何摊摆他和上官慎早已经作画般铺开在草原的地形图上,上官只需要让精锐的领队在今夜牢牢记住行位置。而郑悦要做的就是将五万人好好分配下去。上官慎这泼皮虽性子闹腾行事乖张,不过却细致靠谱,给郑悦省了不少功夫,现在人员配合偏箱车与连弩训练的不错,开战便打算定在这几天。
“元帅,转运使来了——”副将进入帐中,显然有些喜色,兵家自古是粮草先行,显然后面会来大军,即使郑悦这一仗输了也不会丢了朔方。“看来这一仗······“
郑悦听出他似乎轻松起来,便叩了叩案几,和颜悦色地道:“粮草来了自是好的,不过肖将军,你应该清楚,南有蜀中吴国,西去便是大理,极易联盟。剑南有蜀道天堑,大理有十万大山易守难攻,都是难啃的硬骨头。若是燕国兵力北倾,难保南边不出乱子。而且还有其他小国势力,因此陛下又怎么会和北辽鱼死网破。这一次我们若是败了,那粮草也仍然是这里的将士们吃下去!随着运粮车来的也是长途跋涉的江南兵士罢了,风雨兼程过来,加上水土不服,没个几日恐怕是帮不上忙。将军既然带兵打仗,自然不可懈怠,目光要长远些才好。”
意思是,现在群狼环伺,他们相当于和燕国其他兵力是背靠背的伙伴,如果两人对着一匹狼,势必背后不保。而背后那人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把更多的资源给面前狼多的人罢了,转身是万万不能的!
“········受教了。”肖副将猛醒,咬了咬后槽牙,“末将定拼死守护朔方!”
郑悦也没有继续敲打:“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