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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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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破破烂烂的铁门前,墙壁上画满了涂鸦。我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突然,隔壁的门开了,只见王阿姨提着垃圾袋,看到我时,她似乎停住了脚步:“楠楠,回来啦?”
我冲王阿姨招了招手:“嗯,谢谢小笼包。”
“哎哟,甭客气,多少年老邻居啦,楠楠今朝要小心喏,红梅看上去老老生气嘞。”
话落,王阿姨便离开了。
又是一片寂静。
站了许久,贺红梅还是没给我开门。
“帮我打开一下书包,文具盒里有钥匙。”我转过身,让陆离帮我拿钥匙。
“你妈妈为什么不给你开门?”陆离拉开了我书包的拉链,问。
“她?”我会心一笑。
“还是我自己开门吧。”我接过了钥匙。
钥匙放进了门孔,伴随着熟悉的动作,“咔嚓”一声,门开了。里面的人醒了。
“臭小子,还有脸回来——”贺红梅的声音像是被安了拉长键,我知道,她喝酒了。
陆离和我进了门,我换了鞋,关上了铁门。
我看见她趴在桌子上,酒瓶横倒在桌子上,酒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滴。
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突然,贺红梅的手臂动了一下,酒瓶子被她推动了,迅速滚到了桌子的边缘,只听见砰的一声,酒瓶摔了个粉碎,碧绿色的瓶渣在地上散了开来。
我叹了口气。
“你妈妈这次应该很生气吧。”陆离放下了书包,打算去收拾。
我拦住了他:“不用你来。我来就好了。”
我走上前,一点一点捡起地上的碎渣。
突然,贺红梅抬起了头。她俯视着我。随之,她也俯下了身子。我以为她也要收拾,但是没想到她一把抓起了地上的碎渣,也不管手掌会不会被划破,她把那些碎渣往我额头上抹,她越来越用力,我甚至都感觉那些碎渣会镶嵌进我的额头里。
疼,真的好疼,这种疼痛要比她拿木棍打我疼好几倍。
我感到鲜血从额头流下,流到了鼻尖上,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我看到陆离匆匆跑上前,他一把把贺红梅拉开:“阿姨,阿姨你冷静点!”
可是贺红梅根本听不进去。她的手掌被划破了,那些被碎渣碰过的地方都有一个个细小的伤痕,那些小伤痕里流着血,看上去很狰狞可怕。
尽管如此,她还是骂骂咧咧的。“败家玩意,你怎么不去死啊?”
原来她一直是这么想我的。她之前还跟我说,要靠我出人头地,结果就是这么对我的。
可笑,真是可笑。
也许在她眼里,我不过就是拖累她,只会给她添麻烦的累赘而已。
陆离将我扶了起来,我心里只有一个字:疼。
隐隐约约间,我看到陆离的眼眶红了。是被我的伤势吓到了?
“你,你房间在哪?”陆离扶着我,我听出了他语气有些颤抖。
我用手指了指左边:“那里。”
也许是额头的血越来越多了,血腥味也越来越浓。
他把我扶到了房间里,问:“纱布有没有。”
“我们家哪里有什么纱布。”
我吃力的说着一字一句,仿佛每一个字都要耗费许多力气。
“斯啦”一声,惊醒了我。
只见他把自己白色的短袖下端撕下了长长的一条。
“你忍一忍。”陆离跑了出去,从书包里拿出了伤药。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也被打开了。他泡上前,嘴中还喘着粗气,把伤药顺着我额头上的伤痕抹去。
我闭上了双眼,觉得浑身都冰凉刺骨。
“宋楠……”他叫出了我的名字,“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说对不起的不应该是贺红梅吗?
“我没保护好你。”他掉眼泪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陆离掉眼泪。
原来,他也有这种悲伤的时候。
他拿起了白色的布条,往我额头覆盖。他的手上沾染了一丝丝的血迹。我知道,那个白色布条,已经被血染红了。
“谢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不讨厌眼前的少年了。
而就在话落时,他一把抱住了我,他很温热,似乎这一刻,温暖了我的世界。
从小到大,我的世界似乎并没有明亮过。
小的时候,我的父亲就意外去世了。那时,我看着母亲抱着父亲的黑白遗照在桌前跪着哭。
父亲不是经常回家,有时回家会喝的烂醉。我对他的记忆并不深刻。那时的贺红梅用力拍了好几下我的头:“哭啊,你爸死了,你怎么不哭?你良心呢?”
我的心从那个时候就死了。
陆离抱着我,泪水打湿了我的肩膀。他也许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吧。
“你先松开我。”我推了推他,起身拿起了药膏:“这个,先借我用一下。”
他仰头问:“干什么?”
“她也受伤了。”我出了房门,凝视着趴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的母亲。
没办法,谁让我是她儿子呢。
我走上前,挤了药膏,往她手掌上抹。
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几下,好像是想逃避。
我耐心的涂着,她手上的伤痕虽然很小,但是很多。
她嘴中呼出了一口热气。浓浓的酒气涌入了我的鼻腔。
看来的确没少喝。
她微微张口:“大海,我想你了。”她开始呜咽,泪水从醉红的脸颊流了下来。
宋大海,是我的父亲。是遗照里的那个男人。
我盖上了药膏,回身时,却看见陆离站在门边。
他朝我微微的笑了,他的笑似乎有些苦涩。
他是在可怜我?我低下了头,试图回避他的眼神。
青春是苦涩的
童年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