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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只金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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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泠笑了:“皇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指使的?”
“本王只是奉命办事而已,我自然也是不信他说的话的。”苏璟淡淡地道,“皇弟莫要动怒,父皇当然不会只听他一人说辞的。”
苏泠冷冷地看着战战兢兢的孟兆兴,甚为嘲讽地笑了一声。
坐在上首的皇帝以手扶额,叹了口气。
清晨苏璟是带着孟兆兴一起进来的,进来之后就站在一边,事不关己地看着。
这孟兆兴大约是受了什么人威胁,将多年来宁王手底下见不得人的勾当说了个一清二楚,所以方才又急宣苏泠进宫。
皇帝虽然不聪明,但对夺权这事还是很敏感的,现在目睹了这兄弟俩掐架,还都是自己的儿子,也颇为糟心。
当然,他觉得这事是无法避免的,也无伤大雅。先皇子嗣颇丰,他并不出众,之所以能当皇帝,是因为有个手段狠厉的娘,当时有能力的皇子被她祸害得死得死、伤得伤,最后竟然只剩下了一个皇帝,很是经历了一番“兄友弟恭”。
“苏泠,”皇帝摆起了威严,“对于此事,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苏泠定定地看着孟兆兴,声音不卑不亢:“父皇,这等大事,岂可容孟兆兴一人胡言?儿臣自入朝以来,便日日竭心尽力,一刻不敢松懈,岂容这些人放肆?!”
说罢便跪下了:“儿臣恳请父皇严查此事,相信父皇定会给儿臣一个清白。”
皇帝沉吟片刻:“璟儿,你意下如何?”
苏璟连忙躬身:“全听父皇的。”
“好吧。”皇帝应了声,清了清嗓子,“传朕旨意,孟兆兴移交邢部看押,由周尧亲自审问,苏璟在旁协助。至于宁王,这几日便在府里好好呆着吧。”
末了,又问了苏泠一句:“这样,你可满意?”
苏泠低头:“儿臣不敢,全凭父皇做主。”
皇帝摆了摆手:“如此,你便先退下吧。”
“是。”苏泠叩首起身,看了苏璟一眼,转身出去了。
苏璟当下也要离去,不料皇帝喊住了他:“周爱卿还没来,璟儿不妨等一等,等下同周尧一起回去。孟兆兴是你带来的,正好跟他商量商量。”
“是。”
…………………
宁王府,书房。
苏泠面前站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
“王爷不必忧心,属下不会让他们找到什么的。”
“本王当然不会为了这个担心,但是——”苏泠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语音一转,“谢凛,本王上次让你派几个人跟着他,你擅自行动本王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他没死。没受伤也就罢了,偏偏弄伤了胳膊——他怕是又要厌了我几分了,你说怎么办才好?”
谢凛皱眉,但并未辩解什么,只是垂眸低首:“属下知错。”
敷衍得很。
苏泠面上并不在意,手上却用了劲,玉扳指碎成了渣渣:“我非得让他死心不可。”
………………
苏璟出了大殿。
有声音自身后传来:“晋王爷!”
苏璟转身,颔首:“周大人。”
周尧笑道:“前些日子我寻到了江南上好的竹叶青,不知王爷可有空共饮一杯?”
一边说着,同时走到苏璟身侧,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是要边聊边走。
苏璟跟着他的动作转身继续走,但嘴上没放松:“府上事务繁忙,怕是脱不开身。改日,改日换本王来请。”
周尧劝说:“这府里的事情可以放几天,王爷刚从南阳回来,何必如此操劳呢?”
苏璟叹了口气:“我府里的情况大人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个人没个能管事的,放给管家本王也不放心,这一月未归,账本压了一摞,实在是分身乏力啊。”
周尧只好作罢,道:“既然王爷有事,那便罢了。”
苏璟跟他客套:“周大人这位置可不好坐,父皇不愿管事,孟兆兴这人,就要劳烦大人了。”
周尧连连摇摆手:“不敢不敢,有王爷在,下官不敢造次。”
苏璟轻笑一声:“周大人不必如此说,父皇只是让我从旁协助,本王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
周尧连忙认错:“是,是下官说错话了。”
“周大人哪里的话,怎么会呢。”苏璟打量了一下周围,离皇宫大门还有一段路,左右没什么事,便开口,“周大人在大理寺任职多年,依你看,这孟兆兴的话有几分可信?”
周尧心里顿时上演了一场兄弟相残的宫斗大戏,以为苏璟是要彻底除了苏泠,小心翼翼地道:“这……南阳远离帝都,下官并不了解。”
“那,如果当真搜出了证据,依你看,父皇会怎么处理?”苏璟又问。
周尧不敢乱猜,只道:“取证一事难之又难,单这个流程就不知道要多久。宁王是皇上六子,下官相信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若真是宁王所为,相信皇上也不会徇私。”
苏璟点了点头:“周大人所说有理。”
便再无下文了。
周尧也不敢再随意搭话了,一路静默地跟到了宫门口。
“周大人,再会。”苏璟看了看门口停着的马车,道。
周尧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下官恭送王爷。”
苏璟摆摆手,径自上了马车。
他回了王府,先去了书房,空华交给他的两串佛珠,大抵是被他放在了这里。
他刚一坐下,便有小侍端着茶水进来了。
苏璟招招手,示意人把东西放下,道:“你去趟王妃的院子,就说本王回来了,一会儿过去找他。”
小侍微微点头:“是。”
苏璟的书房很大,一点一点地找恐怕翻不过来,他索性抿着茶,打量四周的摆设。
书架上不太可能,博古架上摆得都是些文玩,不过也不一定,上面有的东西也是随手放的,还有就是几个柜子和壁橱。
当他的目光扫过旁边闲置的一张书桌时,倏然一顿,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坐直了。
书桌的料子普普通通,桌边柜上都上了锁。
苏璟一般是不用这张的,他一直用的都是旁边的那张书案。相较于这张书桌,那书案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花重金请人雕了图案。
只见他放下杯子,快速起身,疾走几步拉开了书桌中间的抽屉,从里面翻出来一把钥匙,打开了其中一个柜子。
柜子很空,几乎没什么东西,苏璟从里面翻出来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东西到手,他短暂地笑了一下,近乎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里面端端正正地放了一枚金冠。
纯金打造,以红宝石和白珍珠为缀,颜色虽然俗套,款式却复杂新颖,镂空设计,尽显雍容华贵,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苏璟将它从盒子里拿出来放在手中,细细端详片刻,突然笑了。
只是这喜悦来得莫名其妙,也没法与旁人分享。好半晌,他才依依不舍地将东西放了回去,只不过脸上的笑容从未淡下过半分。
最后,他从一个角落里翻出了空华留给他的佛珠,拿上它去找慕远了。
慕远在他的小书房里,见苏璟来,放下笔:“回来了?”
苏璟走到他身边,看了眼他桌上放的东西,略有些惊讶:“这是王府的账本?看它做什么?”
“总是要熟悉一下的。”
“也好。”苏璟点点头,也不多管,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摆设,问了一句,“你这里的东西,换了?”
原来书架上摆的书几乎是一本不剩了,换成了民间野史,志异怪谈,教法经文,诗书礼乐,各色游记,百花图鉴,甚至还有菜谱和一些不知所谓的小说。
“嗯,”慕远不欲多说,“之前那些……挺没意思的。”
苏璟便不再多问,只道:“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苏璟不答,拉起慕远的手腕,将那串佛珠缠了上去。
这佛珠是黑曜石制成的,衬着肤色更加白皙,慕远今日穿了一身青色,头发只用了根木簪松松散散地挽了一半,剩下的随意披在脑后,看起来倒有几分儒意。
“这是……”慕远轻轻拨弄了一下,看着苏璟手上有串一模一样的,笑了,“怎么想起来送这个的?”
“唔……”苏璟顿了顿,“一个老和尚送的,辟邪用。左右不碍事,戴着吧。”
“嗯。”慕远点点头,忽然又想起来,“对了,我让厨房给你备着饭呢,你吃了吗?”
苏璟摇头:“还没呢。”
“那你还在这儿杵着干嘛,不吃饭去?”
“你陪我去。”苏璟拽了拽慕远的袖子,“别看了,一会儿再陪我睡会儿。”
慕远看苏璟脸色,眼下确实透着些倦意,只好叹了口气,跟着走了
。
晚上的时候苏璟简单地跟慕远说了说白天的事,末了加了一句:“你不用担心。”
慕远摇摇头:“我并不担心。”
苏璟轻轻一笑,倒也不纠结这个话题:“嗯,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