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磊落》胖乎乎

4、我是戏精

　　第四章我是戏精

　　回到工厂，陈明俊继续不动声色的观察。

　　过了几天，忽然有一天，陈明俊得知，李喻找到一个新的劳务公司，似乎那家劳务公司里，有大量的操作工候选人。

　　陈明俊暗自纳闷，这个李喻，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厉害了？他哪儿弄来的资源？要知道，之前劲州本地的劳务公司，都被他排摸遍了，就算是新的劳务公司，从哪儿搞来那么过操作工？天上掉下来的？陈明俊纳闷。

　　杨娜和严华，因为这件事，对李喻赞赏有加，就快把他夸到天上去了。李喻觉得无比舒爽受用。李喻看另外两个人的眼神，都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了。

　　自己果然没做错，李喻想。从第一天来，他就决定和杨娜还有严华打好关系，鞍前马后，任劳任怨，他就是为了取得两人的信任，器重。

　　这不就是么，前两天，严华和他私下吃饭时，忽然给了自己一个派遣劳务公司的名片。

　　“有人给我个名片，我也不懂，要不你去联系吧。”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一定是自己的努力打动了严华，让他把好事儿都留给了自己！

　　李喻马上和这家劳务公司电话沟通了一次，对方竟然真有那么多操作工！李喻乐坏了，如果他真可以借助这家劳务公司，把劲州的难题解决了，不用说留在达华，甚至可能会成为达华最受瞩目的HR新人！

　　好大喜功的李喻，当然就对外大力宣传，宣称是靠他李喻自己找到的劳务公司。丝毫没提信息的真正来源严华。

　　李喻感觉这次他就要脱颖而出了，更加狂妄了。

　　之后的一天，陈明俊刚进办公室，就看到李喻趾高气扬地在呵斥朱玲玲。陈明俊问了旁边的人，才知道，是朱玲玲考勤的时候，填错了一个表格。李喻就鸡毛当令箭，对朱玲玲发难。

　　严华在一边威严地帮腔，就连一直温柔的杨娜，此刻也站在李喻一边，埋怨朱玲玲太过马虎。

　　朱玲玲哭了，哭的伤心极了。陈明俊看在眼里，只能在心里叹气。

　　果然，朱玲玲第二天就提了辞职。

　　陈明俊帮朱玲玲提行李，送她到车站。

　　“陈明俊，你说，我是不是很菜，那么简单的表格，我都能弄错。”

　　朱玲玲自责，然后又觉得委屈。

　　“可是，就算我做错了，他也不能那样当着所有人，那么说我啊……可以私下找我谈啊……”

　　看着眼前失落伤心的朱玲玲，陈明俊很想告诉她，问题不在做表格出错，那只是个借口。每个人都会犯错，李喻并不是因为这个呵斥她。

　　一切都是李喻打算逼走朱玲玲的借口。就算不是这次弄错表格，也会有其他的事情，让李喻用来发难。只要认真挑毛病，没有人身上是完美的。

　　李喻是早就打算对付她了。所以就算是朱玲玲的呼吸，在李喻看来，都是错的。

　　之前在新员工培训时，李喻就引导她丧失信心；现在一朝得势，又借故打、压朱玲玲的自尊心。李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赶走她，除掉一个竞争对手。

　　当别人对你举起了大刀，有了杀意，你还要和对方讲道理么？他要你的命，你却要要他的谅解？

　　你要做的，是举刀反杀。就算打不过，也要从敌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这就是丛林法则。

　　看着眼前单纯的朱玲玲，这个不谙世事内心脆弱的女孩子，她能消化这些道理和真\相吗？要告诉她么？比如杨娜对她的关爱之下，是怎样的险恶用心？这些，会不会对朱玲玲，又是一次打击？甚至让她从此以后怀疑自己身边所有的人？

　　陈明俊放弃了解释。

　　“玲玲，人都会犯错，你不要因此丧失信心。你是个务实的人，以后再找工作，记得找让你开心的。没必要为了工作摧毁自己，让自己崩溃。……以后，内心强大一点。”陈明俊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单纯的人，就到单纯的环境里吧。起码可以保护自己的自尊自信。

　　“陈明俊，谢谢，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朱玲玲由衷的说。

　　陈明俊笑笑，看着朱玲玲乘坐的大巴离去，越来越远。

　　用好人、坏人形容一个人，看来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哪有什么好人坏人，面对真正想要的利益时，谁都可以变成野兽。

　　人都可以“不是人”了，何谈好与坏？

　　陈明俊眸色深沉，有那么几秒的无奈，然后立刻吸气调整。

　　爱好和平的人走了，必须战斗的人，必须继续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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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李喻介绍的那个新的劳务派遣公司来工厂洽谈的日子。来洽谈的目的，就是工厂方初步了解一下派遣公司的实力，看一下执照，了解一下能不能满足招聘要求。

　　如果工厂觉得可以，李喻就可以正式把这个叫“新锐派遣公司”的资料，提交给HR部门审核，如果审核通过，流程走完，工厂就可直接和新锐派遣公司进行面试、安排员工入职了。

　　李喻穿着笔挺的西装，昂首挺胸去厂门口迎接。来的是新锐公司的总经理，姓马。还有两个他们的员工随行，和一个司机。

　　果然如陈明俊预料的，李喻跟着严华，把几个人接进会议室，门一关，把陈明俊排除在外，他们在里面商谈甚欢。

　　陈明俊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跟着李喻进去，因为他有另一个目的。

　　今天来的新锐公司，一共是四个人，那三个进去谈话了，还有一个司机，躲在车里休息补眠。陈明俊本想是和这个司机套话的，他很好奇，这个公司真的有实力提供那么多操作工资源么？

　　结果，刚走到门口，陈明俊就停下了。因为他看见，那个司机正在和看门的李大爷聊天。

　　李大爷，就是那个陈明俊经常给他带早饭的李大爷。

　　陈明俊观察到，两人聊天的时候，用的是同一种方言。陈明俊心生疑惑，却不动声色。

　　过了半个小时，那三个人被严华和李喻送出来，陈明俊也假模假样加入送行行列。他在观察。

　　果然，车子发动之前，新锐公司的总经理马总，和司机说了一句话，也是一种方言。应该是和刚才李大爷和司机说的，是同一种。

　　有门儿啊~陈明俊乐了。

　　当晚，正在门房里看电视的李大爷，听见了敲门声。

　　“陈工，你咋来了？落东西了？我给你开门儿去。”

　　“不是，李叔，我今天是来找你喝酒解闷儿的。”

　　李大爷有点一头雾水，打开自己门房的小门，让陈明俊进来。

　　八月的天气异常炎热，小门房里开着电风扇，摇头晃脑吹着不大的小屋。纱窗里，是一老一少两个，坐在小马扎上，就着象棋桌吃小菜，喝小酒。

　　“行啊，小陈儿，你也能整点儿啊？”两人天南海北聊了半个点儿了，越来越投机。李大爷对陈明俊也越来越觉得亲切。

　　“我不怎么喝，只是今天想喝。”陈明俊说着，给李大爷斟酒。

　　李大爷很受用。

　　“为啥今天想喝啊？”李大爷问道。

　　听闻此，陈明俊忽然手中的倒酒的酒瓶一停顿，一丝落寞涌现眉宇间，又似乎转瞬即逝。

　　“没事儿。”

　　“小陈儿，你和叔说实话，叔看你这样子不对！”李大爷发现陈明俊忽然性情起来，一定是有心事，于是很关心的问。

　　陈明俊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在抬头，眼眶竟然有些红。李大爷连忙坐直身体。

　　“怎么了？你说啊。”

　　“李叔，你年纪和我爸差不多，其实我一直把你当长辈……”

　　这话说的李大爷心里热乎乎的。

　　“今天找您来喝酒，李叔，我也是因为想找最信任的人唠唠嗑，倾诉一下。”

　　“快告诉叔，怎么了？”

　　陈明俊犹豫了一下，看到李大爷关切的脸，终于开口。

　　“李叔，您也知道，我来这工作，就六个月合同，现在都两个月了，我什么都没做好……眼看就要合同到期，之后我该怎么办啊……我这么没能力，怎么让我爸过上好生活啊！”

　　看着陈明俊自责着急的样子，李大爷一下子想起了自己远在其他城市打工的儿子，心中不禁柔软了起来。

　　“别着急，工作这事儿，我看你这么认真，说不定就留下了。你和李喻学学，多和厂长攀攀关系……”李大爷殷殷嘱托。

　　“话是那么说，可是李喻现在这么优秀，又找到了新的劳务公司，厂长哪还容我呢？也就是李喻能力强，不服是不行了……”

　　陈明俊看上去更加痛苦了，似乎马上眼泪就要下来。

　　“娃！别难过！”这称呼，直接从小陈变成“娃”了，是真把陈明俊当成亲人了。

　　“严总答应用那家公司，哪是李喻他行？那劳务公司的老总，和咱们厂长，那是早就认识了！李喻不过就是幸运而已！”

　　！！陈明俊听到了吸引自己耳朵的信息，却状似懵懂。

　　“怎么可能，我看他们今天不是刚认识么？”

　　“唉，你是不知道，我和那个马总啊，以前是一个县城的，但是我俩不认识，倒是他的司机小张，他爸以前和我一个厂子的。我听小张说，马总和严总，以前就认识，关系还特别好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上去俩人像是不认识一样，我也纳闷儿呢。”

　　你不知道，我可知道是为什么。陈明俊心想。他接着套话，接下来的问题，才是他最关注的。

　　“可无论认识不认识，新锐那家劳务公司，真有那么多派遣员工的资源吗？”陈明俊问道。

　　“有！”李大爷喝了一口酒，开始有些得意的八卦，“我也是听小张说，前几天，马总从我们县，拉来好多青年呢，都是一个县出来的。现在就住在下马村，说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来这儿上班儿了。”

　　陈明俊终于解开谜题了。终于知道工厂的底牌是什么了。原来，严华早就和马总私下有交流了，人都给他藏着呢。严华和吕总，就等着HR一旦顶不住，在开工前最后一秒，由他严华把这些人弄出来。

　　借调的人，再怎么都是借的，这些人如果事自己招进来，当然比借调要好。

　　原来，工厂早就已经有一堆合适的人了，就等着人事部不行，再亮底牌。

　　如今，离开工还有一个半月，估计，严华是算好了时间，准备付诸行动了。

　　刚才李大爷说，不懂为什么严华要装作不认识马总，第一次见马总一样。李大也不懂，陈明俊可门儿清。

　　不仅如此，陈明俊还猜测，这个劳务公司并不是李喻找到的，而是严华利用李喻的手，“找到”的。

　　这里要解释一下，严华为什么这么做了。为什么他不直接联系这家劳务公司。

　　最坏的可能，是严华吃了新锐公司的回扣。比如劳务公司多输送一个人，厂长就多得一点钱，招谁还不是厂长一句话的事？如果严华真吃了回扣，那就是法律原则问题。

　　如果严华不吃回扣，那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严华想利用这群来自同一地方的员工，稳定自己的地位。这些人都是自己亲信马总的同乡，他们必然听马总的，也就是听他严华的。这样一来，严华对下不仅好管理，而且如果遇到和严华意见相左的，他严华还可以号召所有员工一起边缘化对方，甚至是闹\事搞掉和自己意见相左的人。甚至是哪一天，如果公司找人替换他严华的位置，严华也可以暗中组织员工闹|事，以保证自己长长久久坐在这个位置上。

　　无论上述是哪种情况，都是严华不可告人的秘密，都是表面要避嫌的。

　　无论上述是哪种情况，都是HR部门不允许发生的，挑战公司管理的。

　　综上所述，所以严华才会利用李喻的手，把这个劳务公司引上台面。你看，劳务公司是HR找的，员工是HR跟着一起面试的，我可没有做手脚，我也没有任人唯亲。

　　严华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李喻被利用的乐乐颠颠。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严华的棋子，在外人看来，他就站在了工厂的一方，站错了队。

　　陈明俊又想起杜磊的话“工厂是工厂，HR是HR”

　　这句看似无意中告诉自己的话，竟藏着这么深奥而危险的信息。真是一步错，整个HR生涯就在达华彻底走到尽头了。

　　只不过，这次走到尽头的，是李喻……

　　陈明俊忽然有些感激杜磊……竟然是最犀利的提醒。

　　好了，揭开了所有的面纱，这个劲州工厂的复杂情况，对陈明俊来说，已经是透明的了，那接下来，自己该怎么烹饪这道菜呢？

　　陈明俊忽然笑了，拿起电话，给高阳打过去

　　“老高，给你个大礼啊？”

　　“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开发达华集团直接竞争对手对手——瑞峰公司的猎头工作么？”

　　“是啊！你有门路？”

　　“他们在劲州新工厂需要大量操作工吧？”

　　“好像是，怎么了？”

　　“如果你可以帮忙解决她们招操作工的难题，那人家不得感激你，和你合作啊？”

　　“你能解决？有人么？不是你们达华自己都招不到人吗？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别激动别激动~办法是有，不过需要你下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