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人设又崩了》千褶流光

4、第四章

　　韩炀呼口气，心道孺子可教也。

　　正闹着，只见一行人款款而出，韩炀收敛情绪，上前几步，眼睛眯起，道：“席山主……好久不见。”

　　席暮眼帘微低，轻巧的将手上的短刃合进刀鞘，抬眼道：“韩阁主的见面礼真大啊。”

　　一阵风吹起，远处传来几声鸟叫，空灵凄鸣，韩炀收起之前的玩笑表情，正视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对无妄山也不感兴趣。”

　　席暮笑了：“这么说韩阁主是来看风景的？右边直走，千霞谷，相信您会满意。”

　　“……”

　　姚长老发现氛围不对，板着脸插话：“席山主久仰，江湖如今难得稳定，而今却听闻无妄山内有祸乱之人，还望您能允许……”

　　“听闻？证据呢？姚长老年岁颇长，处世有经验，想来不会这么糊涂吧？”席暮打断道。

　　姚长老一噎，旁边的宋长老赶忙接话道：“这证据就在无妄山内！我们自然是要进去一找才能发现！”

　　席暮嗤笑一声。

　　声音不大，却异常讽刺。

　　宋长老面上一晒，却听席暮淡淡道：“看样子你们也不会放弃了。也好，刚出关，就当试手了。”

　　姚长老大怒：“竖子放肆！”说完，一人直接用力击来，手心有毒。

　　席暮脚下轻移，侧身滑过，连短刃都不屑于出鞘，指节一弯，只见姚长老腰间被锁，瞪大眼的跪在席暮脚下，席暮轻易的一脚踢开，淡淡道：“下一个。”

　　宋长老拂尘一摆，凌厉的劲风忽的吹来，拂尘被传输了深厚的内力，轻轻一挥，风野玦动，临阵而起，席暮向后弯身，躲开一击，手下狠辣，翻手就卸了宋长老一个胳膊，随后将他一拽，脚下一踢，头一拧，宋长老直接被扔出去。

　　席暮拍拍手，随意道：“怎么，江湖如今的水平还是这个阶段？”

　　韩炀咳嗽一声，举手道：“啊？四大长老还缺两，等等哈，我去帮你催催，他们年纪大了，走的慢。”

　　席暮道：“今日下山是要将所有事情处理完毕，所以韩阁主有话直说，否则日后就没机会了。”

　　韩炀眼狭一促，低叹道：“啧，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想和你动手的，两败俱伤呀。但为了一人，我不得不这么做。”话声一顿，他将手上的折扇收起，上前两步，内力运起，周围之人皆知这是要开打了，纷纷正色。

　　这两人都是江湖上绝无仅有的高手，难得一见。

　　然而身处其中的席暮和韩炀却十分自如，韩炀道：“如今的你带给他的只有痛苦，伤人伤心，只有我才能给他安乐，这点不知你是否认同？”

　　席暮心中自嘲，果然是韩炀，说话就是干脆，一句话点到他要害。

　　若是放在数年前，他敢反驳，但如今，席容对自己几乎有着生死之恨，就算他不承认，但他真能说出口吗？

　　韩炀会意微笑：“无妄山留不住他的，他如今想方设法的逃离，你我清楚，你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何必再苦留呢？而我不同，当年一别，发誓他若是过的太平无忧，我绝不打扰，但若是有半分不悦，我也绝不罢手。”

　　韩炀低头，继续道：“我知道你视他……”

　　正说着，远处横来一剑，光影穿梭，韩炀暗骂一声蠢货，扬扇撑起，扇中花雨起势，潇潇洒洒，席暮停息，稳住心绪，察觉到自己刚才心态有问题，随后冷眼看向韩炀，轻嗅一口气息，发现是清风阁的奇香。

　　崇婻长老为女子，年岁不大，身着青色衣裳，素简清淡，手中持一剑，乃江湖五大名剑之一殊华剑，剑身泛青光，灼灼生辉，锋芒毕露。

　　韩炀也注视到了这把剑，凝神屏气。

　　殊华剑真正的主人应该是席容。

　　席容当年是无妄山最有可能继承衣钵之人，山内祖师皆对他寄予厚望。当年他凭借一手殊华剑也是秀出了名声，一时间，江湖各大剑手无一人敢去比试，谁知道最后席容退隐江湖，这把剑也不知所踪，原来是落在了久未出世的崇楠长老之手。

　　韩炀侧脸，看戏般的瞧着席暮，侧后两步。

　　这殊华剑名声是大，但却少有人知晓此剑是唯一能克制席暮的武器。

　　崇婻身边的是裘风，暴脾气，刚才那一剑应该是裘风所为，裘风手法猛烈，招式快狠，可惜他对招的是席暮。

　　席暮这些年虽在无妄山待着，久未出入江湖，但实力绝对凌驾于江湖之上，其腰间短刃一向不屑于出手，甚至和刚才两位长老比试都懒得动，席暮身法以诡秘著称，手下狠辣，不留情，一招毙命。

　　只见席暮只是微微退身，发丝浮起，单手聚力，深厚的内力空中幻刃，冷风一击，裘风被逼收手后退。

　　在场众人大惊，内力幻形实在恐怖，就连韩炀脸色也是一变，崇婻淡然的看着席暮，手下磨搓着殊华，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动手。

　　这边，席容和方朝一齐赶来，席容看着此处之景，眼眸深邃。

　　席容道：“你去千霞谷，临渊处有一古剑，可克制殊华。”

　　方朝有些顾虑，犹豫的看着席容，道：“容主儿，你……”

　　席容道：“要么你能解封我的内力，要么就去寻古剑，否则席暮本就出关成伤，此刻若是被韩炀等人群起而攻，怕是撑不住的。”

　　方朝脚下重重一踩，决绝离开。

　　席容低头。

　　他是告知方朝，四大长老手里有席暮弱点，但并未说自己是来帮席暮的。

　　看着方朝离开了，席容漫步出林，迎来一众讶异的目光。

　　他还是之前在小筑里的那身衣服，颜色绚丽，沾染了点点血痕，给苍白的脸色和孱弱的身姿平添了一丝生气。

　　韩炀先是愣了两秒，随后眼中雀跃，又惊又喜，赶忙跑到席容身边，他怕自己手下力道重了，连席容碰都不敢碰一下，眼中像是水花一样，潋滟生动，席容轻轻摆手，止住了他想说的话。

　　席容和崇婻是老朋友了，不然殊华也不可能在崇婻手里，崇楠平淡的眼神起伏一刻后归于平静，淡然的站在一旁，不言一语。

　　最后一个目光落在席暮身上，席容含笑：“我是不能保无妄山太平，但有人能。”

　　席暮面色一沉，道：“别闹脾气，先过来。”

　　席容道：“韩炀如今证明了自己，成为清风阁阁主。我相信他……甚于你，无妄山若在他手里，想来也不会弱到哪里。”

　　韩炀眉间一紧，终于出声：“我对权势并不看重，只要你就够了。”

　　席容转头，道：“如果不杀了他，你认为你能带我走？”

　　韩炀诧异的看眼席容，随后立刻反应，也不再出声，知道席容这是要借自己之手报当年之仇。

　　席暮道：“如果我将你最后一丝希望都打破了呢？”

　　说完，席暮终于短刃出鞘，凌厉的刀影横扫而来，韩炀骨扇单执，脚下快速移动，两人瞬间开打。

　　唰唰唰——

　　几下，众人只觉眼花缭乱，看都没看清，就见两人脚尖点于树梢之上，疾风骤雨间，只能瞧见影子的变动。

　　倒在地上的宋长老看的心惊，本身还对席暮连武器都不出手一事心怀芥蒂，如今却只剩下了庆幸。

　　韩炀渐落下风，席容低首苦笑，立于崇婻身边，伸手一拔，殊华出鞘，剑鸣之声清脆入耳，他胳膊一弯，将剑置于脖颈处，“殊华还是认主的，只见了一点血，就有了杀气。”

　　席暮手下一慌，冷声：“席容！”

　　韩炀同时收手，立刻一跃地下，站在席容面前，呼吸沉重，惊慌失措的手稳在空中，立刻道：“席容！你冷静！”

　　席容自言自语道：“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要用这种手段来威胁你。殊华虽能克制你，但你真正的弱点，是我，对吗？”

　　席暮声音低哑：“你先将剑放下来……”

　　席容摇头，道：“不，放下来就全完了。席暮……师兄……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你现在一定很生气吧？可我何尝不气呢。”他声音一顿，“我要你自废内力，来换我的命，你肯吗？”

　　说着，他又将剑压了几分，白皙的脖颈瞬间被鲜血溢满，鲜红一片，殊华贪婪的腐蚀着血液，闪现着妖异的光芒。

　　席暮看着席容手下的动作，将短刃扔在地上，放下尊严，琅然：“你当真于我没有半分情意？”

　　席容眼神朦胧，回忆道：“情意……或许有……”

　　席暮阖目，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了：“足够了。”

　　席暮单手结力，内力涌现，手下毫不犹豫的就拍到自己胸前，顿时口喷鲜血，席容手下一松，只见席暮指尖在经脉处一点，顿时衣衫爆裂，地面都被震得抖动了两下。

　　殊华剑落地，叮的一声，席容单膝跪地，手撑着地，难得温声：“多谢师兄。”

　　席暮倒地，席容跪地而行，将席暮拥在怀里，用着最后一丝气力，硬是带着席暮往千霞谷方向走去。

　　韩炀怔在原地，他没想到席暮竟然会做到这一步，自废内力……这与自杀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