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可悟》雪已深

1、命不该绝

　　应月行是在山林碰到那个少年的，他们一行人本来准备歇一会就走，没想到就听见山林里传来的声响，一个少年身上都是斑驳的血迹，背着巨大的背篓没命的向他们这里跑，少年的身后是一只穷追不舍的地金妖兽。
　　想都没想，身为副队长的勒庭树立马救下少年扔到后方，随后一声令下，列不动阵，那些原本坐着休息的人立刻起身，快到留下道道残影，去围在地金周围，地金被他们围困起来，还试图往少年那里挣扎，他们身后，劫后余生的少年艰难的爬起来，看了看他们，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被救了，虽然没受过什么知恩图报的教育，但还是朝着他们磕了好几个响头，只是那些人严阵以待浑身是宝的地金，并未有空理他。
　　只有一旁无所事事的应月行把他扶起来，给他一瓶伤药说：“是你命不该绝。”
　　世有妖，亦有仙，很小的时候少年就听爹娘提起过，世上有往来任意，自由随心的仙人，仙人除魔降妖，仙人补天平地，他们这些凡人受仙人庇护，所以要努力的供养这些仙人，只是作为仙人虔诚的信徒，直到他们死，也没见过那些所谓的仙人一面。
　　少年捏着应月行给的伤药，捏到手指发白，才鼓起勇气，抬头，满是虔诚的问：“你们是仙人吗？”
　　应月行像是没听清：“嗯？”
　　少年声音大点又说了一遍：“你们都是仙人吗”
　　应月行俯身靠近了他一点，还是“嗯？”
　　看他神色完全不像作假，少年想难道仙人耳背吗，于是大声喊：“你们是仙人吗？”喊到勒庭树他们都转头看过来，一瞬间少年的脸充血爆红，再看应月行，一张看起来没比他大多少的脸上带着笑意说：“嗯，他们是，我不是。”
　　少年有点不想说话了，就坐在地上一边抹药一边生闷气，过了一会，他草草的抹完了，那边还在处理地金，应月行在观望勒庭树他们，那头地金明明布了不动阵还不老实，脾气挺爆。少年又问他：“你不是仙人为什么和仙人在一起？”
　　应月行跟他说：“仙人嘛，也是要吃饭穿衣的，所以你知道我是干嘛的了吧！”
　　少年点点头，又怀疑的问：“你没骗我？”
　　应月行理所当然的说：“我骗你什么呀！”
　　少年信了，原来仙人真的需要凡人啊！
　　应月行又观望了一会，坐到少年旁边问他：“你一个人在山林里干什么啊？”
　　少年闻言把背篓摘下来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小地金，应月行抱出来看了一下，刚出生没多久，少年说：“药材店老板跟我说妖身上的东西特别值钱，可以换好多吃的，我想碰碰运气。”
　　应月行想，怪不得哪怕布了不动阵，那只地金仍然不老实，原来崽被偷了。应月行抱起小地金，朝着勒庭树那边喊道：“勒庭树，别杀，有崽。”
　　勒庭树停手，走过来，看着应月行抱着的崽，应月行说：“刚出生，养不活。”
　　勒庭树眉头一皱，看了看那只地金，又看了看应月行，应月行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站在这里，勒庭树还想说什么，可最终勒庭树将崽拎过去，扔给了地金，又示意其他人慢慢撤了不动阵，地金叼着崽，凶狠的盯了他们一会，转头狂奔。
　　大概是没杀了地金，一行人回来脸上都不怎么愉快。少年看着他们的表情，欲言又止，正好勒庭树看向他，便问：“你有话要说？”
　　少年受宠若惊的看着勒庭树，然后连忙说：“我能不能跟着你们，我可以洗衣服做饭，我什么都能干。”
　　话落，只听周围有人一声嗤笑：“一个凡人，也配和我们同行。”
　　一瞬间少年的脸变得雪白，尴尬的无地自容，只低声喃喃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勒庭树皱眉，转身严肃的斥责了说话的人，然后对少年说：“我们带着你不太方便，这样吧，我送你回家，找到你爹娘可以吗？”
　　少年低着头，说：“不，不用了，我父母都不在了，我一个人能回家。谢谢仙人”
　　应月行听这话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眼，背着不符合身量的背篓，衣服也看不出本来的样子，头发看样子也很久没洗过，估计一个人生活了很久了，他问道：“你对这片山林很熟吗？”
　　少年回答：“嗯。”
　　应月行又问：“刚才的妖兽巢穴你还能找到吗？”
　　少年点点头。
　　勒庭树看向应月行，应月行回看了他一眼，就过去摸了摸少年的头：“你很厉害呀，勒队长觉得呢？”
　　勒庭树说：“既然你身世可怜，你就跟着我们回上阳门，应队长觉得这样可行吗？”他明明是说着少年的事，却一直看着应月行，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与其说询问，不如说嘲讽。
　　应月行回：“勒师兄悯怀弱小，是我辈楷模。”
　　离上阳门驻地就不远，所以勒庭树干脆直接御空飞到云屏山，少年一路都沉默不言。
　　云屏山过了云海虹升桥就是掌门所在的清引峰，云海虹升桥是一座横越半座上阳山脉的空中桥，桥下没有河，只有云海万丈，有时雨过天晴，便能看见虹桥一体，云海虹升，也是闻名遐迩的美景之一。
　　只是本来一路都很安静的少年，却在过云海虹升桥的时候死死抱住桥头的石雕，他恐高，死都不下，有一瞬间，勒庭树想把他和石雕戳个对穿。
　　后来是应月行把他从石雕上哄下来，一路抱着过的云海虹升桥。
　　桥上，少年死死的闭着眼睛，应月行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他，
　　“你多大啊？”
　　“十二。”
　　“哦，怪不得这么沉。”
　　少年大概是有些丢脸，头又往应月行颈侧埋了埋。
　　过一会应月行又问
　　“你叫什么？”
　　“方破晓。”
　　“巧了，你姓方啊！”
　　少年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想了想又问：“你也姓方？”
　　“不，我姓应啊！”
　　少年：……
　　下了桥，方破晓回头瞄了一眼桥下云海，就死命攥着应月行衣角，大有你卖了我我也帮你数钱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