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爱着谁（GL）》onion

12、十一

　　十一

　　等严小路决定再次去找乔沫沫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星期以后的事了。
　　蓝天白云下，伫立着一栋别墅式的小洋楼，那是乔沫沫的家，由于离得近，她一直没有住校。
　　“呃，请问沫沫在吗？”严小路在门外怯怯地问，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点害怕见着乔家父母。
　　“卡”，电子门从里面打开了，严小路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花园内，石子小路细细碎碎铺着，蜿蜒盘旋到黄藤编成的秋千架下，勾勒出一翻别样情调。
　　记得暑假里，她就这么拥着乔沫沫在上面晃悠来晃悠去，晚上数星星，白天数树上的叶子，一眨眼两个月就过去了，却是一点都不觉得腻，想想那些日子，何等地逍遥自在……

　　“小路，快进来，一起喝杯茶。”秋千旁雪白的玻璃门前，一个中年妇人冲严小路招着手，那是乔沫沫的母亲——尹蔚。
　　四十多岁人了，依旧美丽。
　　“真不好意思，朱大姐不在，没人开门的。” 尹蔚拉起严小路，春风满面。
　　朱大姐是乔家常年雇的保姆，长辈们不在时，乔沫沫的衣食起居便由她一手操办。
　　“没关系。”严小路客气地说，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乔沫沫究竟在不在屋子里。
　　“你来找沫沫的吧。”尹蔚泡了壶茉莉花，驾轻就熟地给严小路斟上一杯，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是的，有些事……想和她谈谈……”严小路低下头，直勾勾盯着鞋子开始发愣，尹蔚是个精明女人，兴许她早就看出了自己和乔沫沫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
　　“沫沫出国玩儿去了，不在家里。”尹蔚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感觉就像在讲着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情一样。
　　“啊？”严小路立刻就呆了，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沫沫出国玩儿去了？！”
　　这么大的事，乔沫沫居然什么都没和她说，这到底是自己忽略了还是她在故意避开呢？
　　严小路的头开始疼了，疼得厉害。
　　“恩，上周末走的，估计要到下周才回来。”尹蔚慢条斯理地说，一点儿都不着急，目光更是从容地在严小路身上来回瞄了几次，反问：“你要去找她吗？”
　　“哦。”严小路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妥，慌忙摆手道：“不，不去，我连护照都没办，哪能去呢……”即使有护照，她也没那个闲钱，当然，这话只在心里说，她还不至于敢在尹蔚面前过分放肆。
　　“说的也是，”尹蔚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不一会儿，又冲严小路一笑：“沫沫说，她最喜欢和你一起荡秋千，咳，我这做妈妈的几乎都要妒忌了呢。”
　　严小路尴尬地抬起头，笑得异常勉强：“呵呵，伯母真爱开玩笑。”说着说着，禁不住就出了浑身冷汗。
　　那天，她从乔家落荒而逃，然后在肯德基里一边撕咬着鸡翅一边发誓：以后就算打死也不要和尹蔚一起喝茶！

　　就在严小路不顾形像狼吞虎咽时，夏琼和蓝荼正在咖啡厅里极其斯文地品着蓝山。
　　“难得你陪我出来。”夏琼漫无目的地拨弄着杯子边上的小勺，笑咪咪地望过去。
　　“今天天气不错，”蓝荼看出街外，笑：“况且也不能老拒绝你。”
　　“那是因为小路，对吧。”夏琼玩味地笑笑，少了许多酸楚之感。
　　“也不全是，”蓝荼收回目光，静静望着跟前的杯子，轻轻地说：“还有一半是出于礼貌。”
　　“哦？”夏琼感到有些意外，甚至可以说是小小惊喜，毕竟蓝荼说这些的时候并不多见。
　　“那么，讲礼貌的人，”夏琼托起腮帮，故意提高了音调：“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叫小路堂姐吗？”
　　蓝荼皱了一下眉毛，没有开口。
　　“拒绝女孩的要求是很不礼貌的，你不这样认为吗？”夏琼又说，眼里全是笑。
　　“你听说过‘走婚’吗？”蓝荼终于开了口，说得很慢。
　　“听说过，那是摩梭族的习俗。”夏琼喝了一口咖啡，满口浓香。
　　她当然听说过，自从在资料上看到蓝荼与众不同的民族时，她就开始留意了，甚至还为此专程去了泸沽湖，而且不止一趟，然后她彻底爱上了那个地方，就跟当初爱上蓝荼一样。
　　“当年我爷爷是个下乡知青，他在村里遇见我奶奶并很快成为了奶奶的‘阿刹’，也就是结了婚却没有同住一个屋檐的男人，后来他回城里了，这一走就是四十年，等回来时，身边还多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就是现在小路的父亲。”这样讲时，蓝荼显得很平静，平静得仿佛与己无关。
　　“然后呢……”夏琼小心地问，她分不清蓝荼现在的表情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自然流露，兴许她内心正在矛盾挣扎着。
　　“然后……”蓝荼笑笑：“他把我父亲也接到了城里，二十年以后，两个男孩各自成了家立了业，然后生下我和小路，这就是后来发生的事。”
　　“你……似乎不太赞成你爷爷的做法……”夏琼试探着问：“你会记恨么……”
　　“……我不记恨，记恨的是我奶奶。”蓝荼轻轻敲了敲杯子，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上一辈的事，我拿什么资格去记恨？
　　“蓝荼，你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夏琼跟着笑了，可心里却满是无奈，她知道，蓝荼确实不恨她的爷爷，她恨的只是，为什么偏要和严小路流着相似的血……
　　“你是跟你奶奶姓的吧……”夏琼把头扭向窗外，随意问着。
　　“是的。”蓝荼点点头，并不否认，只冷冷在问：“你想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蓝荼，既然你连性别都不计较了，为什么还要在意其他的东西？”夏琼扬起脸，定定看着她，对于相爱的人来说，血缘确实是个避忌话题，可这绝对不是蓝荼真正顾忌的，她太想知道答案了……
　　“这个似乎是我个人的事情吧。”蓝荼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斜视着，刹那间，夏琼有种错觉，仿佛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蓝荼，而是严小路，恍惚中，她突然意识到了，蓝荼确实什么都不介意，可严小路却不行，为了她，她情愿将真爱隐藏，这一点才是造成她犹豫不决的真正原因！
　　原来她的情竟已这么地深，而在她的眼里，自己又算是什么？
　　“我们走吧。”蓝荼喝掉杯里最后一点咖啡，站了起来，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看着那瘦削的背影，夏琼心里猛然一算，险些滚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