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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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想象在繁华的天汉星系边缘，还有这样荒凉的行星存在，表面上几乎是裸露的赤红色砂砾，植被很少，风一吹就卷起一阵小型的沙暴。
据说人类第一次登陆火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类似的景象。
此时在一处环形山的边缘断崖前，有个衣衫破旧的少年正赶着一群白色的羊群，在寻找岩缝里生长的一种长着仙人掌外形的带刺植物，叫做沙棘，它里面蕴含着充足的水分，对羊来说又解渴又充饥。
但人是不可以食用的，里面存在一种毒素，大量食用会致死，少量食用则会致幻。少年曾经因为饥饿吃过沙棘的块茎，导致短暂地在幻觉中见到了他那从未谋面的母亲。
美丽的妇人有着天空一样蔚蓝的眼睛，还有海藻一样浓密的黑色长发，温柔地垂下来，轻抚着脸庞。少年从梦中醒来，不过是一只小羊用湿漉漉的舌头舔了他的脸而已。
但在悬崖下方，还悬空长着一种藤萝植物，上面结着深紫色的果子，指甲盖大小聚拢成一串，是这个行星上特有的野葡萄。少年像猴儿似的攀着藤蔓在崖壁上翻飞，熟练地晃荡到一串葡萄前站定，把酸溜溜的果子扔到嘴里。
因为干渴而裂开的嘴唇重新被润泽了，少年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正要回到环形山顶，突然起了一阵大风，整个荒原飞沙走石，藤蔓如同褐色长蛇在剧烈晃动，少年只有四肢紧紧缠绕才避免自己成为一只断线风筝的命运。
这个边缘行星叫做色尔腾星，表面80%的土地都是荒漠，星球头顶的天空悬挂着两个对称的银色月亮，当宇宙风穿过小行星时，有时会引起狂风。虽然现在的风并不是两个月亮导致的。
五六个金属飞船在少年不远处的虚空中悬浮着，舰体上浮雕着明显的金鹿头，这是在天汉星系臭名昭著的星际海盗的徽记，他们帮另外一个昆仑星系里的蛮族做事，经常来天汉边境行星劫掠，只要赚足了钱的天汉公民都会选择迁徙离开这片危机四伏的不毛之地。
因此在色尔腾星上剩下来的除了穷鬼以外，只剩下没有星间通行证的黑户、被发配来劳动改造的囚犯还有负责管理他们的政府小职员。
少年的生父郑季就是一名从繁华的平阳星系被派遣过来的职员，据说他是一次酒后与平阳公爵府上某位女仆发生了点美丽的错误，被不悦的公爵直接贬斥到色尔腾星，连着过来的还有他的夫人和两个身材强壮的儿子，外加当时还只会打奶嗝的私生子一名。
郑季养了几天娃就失去了兴趣，在夫人的再三抗议之下，少年并没有获得允许姓郑的权力，他单名一个青字，像色尔腾星的野草一样顽强地成长，在他还只有七岁的时候就被郑家赶去荒野上放羊。
羊群是青最亲密的朋友。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学会了如何挑选出头羊领队，如何让羊群排成自己想要的队形，如何爬在一只最温顺的长毛绵羊背上、衔着一片草叶发呆几个小时，就这样漫无目的地随着羊群流浪。
现在青就摘下一片野葡萄叶子放在嘴巴，吹响叶笛，让被大风打乱的羊群重新集结起来，围绕头羊挤成一堆，免得走单被狂风刮下山崖。
星际海盗船在环形山底部降落，从里面爬出来的除了海盗，还有一些裹着裘皮，说着叽里呱啦听不懂外星话的人。这些人从飞船里搬出了蒙着黑布的铁笼子，揭开之后里面都关着比成人还要高的大螳螂，它们的眼睛血红，远远就能看到那邪恶的光。
青只在色尔腾星一位老牧民口中听到过关于这种生物的传说，在昆仑星系遥远的行星带上，蛮族豢养着神秘嗜血的虫族，这些大型虫子见人就攻击，转眼间就能吞没一座村庄，只要几天时间就能毁灭一颗小型行星。
蛮族还在络绎不绝地往外面搬运箱子，不知道带来了多少可怕的虫族。如果不及时通知行星总督，色尔腾一定会完蛋的。
趁着风逐渐平息下来，青飞快地攀援藤蔓回到崖顶，摸了摸头羊的脑袋说道：“你做得很好。”
头羊在他手心亲昵地蹭了蹭，发出“咩咩”的叫声。不知道为什么，青总觉得它能听懂自己的话，于是他说道：“我要去通知大家危险了，你带着其他羊躲在前面的山洞里，千万不要出来。”
他不能赶着一群羊回去，这样行动目标太大，很快就会被蛮族发现。
头羊听话地带着羊群朝青所指的方向移动过去，而青则向着羊群相反的方向，撒开腿飞快地奔跑起来。
色尔腾星的居民区位于剩下的20%可居住区里，这里的土壤比外面的红色荒漠含水量更高，长着一些被统称为树的较高植物，高耸的石墙将大地一分为二，为了能把荒原上游荡的星际怪物拦在外面。
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石墙上的角楼饮酒的男子，他血缘上同父异母的“大哥”，但他只被允许称呼其为“少爷”。郑季给自己的亲儿子安排了一份城门守卫的工作，安逸且体面。
“少爷，请帮我通报，我有紧急情况要向总督汇报。”青仰头朝郑长子喊道。
“你有什么紧急情况……”郑长子不以为然地回答，当他发现青身后空无一物时，脸上露出怒容呵斥，“你不会是把我们家养的羊全部弄丢了吧？”
“羊在安全的地方，可是接下来整个色尔腾城都非常危险，我在N20环形山那发现星际海盗船，他们里面有蛮族，还带来了虫族。”
“是不是你没看好羊群让荒原狼叼走了几只，现在来演戏？”郑长子冲下楼梯，揪着青的衣领把他原地拎起来，“我警告你这个小杂种别耍什么花样，你说的话我可是一句都不会信的。”
看青不顺眼的郑长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说辞，青眼角余光注意到周围的居民向这边围观，他大声叫了起来：“不好了！蛮族跟着海盗打来了，好多吃人的虫子！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路人发生了骚乱，不少人喊着“虫族来了”或者“蛮族来了”，朝总督府的方向跑去。
总督被惊动，派了一小队卫兵前去探查情况，直到头顶悬挂着的两个月亮重新远远分开，那队荷枪实弹的卫兵也没有回来。那些原本在石墙外放牧的游民也回来了，他们说听到环形山里传来大量窸窸窣窣的声音。
看着渐渐被薄雾笼罩的红色原野，整个城市陷入了真正的恐慌。毕竟虫族灭绝一整个小行星的传说大家都听过。总督让人向天汉帝国边境驻军发送求援通讯，又通过街道上的许多液晶屏警告市民尽快在自己的避难室躲起来。
毕竟色尔腾星太穷，它的公用避难所容纳人数极其可怜，因此每户人家只要不是太穷，都会至少给自己挖一个地窖。地窖造价不贵，昂贵的是用来封门的合金，一平方米就能抵上一个小职员整年的工资，所以郑季只给自己家整了一块。塞了四个大人已经捉襟见肋。
郑季站在地窖里，一手撑着合金门，有些怜惜着看着趴在洞口的青，他看起来还那么小……
“也许还可以再塞下一个孩子。”郑季犹豫着说。
“爸爸。”郑家老二扭了扭肥胖的身子抱怨道，“已经很挤了，我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你可以让他去总督府旁边的公用避难所。”郑夫人说。
郑季有些心虚地对青提议：“你去那边吧，现在也许人还没有满。”
青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您还当不当我是您的儿子？”
这个时候窗外的广播传来人工智能尖利的警报声：“虫族已经接近石墙！可能飞进城市！监测到危险等级为最高！请还没有避难的市民抓紧！”
合金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我还在奢望什么回答呢？’青自嘲地笑了笑，推开窗户，翻身跳了出去。
他没有往总督府跑，光是看到从那个方向折返的人流就知道，那个大家都知道的“面积不足”的避难所已经爆满了。人们慌不择路地回到自己家中，锁上门窗，搬运沉重的家具堵住，试图加固让虫族不至于轻松破门而入。
青没有往回走。他见过那种大螳螂长着锯齿的镰刀有多锋利，一个孩子的力量根本无法和其抗衡。更何况郑家不是他的家，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己如若被杀死在郑家，等那些大人从地窖出来，说不定还会骂他毁坏了家具。
简单权衡之后，他走上了石墙。如果要战斗，那就和这个行星最勇敢的士兵一起，这样自己多少还有几分活路。
站在石墙上的老兵很惊讶看到一个这么小的少年走了上来：“这里太危险了，你不和你的家人呆在一起吗？”
“没有人把我当做家人。”青摇摇头，像老兵展示手里的光剑钛金银筒，这是他从郑家顺走的唯一一件东西，“不要赶我走，我有武器，可以和你们一起战斗。”
越来越浓的雾气甚至弥漫到了石墙脚下，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像是有无数虫子在看不见的地方飞快地朝这边爬动。
青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曾经为了保护羊群赶跑过荒原狼，但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强大而未知的对手，光是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慌就令他战栗。
“你不害怕吗？”少年故作轻松地询问和他并肩而站的老兵。
老兵双目如鹰凝视着前方，闻言嘴角却微微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害怕啊，怎么不害怕，但再怕我还得在这里顶着，在边境驻军到来之前保护这座城市的安全，因为我的亲人、爱人和朋友都在身后。”
“原来如此。”
“你还那么小，还是要被保护的年纪，我说这些给你也安慰不到你什么吧？”老兵有些抱歉地说。
“我没有什么人要保护，但谢谢你让我明白了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老兵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青柔软的黑发在后脑形成一个小小的发旋，摸起来好像某些松树的嫩针：“如果能在今天活下去，那我祝福你找到想保护的人或者东西。”
一阵星际风横贯整个原野，头顶上的雾气有些散开了，露出了一角琉璃般的深蓝色夜空，还有几颗闪烁着光芒的星星。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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