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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盲(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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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见西一头栽进沙发,紧闭着眼睛揉太阳穴。
看起来很长的沙发在他躺下去以后显得狭小无比。
他看起来很难受,一向水红的唇都有些发白,沈见西的唇色艳到女生都少有能及。
苏秾望着他出神。
沈见西平躺,用指骨顶住太阳穴,越揉越烦,耳朵里全是嗡嗡嗡的杂音,胃也不舒服,翻搅着疼痛。
苏秾走近他,一脸担忧:“你看起来很不好。”
“嗯。”沈见西没睁眼,只觉得她在靠近。
苏秾看着他太阳穴两侧被他揉得通红一片,情不自禁握住他手腕,想阻止他粗暴的行为:“头疼不是你这样揉的。”
沈见西还未睁眼,感官就被一股清凉感占据——她食指落在他额间,轻柔地打着转儿。
声音也似春风拂面,温温柔柔:“阿妈说,翳风穴与风池穴连线的中点是安眠穴,能安眠、缓解头痛。”
酸痛感在她用力的同时达到顶峰,过后就是一片轻快,耳朵里的嗡嗡声也随之减弱。
沈见西紧蹙的眉慢慢舒展。
微凉的指尖先转移到他眉头,随后轻轻扫至眉尖,这动作本不必要做,可苏秾仍然做了,手有些抖。
沈见西没发觉是她私心。
苏秾稍稍用力按了按,温言细语:“这儿,叫鱼腰穴,能缓解双目肿痛。”
沈见西肆无忌惮地享受,觉得脖子后面缺了点什么,略略掀了掀眼皮,从沙发上起身:“过来坐。”
苏秾还没明白,愣怔片刻他就耐性尽失,扯过她坐在沙发边,然后躺下,枕上她的腿。
极其流畅的一系列动作,沈见西做来毫不犹豫,勾了勾唇角让她:“继续。”
苏秾低头,近到能看清他鸦黑的羽睫,还有线条清晰的下颌。
沈见西的呼吸温热、且湿漉漉,扑在她身上,隔着衣服烫焦她肌肤。
苏秾只觉脊背瞬间窜起一阵酥酥麻麻,仿若过电,头发丝儿都焦灼难耐。
她干咽着空气僵在原地,手心发汗。
“苏秾,”沈见西哑了嗓子,不知道是太过舒服导致意识不清楚,还是单纯的呓语,他竟然轻蹭了两下她的腿:“你继续啊。”
催促。
于是苏秾将手指重新贴在他额间,机械地重复。
大脑一片空白,却又像漆黑的夜,沈见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拼了命地炸烟花。
她完全被他蛊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静谧缓缓流淌,苏秾放低声音。
沈见西的呼吸渐缓,在她腿上沉沉睡去。
过了很久,应该是很久,苏秾手心汗湿,肩膀和脊背因为长时间紧绷而酸痛不已。
沈见西在睡梦中不自觉蜷缩,额头抵到她小腹。
苏秾还是不太清醒,觉得他睡前一定抽了很多烟,要不然怎么能连带着她,呼吸间也都是烟草味。
让人恍若幻境。
她想放任自己在幻境中沉沦,可是理智却很冷静,非常清晰地告诫她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对阿姨撒谎,不应该跑来见他,更不应该让沈见西对她亲密得理所当然。
苏秾仰头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的纹路出神。
满嘴泛苦。
她决定抛弃理智。
***
第一缕黑暗出现在客厅时,苏秾便敏锐地觉察出来,她静静地望着客厅,看着所有东西从一开始的清晰可见变得模糊昏暗。
天黑了。
沈见西的睫毛狠狠一抖,转醒。
他睁开眼,视线范围是她白皙的脸。
按理说这个角度是最显胖的,可是即便如此她的下巴也尖瘦,看不出多少肉,颈子该凹的地方绝对深凹,光线明明暗暗地不均匀。
“你醒了。”苏秾轻声说。
声音清清浅浅,她用一个下午演练该怎么面对他,现在卓有成效。
沈见西从她腿上起身,不过没离远,倚在旁边沙发上支着头。
枕着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女生的腿睡一下午,他也不见其他情绪,仍是淡淡不经心地,问:“几点了?”
墙上挂着钟,苏秾抬头辨认过后回答:“六点三。”
沈见西本来就刚醒,犯懵,听不懂也笑:“到底几点?”
“六点十五。”她换了一种说法。
沈见西伸开腿,颇为惬意地伸懒腰,衣摆上卷,露出一截精窄的腰。苏秾分不清是他腿长显得裤子短,还是裤子本身就短,算九分裤。
她说话的确带口音,尾音咿呀黏连,很扰人。沈见西难得睡个好觉,心情也好,侧头看着她说:“几点几,这是你那的方言吗?”
苏秾从他脚踝骨转回视线,四目相对得有点突然,心是来不及狂跳的,她连忙错开视线说:“是。”
六点三是六点十五,沈见西在心里算了算,“六点四是不是六点二十,五分钟进一位?”
苏秾点头,双手握拳放在腿上,规规矩矩得像小朋友来做客。一张沙发如果要分,她只能占十分之一,剩下全被沈见西圈过去。
而且他还在不断压榨属于她的地方。
之前几次都是她先问,沈见西挑着能回答的回答,现在她不说话,沈见西也觉出她兴致缺缺,便兀自站起来去洗漱。
他一走,身旁蓦地一空,沙发回弹。
房子宽敞空荡,懒散的脚步声愈听愈远,苏秾确认他完全看不见了,缓缓松开手。
昏暗的角落,女生垂着头,双手摊开置于腿上,白皙的手心里弯月形的红痕深浅不一,严重些的甚至深红发紫——那是指甲长时间陷在肉里形成的。
卫生间,正对镜子。
沈见西挤好牙膏打了个呵欠,困倦的眼皮睁不开,他习惯性地倚着墙壁刷牙,刚一贴上就被瓷砖冰了个激灵。
冬天什么都冷,入手一片凉,瓷砖地砖这样的东西更是借了冬天的势头寒意大涨,几层衣服贴着都觉凉,更别说他一件单薄的睡衣。
沈见西站直,不靠着点什么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低头想两秒,吐了口牙膏沫,拧开水龙头冲掉它。
水裹着白沫旋进下水道。
一股清凉薄荷味。
沈见西抬眼,对外面喊:“苏秾——”
苏秾以为是幻听,猛地站起来踌躇两下,却不敢过去,然后第二次听到他喊:“苏秾!”
沈见西嗓子早睡哑了,慵懒又磁性。
是他。
苏秾不知所措地走过去。
雕花的门大开,沈见西杵在门框上,头歪抵着墙,看她慢慢蹭过来。
他一条腿站直,另一条腿半屈着点地,被苏秾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逗笑,伸手揉了一把她头发:“我又不能吃了你,”说着转了身,跟她讲:“进来。”
苏秾更忐忑。
沈见西率先走回镜子前,嫌她慢,勾着她胳膊将她扯到身前。
他伸手突然,苏秾没防备,踉跄着扑向洗手盆,慌乱之际用手扶在瓷盆边才稳住身影,掌心顿觉一阵冰冷。
她还未及说话,沈见西便从善如流地靠了过来,胸膛抵着她后背,突如其来的温热感,苏秾蓦然一僵。
她凉得像快冰,沈见西才不管,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依靠着她,把全身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沈见西,你别……”苏秾受不住,歪斜几下后小声反抗。
手挥的那几下还没有猫伸爪子的气势大。
“我困了。”沈见西一副我很累你少闹的口气。
苏秾一下子想起是自己吵到他睡觉,顿时像被戳到死穴,说出的话泄了底气:“……你先起来。”
声音很小,没什么说服力,就是煮化的甜粥,又往里加满腻死人的糖。
沈见西眉头紧紧地皱起,拿着牙刷不方便,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难受……”他没动,只低声抱怨一句,昂起头总有种精致易碎感。
苏秾抗拒到一半的手,彻底软下来。
牙杯里的水洒了个干净,沈见西重新拧开水龙头。
水声渐起,淅淅沥沥仿佛永远也流不尽,苏秾看着水流拼命放空自己,却被他突然掐断思绪——沈见西关了水。
然后,还是靠在她身上,不过这次他用手臂圈过她的肩,给她虚伪的支撑。
如何快速达到目的?沈见西一向深谙此道。
欧式白瓷浮雕纹缠绕的装饰,镜子里一对少年少女依偎在一起。白炽灯镶嵌在头顶,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线。
沈见西愉悦极了,哪怕眼睛干涩畏光,他也能不在意地眯起来,而不是直接抄起东西砸了灯。
苏秾拢起碎掉的理智让目光定在别的地方,可怎么也逃不脱无处不在的薄荷味。
愈来愈浓,消散。
终于熬到他刷完,水声再一次响起,苏秾觉得肩上一轻,回头看向他,却见沈见西不言不语,只是看着她。
“怎么了?”苏秾忍不住发问。
“别回头。”沈见西捏了下她后颈,让她转回头。
他手上有水,湿淋淋激起苏秾一身鸡皮疙瘩。
镜子里沈见西站在她身后。
“沈见西——”
“嘘。”
他出声打断她,不再看镜子,而是专注地看着她头发。
苏秾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沈见西抬手捋掉她皮筋,随意扔在洗手台上。
束起的马尾落了他满手。
沈见西纤长的手指穿过她发间,明明浓密却能无比顺畅地从头捋到尾。
有些短了,他感觉。
手绕过她胸前,沈见西端正她想往下低垂的头。
“不要总是低头,”他蹙眉告诫,又问:“你之前是长发吗?”
之前,苏秾不知道他是以什么为时间点界定的之前,嘴唇微一张开,不知该如何作答。
沈见西的视线落在她参差不齐的发尾上:“肖俐她们剪了你的头发?”
苏秾不意外他能猜到,低声说是。
“在这之前你头发有多长?”
“到这里。”苏秾侧过半身,以手为线比划了一下。
后背一多半。
沈见西垂眸,突生一股欲念。
他俯身靠近苏秾,唇贴在她耳侧,她想躲却被一把揽住肩。
沈见西用手遮住她眼睛,轻声问:“你可以留长发吗?”
“……”
苏秾不响。
“就当为了我。”沈见西将声音压得更低。
苏秾瞬间像被抽掉所有的理智,只余雾蒙蒙的空白。
她机械的动了动手指,说:“好。”
沈见西勾唇笑得很好看。
在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