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隰桑》尤琬

2、一厘米的距离

　　第二章
　　林琦溜开老远，才重新窜出水面，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长吁一口气，再望向谢颖她们时，却不见了两人的踪影。正当她纳闷她们去了哪里时，后面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胳膊，林琦浑身一僵，一边在心中暗骂叶雨琪竟然隐藏实力琢磨着对策，一边机械地转过头去，意外地没有看见自己想象中的包公脸。倒是看见了一个带着唐老鸭游泳圈的小正太，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地望着她。林琦蹙眉上下打量了正太一番，留着现下最流行的西瓜头，肉嘟嘟的小脸蛋，精巧的五官，模样虽然还未展开，但可以预见这孩子长大后免不了的是祸害小姑娘们的妖孽。还没等她寻思起这个小正太到底是哪家的孩子，面前萌萌哒的小正太就先发夺人地开口询问：“姐姐，他是不是你的同学？”小正太奶声奶气的童音，让林琦瞬间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萌化了。
　　她嘴角噙着笑，顺着小正太胖嘟嘟的小手指的方向看去，透过水雾蒙蒙的泳镜，依稀可以辨清，那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等她摘下泳镜，仔细端详那人，林琦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双眼，惊诧地挑了挑眉。那少年，头发微卷，被水沾湿的刘海紧紧的贴在前额，狭长的桃花眼，笑起来弯了一双月牙，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唇角。“谦谦君子，温文尔雅。”也不过如此了。这样的微笑，似是一阵微风拂过心间，林琦沉醉在他的笑容里，心头一阵悸动。
　　“贺澄？”林琦惊喜地叫出声来，少年腼腆地笑着点了点头朝林琦招呼道“嘿，好巧！”。林琦觉得自己心中像是有一只小鹿在到处乱撞，她甚至可以听见那“砰，砰——”的心跳声。
　　一旁的小正太识趣地开溜，路过贺澄身边的时候还不忘拍了拍贺澄的肩膀，比着林琦的方向挤眉弄眼一番，然后嘿嘿一笑，一溜烟地一溜烟地跑了，贺澄哭笑不得地目送他离去。林琦现下才回过神来，害羞地撇过头，假装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双颊像是晕开的红霞，绯红一片。
　　林琦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那是你弟弟？”
　　“嗯，抱歉，他有点儿皮。”贺澄也被弄得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
　　“没有挺可爱的，就你一个人带你弟弟过来玩儿吗？”
　　“嗯今天我们家今天聚餐，家里人让我带他出来玩会儿，你呢，就你一个人吗？”
　　“没……没有了，我是和朋友一起，只不过，额……我好像把她们搞丢了？”
　　林琦这才想起和她一起来的叶雨琪两人，贺澄见林琦神色有些慌张，礼貌的询问，“需要我帮忙吗？”林琦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婉言谢绝了贺澄的好意。“谢谢，不用啦，她们可能去厕所了，等一会儿我自己再去找找吧。”贺澄点点头，体贴地转移了话题“你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还没呢，不过也没剩多少了，最后几天再赶一赶，应该能在暑假结束后交上去。那你呢？”“我也一样。”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贺澄像是想去了什么，询问道，“你知道下学期开学就要分班考的事吗？”
　　“咦，我不知道哎！什么时候说的。”林琦诧异极了，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记性不好，又忘事了时，就听贺澄解释道“就前几天班主任在群里说的。你是不是很少看班级群呀？”
　　“嗯，因为上高中以后我家里就没收了我的智能机换成了老式手机，平常就只能打打电话，发发短信什么的。”
　　“你家里人管得真严。”贺澄有些同情地说道，“还好啦，习惯就好了吧。”听多了这话，林琦已经没有太多的感觉了，只是无奈地笑笑。
　　“听说分班以后还要重调位置。”
　　“是吗？”
　　“老班在群里说的。”
　　“那还蛮好的耶。”
　　“你很想换位置吗？”
　　“也不是啦。只是身边来来去去，都是那些人，换座位可以认识更多的人，说不定能交到新朋友。你呢？”
　　“我觉得还好吧，换不换都无所谓啦，但是我还蛮期待到时候转进班里的新同学。”
　　“确实蛮让人好奇的。”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再聊吧，这里太阳直对下来，火辣辣的，有点晒人。”贺澄微微仰起头眯起眼望了望头上的太阳，阳光撒在他身上好像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光。
　　“嗯，好的。”林琦收回停驻在贺澄身上的目光，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答道，贺澄带着林琦向深水区的荫庇处走去。
　　“就在这吧，你应该能踩到底吧？”贺澄带着林琦在靠池边的荫庇处停下。
　　“嗯，还行，我也没那么矮吧。”林琦笑着和贺澄比划身高，水里的脚悄悄垫了垫。贺澄没有拆穿她的小聪明，只是无奈地笑笑“那行吧，是我的错，我不该低估您的身高。你家是住在这附近吗？”
　　“没有呀，我住在老城区。”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么远的地方游泳，你们家附近没有游泳的地方吗？”
　　“这个呀，嗯，是我妈妈在这里办了张年卡。为了不浪费我就只有到这里来游了。”
　　“这里离你家这么远，你们为什么不在附近办张年卡非要跑那么远的地方来游呢，不会觉得很累吗？”贺澄有些困惑。
　　“没办法，我妈妈听朋友说这里的水比城里的干净，所以她就在这里帮我办了张卡。”林琦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也是，确实是要比城里的干净，这里的水每周都要换一次的。”
　　“所以你家是住在这附近吗？”
　　“嗯，就在那儿。那个，有很多三角梅的地方。”林琦顺着贺澄指的方向望去，远远望见一个西式风格装修的复式小楼，林琦不尽在心里暗自咋舌，林琦早听说贺澄家有钱，没想到他家竟然这么有钱。于是她不禁想如果这是本小说的话，贺澄拿地应该就是妥妥的男主剧本，真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你家里人喜欢种花吗？”
　　“嗯，我妈没事就喜欢在家里种些花花草草什么的。”
　　“好巧，我妈妈也是。家里都快被她种的花草堆满了。”贺澄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我看你游过来的时候看你游得还蛮不错的，你是专门去学过吗？”
　　“嗯，是呀，也没有很好，就一般般啦，你呢？你应该学过游泳的吧！”
　　“我没有学过，我就想到时候我爸爸直接把我扔在水里扑腾扑腾自己就会了，然后我爸在帮我纠正一下姿势，没有你那么专业啦。”只是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贺澄说着还摇了摇头，
　　“那我们下次有空可以比一比。”
　　“嗯，好呀。但是我觉得我可能游得没有你快，我体力不是很好。”林琦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你别妄下定论，到时候比一比就知道了。”两人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时林琦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果然看见叶雨琪她们各自拿着零食和饮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悄声说着什么，还不是时发出笑声。贺澄看林琦突然看着别处发呆，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见两个陌生女孩就望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显得很开心。
　　贺澄礼貌询问“那是你的朋友吗？”
　　“嗯。”林琦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可能要先去找她们，那下学期再聊，拜拜。”“拜拜，下学期见。”贺澄笑着挥挥手，目送林琦走远。
　　林琦和贺澄道完别就转身向叶雨琪她们那边游去，“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我们在说你什么时候请吃饭？”
　　“我！请吃饭？为什么？”
　　“刚刚和小帅哥聊得那么开心，难道那不是你男朋友？”叶雨琪挤眉弄眼地打趣她。
　　“你们在瞎说什么呢？他是我同班同学。”
　　“哟，就算不是，你肯定也喜欢他吧，瞧瞧你这脸都红成啥样了。”叶雨琪摸了摸林琦红彤彤的脸。
　　“就是...嘛唔...非要...我们戳穿你吗？看看你...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谢颖吃着零食含糊不清的应和道。
　　“说真的，姐妹要真瞧上了就赶紧上啊，不要像我一样犹犹豫豫到最后，就没有机会了。”叶雨琪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雨琪，说真的。你那位小哥哥？真的有女朋友啦。”谢颖看着叶雨琪低落的样子关心地问道。
　　“嗯，不会错的啦，听我干妈说的。”
　　“那你也别太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是不是呀？”谢颖见自己的话使叶雨琪更伤心，忙一边打岔，一边给林琦使眼色。
　　“我也不是很难过啦。看到他幸福，我也蛮开心的，只是觉得心里很怅然吧，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就悄悄地溜走了。”叶雨琪语气带着怅惘地说道。
　　一时间三人都有些沉默，世上就有一些事情十之八九总让人觉得不如意，心怀遗憾却又让人无法舍弃，就像李煜在《相见欢》中写的那种感觉“是离愁，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或许只有当我们真正长大才能明白这种感情，而长大又意味着我们需要一次次地去经历离别，离别又一次我们成长，在这反反复复的过程中我们慢慢走向终点。

　　“唉唉，行啦行啦，话题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那么高深了，可别，人家还是小孩子呢，你们不是要学游泳吗？来吧来吧！come on baby！你们跟我走。”林琦把她俩带到了深水区，就刚好能让她们踩底的地方，指挥着叶雨琪两人，开始了她的游泳教学，颇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意味。
　　时间就像流水一样转眼即逝，转眼已是日落西斜。林琦临走前回头在泳池里逡巡那个少年的身影，很可惜没找到，或许他已经走了，也或许只是没找到，林琦转回身追上叶雨琪她们，像是不曾在人群中寻找过他，转身只不过是望望天边那即将消失的余晖。林琦走在叶雨琪旁边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但是你后悔吗？”叶雨琪冷不防被提问，一时有些怔然“嗯？什么？”“雨琪，喜欢上小哥哥你后悔吗？”“怎么会呢？如果我不曾喜欢他，又怎会有现在的我，我从不后悔喜欢上他，因为他是我前进的方向呀！”叶雨琪释然地笑了笑。
　　泳池里的人来来去去，就像是每个人生命中的人来来去去，总有散场的一天，有些路只能你自己一个走下去，但我总是很庆幸你曾来过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