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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以前怎么碰不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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蕉叶的菠萝炒饭阿二甚爱,平常挣钱了就会来犒劳一下自己。
说起来自己这么有钱,应该上更高档一点的地方吃吧,不过越高档越不好吃也是有目共睹的。这种小资的地方,唔,和上次那个律师阿姨气场很合。
阿二虽是外戚,然则也姓穆,究其原因,是因为早年晓佳的二姐阿二的母上义无反顾因为生了女儿在婆家受气和阿二生物学上的父亲离了婚,带着阿二回了上穆村。阿二有个很好听很江南的名字唤作穆宛儿,外人听来柔情似水仿佛能看见烟雨中一抹纤细的身影,然则穆二姐的想法是很单纯的,宛儿宛儿,宛然便似生了个儿子。
宛儿的阿二轻车熟路左转找座位,服务生一看是老主顾,忍不住向长得讨巧的阿二微笑打招呼。阿二微笑落座,不知怎地想起十二姑,接着想起银星君,然后想起银杏姑姑。
千面女律师,哎呀好崇拜。阿二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在祖爷爷面前有职业性十足的安定微笑,在法庭上双眉一挑器宇轩昂,在侄女面前一脸痞相,在晚辈面前又能满面慈祥。
那日载她与银星君离开老家,中途忽然被副驾驶上的银杏姑姑喝住,愕然地踩住刹车,银杏姑姑却倾身过来俯在身上,拉过安全带替自己扣上,拍拍自己的脸,轻声说了句:“小姑娘开车要小心。”
发丝擦得脸上痒痒的,鼻端满是银杏树的清香,不知是哪款润肤露。
她长得实在太华丽了,远比年纪尚轻的银星君美艳。
自己到那个年纪,要能是那般模样该多好。
哪般呢?
就好像那边那个!
啊……?
“小姑娘,好巧啊。”银杏嫣然一笑,阿二立刻体会到什么叫百花齐放,不不不,仿佛在银杏姑姑背后,有一棵树自土壤中破出,沐浴着亘古的日光,寸寸伸展,枝干抓住天空,根系抓住大地,弹指刹那,千次荣枯。
抓住恍惚的神智,阿二回过神来,“啊,银杏女士,好久不见,好巧。”
“一个人?”
“啊,是啊。您也一个人?”
“呵呵……”掩嘴一笑,“是啊。”
“正好,我刚赚了一笔,请您吃饭?”
“哦?”银杏姑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这么巧?”
阿二脸上写着“请看我真诚的眼神”,正色说:“随便吃一吃,我很小气的,赏个脸吧。”
银杏姑姑笑得风情万种,“现在的孩子嘴巴越来越甜了,哪像我们家野丫头啊~”
“请坐,”阿二拉开椅子,两人落座后阿二招服务生再上菜单,问“银杏女士要点点什么吃吃看啊?”
“菠萝炒饭和咖喱虾吧怎样?我觉得是这家最好吃的两种东西。”
阿二脸上写着的“请看我真诚的眼神”字样仍然没有擦掉,“我也经常来吃,以前怎么没有碰到呢?”
“哦~”银杏姑姑慈祥地笑了,“大概是缘分还没开始吧。”
“好像很有道理……”
银杏姑姑脸上的表情永远是那么的有魅力,“那当然。”
阿二看得有些发傻,赶紧换了话题,“您有孩子了?呃我想想,初中?一定很漂亮吧?”
“哦,你说我家野丫头么?就是银星君呀,你见过的。”银杏姑姑神奇地一摊钱包,是一张二寸的侧脸星君喝绿豆沙的照片,仔细看的话,角落里只露出眼睛的那张脸,好像正是十二姑穆晓佳的。
“呃……您的侄女?”
“嗯,我很喜欢她呢。可是这孩子太冷淡了。”
阿二夸张地一捂嘴,“怎么会……她和我们一起玩的时候很好说话呢,对十二姑也很好。”
银杏姑姑的眼神依旧魅惑,只是手支着下巴,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她呀,也就只对那个孩子好。”
阿二隐隐嗅到八卦的味道,多年谈判经验告诉她:放长线,钓大鱼。
饭局总是个好东东,人的嘴巴两个主要用途,一个是说话,第二个就是吃饭。相亲第一次为什么要吃饭呢,就是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可以假借嘴巴被堵住为由,低头一声不吭。
只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女人怎么也可以凑半台出来,凑在一起就异常不得了,本来就是圈子里摸爬滚打的两个人,本来就一见钟情(误)再见倾心(大误)三见你侬我侬(特大误),情报交换量呈现几何级数的增长,连吃饭大业都耽误了。
不过,饭局还是大踏步接近尾声。
清完饭,两人决定继续,于是由开车来的阿二负责开上山兜风。
“你车里有啤酒么?”
“……对不起车上只有果汁……”
“那就果汁吧~”风华绝代的银杏姑姑潇洒地下车,轻盈一跃坐在栈道边的扶手上。左手搭着柱头,右手拿着瓶子往嘴里灌。阿二从后面走过来,趴在一旁。
万家灯火。灯光指示的本来就是人类的命脉,黄色的灯光沿着公路延伸到远方,仿佛大地的血脉。
其实人类世界并不太平,甚至,人类世界里也不全是人类。
阿二的天眼就仿佛看到一些不好的东东,忽然把银杏姑姑从栏杆上整个抱下来,在近到30cm的距离中对她抱歉地笑了笑,然后拉着她钻进副驾驶座自己又爬去驾驶座,迅速发动车子。
“帮我看着方向盘,”右手抓过银杏姑姑的手放在方向盘上,自己爬去后面,不知贴了个什么黄纸在后座上又爬回来,撸下“平安是福”挂件上的贴膜。然后装出一副专心开车的样子。
银杏姑姑侧头看着她,居然很好笑的样子。阿二好像也习惯了,也不想解释,侧头对她笑笑。
忽然那副美艳的容颜就接近了,整个身体靠过来,银杏的清香充满鼻端,发丝挠得脸上痒痒的,让阿二有一瞬间的脸红。银杏姑姑忽然又离开去,手上拽着的安全带也进入阿二的视线,咔嚓,安全带扣上,“小姑娘开车小心。”
“……唔。”阿二数度看后视镜,一踩油门,那辆闷骚的奥迪A8带起一阵烟尘速速奔去。
银杏姑姑(其实是银杏姥姥的千年老妖怪)是何许人?自然是看见远处那团黑乎乎的不知是山魈还是魍魉的东西正虎视眈眈慢慢逼近,但这千年老妖怪鬼神不近,阿二实在多虑了。银杏姑姑由她去,只觉得这孩子单纯可爱动机纯良,实在璞玉一块。
好像安全了,阿二低下头看看后视镜,把车速慢慢降下来,扭过头来打算解释一下刚才一连串鲁莽的行动。刚要张口,银杏姑姑凉凉的手指便按在阿二嘴上,“我明白,继续开吧。”
“呃……去哪?”
“哎呀~”银杏姑姑一脸装出来的惊讶,“这里离我家不远,正好我家野丫头也不回来。到我家去玩吧?”
“好啊。”阿二敲着方向盘。红灯一过,成心耍帅,油门一踩方向盘一打,漂亮地左转过去了。
银杏姑姑家在一个老老的小区里,周围的树随随便便都有三层楼高,屋后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倒是让阿二想起家乡来。
屋里的装修很传统,木格栅,博古架,沙发上搭着黑色的罩子,中间绣着金线。阿二秀眉一挑,一脸得意,这不是我们公司的货嘛。
银杏姑姑安顿阿二坐下,走去开电视旁边的酒柜,转过头问:“喝什么?香槟?红酒?”
见阿二眼光瞄向红酒那边,又问:“勃艮第?波尔多?”
阿二的目光挪到她脸上,吞了口口水,问:“……有没有黄酒?”
银杏姑姑听罢豪气地打开另一边的酒柜,“来来来各种黄酒花雕即墨随便挑~”
于是就不能放高贵的交响乐了只好又问阿二,“听什么?”
阿二有了黄酒就兴奋,“梁祝!交响乐版的!”说完觉得好像太土了,眼神飘往别处,嘴里嘟囔着“我就是暴发户嘛小时候家里好穷的……”
“那,梁祝咯。”
音箱效果真好。
两人开着空调,面前放着个小酒精炉子,上面温着酒,就着瓷碗,默默对喝。
焦黄色的透亮液体在杯子里晃啊晃啊,一个个圈圈纷纷扩展开来,撞到杯壁之后又一圈一圈缩小,完成一个又一个诡异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