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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心迹 ...

  •   薛云空恋恋不舍的离开起身,虽然他想再等一会儿,但也不敢真的将秋月白彻底惹恼。当他再往前看时,那个原本站在那的人已经离开了。
      秋月白眼带愠怒的看着薛云空,仿佛下一秒眼中的火就要烧到他的身上。
      “开个玩笑。”薛云空懒洋洋的摆手,“都喜欢你这么久了我也想讨点福利么。”
      “你去A市就不用回来了。”秋月白冷笑。
      “你好像吃醋的小媳妇。”这跟你去书房睡的性质一样一样的。
      “滚。”
      滴滴。
      楼下刚停的一辆路虎鸣笛了两声。
      “接我的人来了。”薛云空没看楼下只是说了一下,依然望着秋月白,“说不定我帮你办完事就是永别了。”
      “肯定是了。”秋月白不为所动。
      “所以,在这最后的最后可以拥抱一下吗?”薛云空张开双臂,没有主动去抱秋月白,只是静静等待着。
      秋月白没说话也没有动。
      薛云空也没说话,依旧保持原来的动作。
      最后秋月白终于绷不住叹了口气走过去抱了他一下。
      薛云空将这个纤瘦的身体抱进怀里,指尖忍不住的微颤,想把怀抱收紧,却只能克制自己留一个舒适的尺度给怀里的人。
      也许真的是因为以后有可能再也不见的原因,秋月白开口道:“你以后会遇到对的人,这里只是黄粱一梦。”忘了我,也放过你自己。
      薛云空听了只是微微收紧了怀抱。

      薛云空走后秋月白坐在客厅看他的英语试卷,杂货店早在今天上午就打烊了,没了薛云空在那闲着没事干看着,他实在没精力再分出去一点来看店了。
      他看了一篇阅读理解,拿起一支笔直接填了答案。秋月白在英语方面还是属于天赋型的,不像其他人要带着问题再去找答案。
      秋月白心无旁骛的在客厅刷题,一阵东西倒地的声音突兀的传到了耳边,平静的脸色立刻变了。
      那是小夜房间里传出来的。
      二楼唯一一间带着卫生间的主卧是秋月夜居住的,秋月白进到卧室没看见人立刻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只见秋月夜整个人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盥洗池还放着水,台子上的东西全都散落在地上。
      秋月白马上进来关了水龙头,动作又快又狠。接着又焦急转身去看秋月夜,“小夜,小夜,看着哥哥。”
      秋月夜没有说话,双手死死的抓着双臂,牙齿紧咬,没有一点鼻息。
      “小夜呼吸,哥哥在这!没有其他人,张开嘴呼吸。”秋月白急得额头冒冷汗,秋月夜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种应激状况了,在他刚溺水的一年中,只要是受到了很大的精神打击后一看见水就会窒息。平时只是害怕,毕竟秋月夜有自闭症,别人一般惹不着他,他也不在乎其他人只在自己的规律下生活,更别提什么打击了。
      秋月夜再这么下去肺部供应不上来,说不定真的就窒息而死了。

      秋月夜只是仿佛觉得自己回到了那天,5岁的他被自己称为爸爸的男人摁在水桶里,四面八方全是水,他喊不出来,呼吸不上来,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
      然后他感受到了微不可记的空气。
      空气?是哥吗?
      他只犹豫了一瞬就拼命抓着这一线希望呼吸,虽然有可能只是稻草,但也是唯一的稻草。

      秋月白贴着秋月夜的唇给他渡气,这是他能想到最快的方法了。以前秋月白很注意这方面,而且秋月夜犯病窒息唯二的两次是秋月白受重伤和被人渣父母殴打,而秋月白呼唤和断掉水源,秋月夜是可以被唤醒的。之后秋月白知道了诱因也不让秋月夜看见这些,慢慢的,准时就医和脱敏让秋月夜渐渐好了起来,直到现在已经可以正常生活了。
      只不过现在秋月夜明显的比那时候犯病还要严重,而且秋月白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他,如果送去医院说不定就先死在路上了,只能用最原始的人工呼吸。
      在秋月夜轻轻的吸气时,秋月白一阵欣喜,还好这个方法是有用的!
      他离开了一瞬又再次贴上去渡了一口气,感觉到秋月夜与他交换呼吸,鼻息也轻轻喷撒,才松了一口气。
      “小夜?”
      “哥……”秋月夜道。
      他整个人有些虚弱,声音也有气无力的。秋月白听见了秋月夜说话还很高兴,但又听见这样情况的秋月夜,忍不住的担心的说:“我先扶你到床上坐下。”
      秋月白慢慢的扶他起来,秋月夜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又摔倒,他在那蹲了半天脚麻的很。幸好秋月白一把搀住了他,把他带到床上歇息。
      秋月白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等我一下。”
      谁知他刚起身就被拽住了衣角,秋月夜一只手死死的将它攥在手里,低着头沉默不语。
      “好,我不去。”秋月白又坐了回去,他抚上秋月夜拽着他衣角的手哄道,“可以松手了吗?你可以握哥哥的手。”
      秋月白将伸过去的手握住秋月夜的手,他的手很凉,相比之下秋月白的手到是觉得温暖了起来。
      秋月夜好大一会儿没有动作,秋月白也没催他,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终于,秋月夜缓缓的放开了秋月白的衣服。衣料即使再软,在紧握的状态下依然会感觉手疼。秋月白明白这道理,秋月夜的手正慢慢回握他的时候,他还想着要给自家弟弟揉揉手。
      但没想到秋月夜下一秒就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你的手怎么回事!”他的语气中带着愤怒和担忧,因为秋月夜的病,知道不能刺激他愤怒只能消减了一大半。自闭症患者做什么事有时候是无迹可寻的,也是很难理解的。
      秋月白看着秋月夜的五指尖都沾着血,指甲也都劈了,有的甚至都扎进了肉里 。秋月夜本来为弹钢琴指甲就没多长,更不可能莫名其妙的自己劈了,何况是五个指头都照顾到了。
      秋月夜没说话也没解释,只是握着秋月白的手,力道不重,只要秋月白想挣脱就可以撇开他的手。
      当然,秋月白也不可能那么做,他只是回握了秋月夜的手,“我们去客厅好吗?药箱在那里。”
      秋月夜轻轻的点了点头。
      在秋月夜犯病的时候一般很少给人回应,原本秋月白以为他这次过激成那个样子会彻底封闭一段时间,还好…
      这么想着秋月白眼眶都有些发热,他整理好心情拉着秋月夜在茶几前的沙发坐下,另一只手去拿药箱。
      虽然药箱可以一只手拿,但上药可不行,更何况他还需要处理一下秋月夜的手才能上药。俗话说久病成医,秋月白是大病小病自己熬,再加上个秋月夜,那处理的也是非常多了。特殊情况去不了诊所,一些小病小伤口秋月白自己也能处理。
      “小夜,我现在要给你处理伤口,先松开手好不好?”
      秋月夜听后只是手指微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秋月白将秋月夜抱进怀里,一手安抚着抚摸他的背,声音温柔的说:“我就在这里小夜,永远不会离开你。别怕。”
      秋月夜慢慢放松了身体,靠在秋月白怀里。手也渐渐松开,只是搭着秋月白的手。

      秋月白处理这些伤口很熟练,过程中问秋月夜疼不疼,秋月夜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秋月白也没逼他,只是下手更轻了些。
      “好了。”秋月白将药箱重新放回去,拿着秋月夜受伤的手仔细看看,复而又凑到唇边亲了一下。
      秋月夜在手碰到秋月白温软的唇时轻颤了一下,秋月白到是没察觉,他一心全系在秋月夜的伤上了。
      “小夜这么漂亮的手以后可是要拿口琴弹钢琴的,别再弄伤了好吗?”秋月白说。
      秋月夜点点头算是应了。

      今天是学校放假的最后一天,秋月白还是请了两天假。这一晚上,也是他们分开睡之后第一次同床共枕。
      余下的两天里,秋月白也没干什么,就只是陪着秋月夜。即使他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发呆,秋月白也会在一旁一起坐着。
      这时候秋月夜就会靠在他的怀里闭眼假寐,秋月白会主动搂着秋月夜,就像以前的每个日日夜夜。
      在上学的那天秋月夜的情绪已经很稳定了,至少秋月白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
      上学的前一晚,两人还是睡在一起的。秋月白关灯躺下后,秋月夜开口道:“哥,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那句话像是错觉,其实他这几天并没有开口说话。
      但秋月白知道那不是,在短暂的震惊后他说:“不会。”
      “就算以后结婚也不会吗?”秋月夜问。
      “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的。”
      秋月夜定定的看了他几秒,伸手抱住了秋月白,他的头埋在秋月白的颈窝,传出的声音有点闷,“我爱你。”
      秋月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有点哭笑不得,最后他亲了下秋月夜的发顶,声音温柔的说:“我也爱你。”

      音乐教室里,冯老师坐在一旁拿着学生名册,眼神却偷偷瞟向弹钢琴的秋月夜。他已经在那待了两节课,除了必要的上厕所问题几乎就没离开过地,像是跟钢琴长到一块似的。
      虽说有的音乐人为了作曲会不吃不喝,废寝忘食,但秋月夜完全不是这种状态啊。
      在秋月夜来教室之前有几天了,第一天没来的时候他就去问过秋月夜的班主任,结果说是生病请假了。冯老师想一定是挺严重的病,在音乐这方面秋月夜比他更执着,不会轻易打断自己的安排。
      今天下午秋月夜可算是过来了,然后给他带来了一个大“惊喜”。
      右手受伤了!
      像是美术和音乐这一类的学生都非常注意保护自己的手,毕竟在这行,碰了乐器,对手的要求就十分重要,更何况是钢琴。冯老师当时差点魂都飞了,这怎么弹,用嘴弹么?
      他也不敢问什么,不理人是小事,一气之下走了麻烦就大了。所以他就在这坐了半天,多亏了艺术生不用这个音乐教室。
      “月夜啊,今天心情不好吗?”冯老师斟酌着开口道,虽然接触过秋月夜的老师都告诉他,不要去刺激他,不要去询问他。但是,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帮他把不好的心情疏导出来吗?
      为人师表,冯老师不能接受去把任何一个学生当做透明人,更何况是其他老师口中的麻烦。像秋月夜这种情况更应该引导他,帮助他,让他感觉到温暖舒适,慢慢的打开心扉。
      “当!”秋月夜被打断,措不及防的按下一个重音。
      他低着头,活动了活动两只有些僵硬的手。其实他的指尖很疼,他这双手直接在班主任那挂病假了,不用写作业。(虽然平时作业完成的正确率很高,但每次老师们翻起他作业时都一阵头疼。)
      但只有这样他才能平静下来,投入到音乐里能让他暂时忘了所有的事情,甚至是手的疼痛。他需要专注的只有面前的一方天地。
      这样——他也就不会有过激的想法。
      以前也用过音乐疗法,一般发病和平时疏导的时候都很有用,是哥——啧,别想了。
      秋月夜感觉全身发冷,他抬起有些僵硬右手努力去够钢琴,指尖碰到了琴键发出响声。秋月夜吐出一口气,好像和世界的连接又回来了一样。

      “?”冯老师看秋月夜半天不说话,也感受到了传说中的尴尬。
      秋月夜什么都没有察觉,只是从钢琴的低音键一直按到高音键。他的胸口很闷,很明显是郁结在心。他需要发泄。
      他的双手在钢琴上起起伏伏,乐曲在他手下流淌。
      克罗地亚狂想曲。
      冯老师脑海中闪出这个名字,秋月夜发挥的十分完美,根本听不出来这首曲子是在他手受伤的情况下演奏的。完美的情绪和力量让此曲激昂高亢,甚至夹杂着一丝疯狂。仿佛所处的不再是教室,而是被战火洗礼的克罗地亚。
      他听的内心激昂慷慨,但还是有那么一小点担心秋月夜的,再这么弹下去手废了怎么办?
      但曲子太有感染力,以致于最后那一点小小的担心也被挤了出去。
      乐曲终了,秋月夜呼出了口气,双手有些微微颤抖,被屏蔽的感知慢慢回来,右手疼的要命,但也十分爽。
      冯老师也从那种感情中出来了,他立刻看向秋月夜,但秋月夜的状态却好了很多。“月夜,手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老师。”发泄完的秋月夜现在很好说话。
      冯老师一下子有了底气,开始絮絮叨叨:“都说了让你休息,你看看你的手!你至少两天不能碰钢琴,不,三天!”
      秋月夜活动活动手,还好,没出血。他答应了哥哥好好保护这双手的。
      冯老师的话像背景音一样穿插过来。
      三天,三天就三天吧。好不容易压制住想自我伤害的心理,再练这手真不能要了。
      “老师你好烦。”冯老师一直在教育秋月夜,秋月夜实在听的烦回了一句。
      冯老师很受伤,第一次被自己的学生说唠叨。
      冯老师算是传统的那种好老师,对学生很上心。所以……
      “老师。”
      “嗯?”冯老师刚把自己破碎的心粘好。
      “我…我喜欢上了一个人。”秋月夜说着,眼神有点迷茫。
      冯老师这边刚把心情收拾好又被吓的不轻。
      “我很喜欢他,我…爱他。”秋月夜诉说着,连眼睛里都透露出爱意,“原本我根本没有察觉到这种心情,直到前两天……”
      到这,冯老师感觉自己快听到重点了。
      “那应该是个误会,但我却十分嫉妒。我知道了,这是喜欢。然后我就告白了,但他只当作是小朋友表达的喜爱吧。”
      秋月夜轻描淡写的把这几天的事说了出来,他其实很纠结。强烈的爱意推使着他前进,暴怒的心情又死死的束缚住他。
      哥哥并不是真的哥哥,他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一开始虽然茫然过,伤心过,甚至产生了自我厌弃的心理。但是哥哥果然还是哥哥,而且他喜欢哥哥,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让世间束缚给他们的枷锁又会松动许多。
      冯老师大概懂了这是个怎么回事了,就是秋月夜喜欢了个人,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大概是看见别人给她表白,嫉妒了。然后自己去表白被当小朋友了,那人应该还比秋月夜大。
      就是这种把音乐老师当心理医生用的感觉很大啊,多亏他当年读过心理的选修课,果然应该早点告诉校长让他在学校安排个心理老师了。
      冯老师斟酌着开口:“那你还是很喜欢那个人?”
      秋月夜点头,内心十分彷徨无助。就像夜晚的船只,航行在没有灯塔的海面上。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答案,他希望别人认可他。说你是对的,那份感情没有错。但在没有答案的情况下,他也不敢逾越半步。他怕毁了秋月白,那种爱意足以会让一个正常人崩溃。他会毫无由来的嫉妒,嫉妒哥哥身边的每一个人,做出过激的事情,就算这样他也只能把喜欢压在心底,他迟早会拉着哥哥一起去死。
      如果有人说你可以爱他,那样满腔的感情就像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就算最后哥哥喜欢上了谁,他也只是会自己找一个地方独自死去。
      “那就努力变得更好吧。”这句话打断了秋月夜的思路,并没有给出他期望的答案,也没有指向自毁的那条道路。
      冯老师看出来了秋月夜内心在纠结,他知道秋月夜比自己想的还要多,但他能做的只是告诉他:“变得让所有人都不能忽视你,变成一个光芒璀璨的,善良的人。当你成为一个很好的人,你值得所有人去爱。”
      “成为一个很好的人吗?”秋月夜喃喃道。
      冯老师这番话打破了他所有的惯性思维,就像是给阴暗处生长的小树浇了一粒阳光。人生不只有悲哀和伤痛,还有阳光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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