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游》樱杓

9、雨临

　　“程汲，换上衣服随我上早朝”

　　程汲看着自己的父亲急急忙忙带上官帽踏出门

　　“爹？怎么了？”

　　程汲也就这样急急忙忙地出了家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不知皇上今日为何叫你前去，不过无妨，皇上不会害你”

　　平时就严肃的父亲现在在程汲眼里更为可怖，不光是程汲，就连皇上都没见过丞相程舟露出过这样的神色

　　就这样父子俩在马车上相对无言，一路沉默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说话一切小心，看我脸色行事”

　　程汲牢牢记住了下车前的这句话，一直到朝堂之上，都始终一言未发。程汲一路紧张到头脑发昏，幸好在朝廷上看到了荀浞，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玄帝坐在最高处，一旁就是荀浞

　　“众卿平身，近几日朕日夜苦恼于江南水灾一事，可有谁献上分毫见解？”

　　水灾？程汲在注视荀浞的间隙中听到了这个关键性的词语。

　　管他的，反正不关我的事，淹也淹不到我程府来吧？到底叫我来干嘛的啊？真他娘走运。程汲在心头不停地抱怨

　　“众卿可有主意？那么朕倒有一个，朕观大同四方广大，也是时候让太子出洵中去外面游走了”

　　玄帝笑着看了看荀浞，满怀期待，可不一会儿笑容转而又变为难以言喻的幸酸

　　“这次江南水灾就让太子去处理吧!还有丞相程舟小儿程汲，一表人才，是大器之才，也一同跟去。”

　　啊？什么？让我和荀浞去治水灾？嗯？好啊!

　　“小儿领旨”

　　程汲被父亲一巴掌按在地上领旨，整个人还沉浸在有正经理由出门游玩的喜悦之中

　　“唔……嗯……臣……程汲领旨”

　　程汲抬头看了一眼，荀浞偏过头偷偷笑了一下。他到底在笑什么呢？

　　早朝之后众官员都不约而同的为这件事而疑惑

　　“爹，为何让我们这群黄毛小儿去治水？”

　　“皇上是为了保护你们”

　　“保护？有什么可保护的？”

　　程汲向远处看了看，整个洵中安详如初，不知何来危险，这一片盛世大概就是玄帝给予这里所有人民最好的保护了，这里是所有人心中最安全的家，是故乡，永远山河依旧的洵中

　　这时程汲还不知道这所有的宁静都是因为有人在替他受苦，可能是玄帝，可能是父亲，但也可以是他自己。他不知道，程安生也不知道，霍复也不知道，甚至荀浞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经历什么，对于这群少年来说接下来会有怎样的游历

　　“邢王”

　　程丞相盯着远处笑得狂妄的王爷，眼中露出些凶意

　　“邢王……那是玄帝的表兄？”

　　虽是有血缘关系，却是一点都不像，从发丝到指尖都不像。身上的每一块地方似乎都显出因嫉妒而产生的仇恨。而他现在的春风得意快要掩盖过这一系列与玄帝相驳的气质

　　“爹的意思是……邢王想篡位？”

　　程汲皱着眉头把目光从邢王身上移回来。还亲戚呢，长得连荀浞半个指甲盖都不如，嘁

　　“在外说话一切小心”

　　丞相叹了口气，带着程汲回了府。毕竟这腥风血雨，还不想让程汲过早见识，在这轿子上看到的风光，才是少年该永远拥有回忆

　　“诶!荀浞!”

　　程汲难得在自家门口看见荀浞，荀浞还是如在朝堂上看见的一个样子，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荀浞抚摸着程汲最喜爱的小红马，攥着程汲一天到晚都玩弄在手里的绳子

　　“来，把马牵着”

　　荀浞见来人，低头笑了笑，把手中的绳子交给了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儿的程汲

　　“父皇在丞相走后特意嘱咐淮暮，今日傍晚就带上涤尘出发去江南，淮暮已让梁叔帮涤尘收好衣物了”

　　程汲见荀浞向自己的父亲拜了一拜，不禁想笑，可想起父亲说的那句话又有些心虚

　　“那好，太子一路平安”

　　丞相忧心忡忡地望了眼程汲，但想到今日早朝之时皇上态度从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天阴晴不定，皇后娘娘特意嘱咐儿臣，要告知丞相和夫人定要记得带伞，几日过后再让夫人去宫里与会。丞相一切小心，淮暮告辞”

　　荀浞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摘下交给了丞相，翻身跨上程汲的小红马，又将程汲拉上，随着队伍向南边走去了

　　“不知涤尘公子这次能否……”

　　站在门口的梁叔看着两少年远去的背影，念叨着程汲。丞相拍了拍梁叔的背，一起进了屋

　　“安生呢？安排的如何？”

　　“老爷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那就好，孩子们都走了，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梁叔与丞相站在院子里，看着往常程汲和安生住的屋子，生出了些与说出口的话十分不符的担忧情绪

　　夕阳西下，一行人在暖光的照耀下，不停地向南走着。程汲回头偷看了下洵中城，余晖光下，满城铺锦，俨然一副安乐的样子。

　　“哪里来的危难啊？不管是什么洵中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对吧？”

　　程汲转过头挑起眉毛问荀浞。从他认识这个少年，到他长大，再到他们离开，洵中永远都是这幅模样

　　古城里，少年一袭白衣站在青砖墙外，手中捏一折扇，笑着将扇子在身旁墨衣少年的眼前转来转去。另一红袍俊朗少年，跺着脚，腰间的佩剑与余晖相映。还有一俊俏姑娘，也是一身白衣，其中还带着些晚霞中的鹅黄，含笑站在一旁。

　　这是洵中城在少年眼中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