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2 章 ...
-
“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伴随着金属剐蹭和撕裂声音的是人们的惊叫声。
“嘀嘟……嘀嘟……”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救护人员迅速抬着担架从车里下来。
“受伤人员两人，一男一女，因大货车撞击造成失血过多。”
“慢一点，慢一点，氧气面罩呢？快点……”
“快通知家属……”
车祸现场一片混乱。又是一场交通事故。
肇事司机被家属带去了医院，车祸的车辆也被拖走，热闹的街道上一会儿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场面。叫卖声，嬉戏声不绝于耳。
只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表示刚才发生的惨烈车祸是真实发生过的。
教师的空调呼呼地吹着。讲台上，老师正认真的讲述着知识点；讲台下，学生们有学习的，有偷偷打盹的……
“嗡嗡……嗡嗡……”上课时间是谁给他发消息啊，罗晟不知为什么偷偷从抽屉里掏出了手机，打开……
他‘蹭’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有管撞歪的桌子，没有回答老师的问话，也没有理会同班同学惊讶的眼神，攥紧手机就跑出了教室。
罗晟跑出学校，拦下一辆车，迅速坐了上去，全身抑制不住地发抖，连司机问了几遍话都没有听清。
“小伙子，你去哪啊？问你话呢。”突然司机一声大吼，好像才唤回了罗晟的神智，他苍白着脸的回答道：“中心医院，我去中心医院。师傅，麻烦你开快点。”
望着车窗外飞速即逝的景象，罗晟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以前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很少见到自己的父母，总被同学说是没人要的孩子。所以他总是哭闹，喊着要爸爸妈妈。
后来，稍稍懂事一点，唐波米还没有和他关系亲近的时候，他明白，他有父母，但是父母总是很忙，忙着努力赚钱，忙着养活这个只有自己的家。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呆在诺大的房间里，哪怕房间里有照顾他的保姆，但他就是感觉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自己每天对着诺大的餐桌，吃着上面因为家里只有以为小主人，所以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制作的菜肴，哪怕味道再精美，他也觉得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
总感觉自己好像处在世界的另一端，所有的热闹都和自己无关。
只有在爸爸妈妈回来陪他的时候，才感觉周围好像都鲜活了起来，一切都充满了色彩，感觉自己是明明确确的被爱着的。
后来有了唐波米，一切都开始好了起来，自己不再孤独，因为有人相伴……
刚才他在教室看到手机上的消息的时候，他觉得显得那么不真实，一切都好像是玩笑，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啊。
多希望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只是一场在课堂上忽然睡着，又猛然惊醒的梦，抬起头，其实老师不过才刚讲过去了一道题……
似乎只是过了一瞬间，又似乎过了一百年。
突然，世界回归了。
“小伙子，中心医院到了。”司机大叔停下车，说到。
“额……嗯……什么”罗晟有些呆滞地把紧埋在膝盖里的头抬了起来。
“那个，中心医院到了。你，需不需要我帮忙？”司机大叔重复了一遍，又看着罗晟那分外苍白的脸色，有些迟疑地问道。
“到了啊。”罗晟随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钱，也不管是多给了还是少给了，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夹杂什么其他的东西，就那么一股脑地递给了司机大叔，然后僵硬的抬腿下了车。
司机大叔看着罗晟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夹杂着各种东西的一把纸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罗晟多给的钱和其他东西用一个塑料袋装着，拜托医院门口的保安等罗晟出来后再递给他。
保安大叔倒是对刚才面色惨白的罗晟有些印象，当即满口答应了下来。
罗晟下了车，看着医院的大门，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感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但他明确的知道，并不是。
刚才在车上，拳头攥紧使得指甲扎进了肉里，掌心源源不断地疼痛不断地在提醒着他，不是错觉，也不是做梦。
他必须去面对。
幽魂般地走到了手术室，看见手术室门口坐着一位拿着拐杖的老人和站在一旁低着头的唐波米，还有一个正蹲在地上抱着头啜的醉酒熏熏的男人。
他已经没有一丝精力可以分给其他人的，只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还完全飘在空中，有一种飘渺的感觉。
他想叫唐波米，但突然发现嗓子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还是唐老爷子一个无意间的抬头才看到了他，示意身边的助理带他过来。
罗晟走过来后，想要问清楚这一切，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最后，只是双眼执拗的盯着手术室的灯。
一群人就这么静默地等着，连刚才那隐隐约约地啜泣都听不见了。
终于，医生出来了。
他说了什么吗？好像说了。
周围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罗晟突然冲到了唐波米的面前，死死的抓着她的肩膀，问道：“小姨，你告诉我，医生刚才是不是说成功了，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没事？他们是没事对吧。”
唐波米看着罗晟通红的双眼，被他眼中熹微的期盼和浓浓的悲伤震惊。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紧紧的抱住他，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好像打破了少年的坚持了这么久的、心中虚幻的信念，少年眼中的泪就那样突兀的流了下来。从低头无声地流泪渐渐转为嚎啕大哭。
“明明，明明说好了，今年我的十八岁生日要一起出国旅游的，明明说好了的，明明说好的，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
唐盛恩和罗胜年的尸体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罗晟不敢上前，他好害怕，他不敢，他真的不敢，他怕掩盖在那冰冷冷的白布下的面容就是已经与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父母，哪怕事实已经注定如此。
但他不得不面对。
他揭开了。
罗晟看着躺在那里冷冰冰的两具尸体，由于车祸，失血过多使得皮肤泛着异样的苍白。
他终于认命了。
他想哭，但是又好像一点也哭不出来；他想笑，但嘴角却怎么也提不起来。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送走自己的父母的，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走出医院的，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从保安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的，更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家。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孤儿了，一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孤儿了。
到了唐盛恩和罗胜年下葬的日子，天气阴沉沉的，就像是罗晟的心情，拥有着连太阳也无法穿透的厚厚的阴云。
他站在那里，听着每一个人或真或假的安慰，听着周围人们的窃窃私语和隐约地啜泣，听见唐波米站在自己身旁告诉自己：“那个肇事车主我会处理好的，放心吧”。
看着人们手中捧着的一束束代表着不幸的白花，看着遮盖棺材的白色布花，看着那透着寒冷的白色大理石的墓碑，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白色了。
一切离自己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突然，感觉有什么滴在了自己的脸上。
哦，原来是雨啊，原来是雨。
为什么雨是咸的呢？真是奇怪啊。
回到家，唐波米问：“小晟，要不要我在家陪你两天啊”
罗晟突然一笑，看着唐波米的眼睛答道：“不用啦，我没事的，我都这么大了。小姨你还要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不是吗？”
唐波米看着罗晟的样子，有些担忧，但还是没有勉强，“那我就先走了，小晟你有事就给小姨打电话知道吗？”
“嗯嗯，小姨你不用担心我了，我真的没事。”罗晟说着就把唐波米推到了门口，关上了门。
唐波米走后，罗晟手上的力气一松，一瞬间就从门上滑落到身体两侧，整个人都像丧失了力气一般，坐在了地上。
罗晟看着这充满一家三口甜蜜的回忆的地方。
只要父亲在家，每天早上都会看报纸的桌边；一起窝着看电影的沙发；因为调皮被母亲围着打的整个客厅；父亲曾经买给自己的模型……
终于忍不住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把头埋在膝盖间，嚎啕大哭起来。
他感觉，自己可能再也没办法呆在这个家里了，这个家里的一切都让自己无比的难过。
哭着哭着，罗晟就这样睡着了。
梦里，父母都在，小姨也在，他们陪着自己一起过着十八岁的生日。他和小姨用蛋糕互相涂抹在对方的脸上，一个不注意，抹在了唐盛恩的脸上，唐盛恩也加入了他们，最后又一起攻击起了罗胜年……
他们在客厅笑着，跑着，闹着。一切显得那么和谐，那么幸福。
现实中，罗晟挂满泪珠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意。
“小晟，小晟，你怎么睡在客厅啊，小心着凉了，快起来。”早上，唐波米早早就带着早点来到罗晟家中，毕竟罗晟因为父母的事情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几天无论如何也要劝他吃点。
进来后就看见罗晟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早点，叫醒罗晟。
“小姨，你怎么起这么早啊，昨天的蛋糕大战我可是最后的赢家。”罗晟迷迷糊糊地看着唐波米说道。
唐波米听见罗晟的话，呆楞了一瞬间，回过神来直接转过身摆弄起了早点，对罗晟说：“赶快起床，吃点东西吧，我买了你最爱吃的。”
半晌，罗晟好像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对着唐波米说：“小姨，我昨天梦到爸妈还有你一起陪我过生日了。”
唐波米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坐在沙发上，抱着罗晟说道：“你还有小姨，小姨陪你。”
罗晟紧紧的回抱住唐波米，良久后，说：“小姨，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那就搬去和小姨住，不怕。”
“我只有你了，小姨。”
抱着罗晟的唐波米脸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停滞.
这个孩子有些单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