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雾》雾草地

1、一生

　　那天很冷。
　　她们之间隔着一层雨雾，刺骨的冷袭来，冰凉的雨打在伞上，噼啪落下。顾之抬头，望着南凉，三十年来，她似乎没有变化，仅有眼睛上似乎蒙了一层阴翳，没了昔日的光芒。雨水，落入脸边，一片冰凉，夹杂着冬日的雨特有的凛冽与清香。三十年前，南凉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天气，在寒冷的六点钟，站在楼下，向上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在探寻什么。
　　雨依旧下着。
　　顾之开了口，伴随着一阵雾气，朦胧了眼前的人与景，路灯照耀着积水的路面，泛着冷光。顾之想起，似乎是这样夏天的一个雨夜，雨下的很大，南凉站在窗下，默默地望向窗上，眼神中，包含了许多道不明的东西，直到现在，顾之依旧不能理解全部的内容，却清楚的明白了，那时候，她就应该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局。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
　　南凉弯了弯嘴角，没有立即回答，顾之也沉默了，风吹过，激起一阵冷意，她们无言站在走廊前，顾之抬眼看了南凉，她的眼珠依旧似她们刚认识的那一年一般墨黑，深不见底，似融进一切黑暗。那年，在楼下的白色蔷薇花下，顾之望着那个女孩。迎着朝阳想她走来，眼中是一片生机与温柔，南凉陪她走过偏僻林子里鲜红的花朵，陪她走过那段黑夜，她们掌心相触，呼吸相贴，顾之触碰到她墨黑的头发，冰凉的脸颊。
　　雨惊起，似乎将顾之从恍然一梦中敲醒，相顾无言，南凉的笑容，依旧似当年那么温柔，只是时光太瘦，指缝太宽，模糊了她当年的音容，时光在她脸上没留下任何痕迹，她还是当年的她，却不知，三十年，顾之已被磨平了一切。
　　忽然，南凉走了过来，靠近了，她们相贴着在着无边的黑夜中，雨弥漫成了雾气，是绸布般滑腻的触感，顾之总想笑，这样的雨夜她不知过了多少，每次梦中惊醒，便想起那散落一地的蔷薇花瓣。其实南凉已经走了多年，顾之甚至不知道南凉是何时死去的，多年后，她坟上的碑字已被磨平，每年，上面蓝色的花草，总在秋风中摇曳。其实那时，顾之骑着单车，在夕阳中穿过一个个骑楼老街时，本就应明白，这是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一个冰凉的手指，抚过顾之的脸颊，她才恍然发觉，不知何时，脸上已一片温热，视线已模糊，看不清南凉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