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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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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还不知道蹲地上哪个是骆开宇呢,一人就飞快地从他身边掠过去了。
陈扬显然也吓住了,缓过神儿就看骆开宇已经跑没影儿,他牵起小孩儿就追,边跑边问:“出了什么事儿?”
“骆爷爷摔了一跤,头磕破了,直流血!”
“爷爷在哪儿?”
“在周大娘家门口,周大爷已经背着人往这边赶了。”
“哪个方向?”
“往祠堂那边。”
陈扬连连说好,叫小孩儿不用跑了,自己就朝着那方向追去。
他发誓他绝对是用上了小时候和别人打架时,打不过逃命的速度冲刺的,直到拐过了一个弯儿,才看到远处骆开宇的身影。
“骆开宇!”他大叫着,就看前面的人身形一顿,扭过头看他。
“你不用跟过来!”骆开宇大喊。
陈扬心说我跟你凑热闹怎么?“骆爷爷头磕破了,得送医院!你过去接人,我需要一辆车在路口接你们!”
骆开宇刚刚一时热血上脑,这才觉得自己太过冲动,情急之下甚至连出了什么事儿也忘了问。
他忙对陈扬喊:“爷爷房间电视机下面的柜子,左边抽屉里有一串钥匙,院子里面包车的,你在门口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陈扬看着骆开宇头也不回地跑了,才转身回去。
“钥匙!钥匙!”他进房间叨叨着找钥匙,拿到手就跑出门儿,又想起来家中无人,门还得锁,立马转回去锁房门和大门。
那房间木门年久失修,与地板的摩擦力大到惊人,拉上极费劲儿。陈扬拉着拉着心中一急,扣着门边缘狠命拉扯,“哐当”一下,那门儿隔着他的手指切切实实砸在了门框上。
祸不单行,痛到钻心,陈扬怒吼了一声,眼睛立刻就有点儿酸,他瞟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来不及关心,关上大门去院子里开车,将车开到大马路上等人。
他坐在驾驶座上扭头朝后看,心急如焚。过了一会儿就看到背着骆老爷子往这边飞奔的骆开宇,他的身后还跟了一群神色复杂的村民,情况貌似很严重。
骆开宇刚上车,陈扬立马踩了油门儿,面包车哐啷啷地奔上了乡道。
他从后视镜中看到骆开宇背身半跪在卡道儿里,手上拿着不知从哪儿来的已经被血染红了的纱布给他爷爷做紧急包扎。他的手上都是血,浑身都在颤抖。
陈扬看不到骆开宇的表情,单是看到昏迷的骆老爷子那血肉模糊的一边脑袋,他就无法想象如果是他,他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但是现在是骆开宇,他除了要以最大速度飞奔去医院的慌张,心脏还揪着疼。
“开宇?去医院的路是初中学校那个方向吗?”
骆开宇显然已经慌乱到茫然了,他愣愣地回过头,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陈扬皱起眉。
“啊——是,是那里。”骆开宇说话的声音极低。
陈扬看着镜中的他,忍不住呵道:“骆开宇!没事!你打起精神!一定没事!”
“没事……没事……”骆开宇小声说着,回过头看着后座儿。
陈扬感觉自己痛的都有点儿呼吸困难了,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左手食指和中指,手指红肿,指甲盖充满了紫色的淤血,手指两侧被门框上的尖刺拉划开,皮肉外翻,里面的红肉都可以看见,鲜红的血则顺着手指往下滴。
该死!
他咬牙握紧了方向盘,脚底往死里踩油门儿。
一路到了医院,陈扬都不知道自己疼了多久。在停车场停了车,他就往急诊那边赶。
在二楼走廊隔着人群看到骆开宇的时候,他一脸苍白地站定在急诊室门口,无助得像一只丢了魂儿的大型犬。
陈扬放慢了脚步,轻轻叫了他一声。
骆开宇回头看他,笑了笑。
陈扬心中疼极了,不知为什么手指也跟着一起疼,还一阵儿一阵儿的,身体每动弹一下,手指就跟着疼,他觉着自己的牙都要被咬碎了。
“没事的。”他强装无事地走过去,右手牵着骆开宇的手,“爷爷不总是一个人出去逛圈儿吗,他身体很好,没事的。”
骆开宇握紧了他的手,点了点头。
“骆叔叔这时候应该也得到消息了,你先给他打个电话,我尽快回去一趟接他们过来。”
这时候的骆开宇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孩儿,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陈扬转身准备离去,一到没人看见的地方脸都扭起来了。
“妈的!疼死老子了!”他抬起手,看着那还在渗着血珠的手指。平日里他的手也算白净,这时候看着更加凄惨。
到了护士那儿给简单地清洗包扎了一下,盐水一润,疼得他当时就嚎起来了,眼泪直飚。
年过半百的护士看他那样儿就翻白眼儿,“这么个大小伙子,这点儿伤就怕疼呢!忍着!”
“不是,阿姨您轻点儿啊!你看我那手,肉都翻出来了!”
“多大个事儿!”这样说着,护士阿姨还是用棉签轻柔地沾着血痂,最后上了药裹了一圈圈纱布,“这两天别碰水啊!痒了也不要抠,一个礼拜过后才能拆。”
“谢谢阿姨。”陈扬吸着鼻子,看着自己那包成香肠粗的两根手指头,缴了钱才去停车场。
将骆叔叔和骆永宁从老家接到医院,刚到门口,骆叔叔就拦住了陈扬。
他看着手里牵着的还一脸懵的骆永宁,对陈扬说:“小陈啊,你可不可以帮我照顾一会儿永宁?”
“嗯?不带着他一起进去吗?”
“不了。”骆叔叔摇头,“我一个人去就行,他还是在外面吧。”
陈扬想着小孩儿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看见他爷爷那样儿指不定会哭闹,“嗯,我带着他。”
骆永宁便跟着陈扬坐在医院门口花坛的长椅上,乖巧地挨着他,手放在大腿上,晃着小腿,什么话也不说。
陈扬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也不知道这小孩儿知道自己家人受伤了会是什么心情,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对他也许是件好事。小孩儿就该单纯天真地过啊!
“永宁?”
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声儿让俩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扭过头去看。
就看到一个牵着约莫五六岁女孩儿的妇女,隔着花坛朝他们这边张望。
“是永宁吗?骆永宁?”她带着激动的声音问,抖着双唇,眉眼中含着期盼。
“你认识她吗?”陈扬低头问小孩儿。
骆永宁摇了摇头,一脸好奇地看着那边。
妇女有些着急了,脚步零碎地绕过来,隔了十步远又停下,微微弯着腰,探着脑袋,又确认:“是骆永宁吧?”
陈扬这才看到这女人穿的不错,脚下踩着双小蜜蜂平底白鞋,挎的包包还挺难抢,面容倒是清秀,披着梨花卷儿,看年纪四十出头,生活貌似闲适。她手上牵着的小姑娘像是她女儿,另一只手还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你好,请问你是——”陈扬站起来牵着骆永宁往身后一带,带着笑容看向对面。
那女人的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粘在了骆永宁身上,视线被遮挡住了才抬起眼眸看着那个高个男孩儿。
眼前的男孩儿长得一张漂亮脸蛋儿,嘴角勾着,眼睛笑着,浑身上下气质风流。但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透出一股不屑来。
“我是,我是他亲戚。”
“哪个亲戚?”
妇女看着陈扬,嘴巴张了张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后来终于是想到对策般,反问:“你是谁?”
“他哥。”陈扬直接说。
女人就笑了,“我竟然不知道骆开宇变了个样子!”
陈扬毫不在意,也笑道:“他哥的朋友,不也是他哥么!你还没说你是谁?”
女人牵着小姑娘走近了点儿,“我是他们家远房亲戚,妈妈那边的。”
虽然听姥姥说过骆开宇兄弟俩好像没妈,但他对这件事并不了解,也就不怎么好开口。
女人找着了机会意欲牵骆永宁到身边儿去,被陈扬一把拉住。
“他们家亲戚我确实不认识,但我现在带着他,别让人为难。”
女人笑了,眼尾的一颗泪痣很是明显,“好,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好多年没见了,想看看他。”
陈扬看她的态度很是诚恳,也就没再说什么,手中紧紧牵着骆永宁的小手。
小孩儿很明显是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方百般牵手示好,他却一次次挣脱,表情冷淡,怎么都不愿配合。
女人放开她女儿的手,到骆永宁面前蹲下来,改为两只手拉住他的双肩,“永宁?你是不是,真的不记得我了?”
骆永宁看着她,懵懵地摇头。
女人的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你真的不认得我了?”
骆永宁往陈扬身边靠了靠,悄悄拉开了和女人的距离。
女人的脸色更加难看,泫然欲泣,又撑着腰缓缓站起来,叹道:“果然不认得了……不认得了也好,也好。”她抹了抹眼睑,又笑起来,“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和你哥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小时候,也和你这么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