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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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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争山庄的老庄主和老夫人都去世了?”沈鸿风惊得从宽大的金丝楠木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你的消息没有错吧?”
元凯笑道:“这个我可不敢谎报。是咱们安插在白争山庄的人拼死送出来的情报。白争山庄秘不发丧,白连严禁下人将消息外传。”
沈鸿风又重新坐了回去,“白争山庄的两根定海神针都倒了下去,如此,倒是我们的好时机。”
“庄主英明。”元凯赞同道,“如此一来,咱们早就定下的计划就可以立刻执行。”
沈鸿风瞥了一眼喜色流于表面的元凯,淡淡地问道:“之前我吩咐你的差事做得怎么样了?”
元凯收起脸上的笑意,低下头道:“属下无能。白连防护工作做得太好,属下还没有将焦燝斩杀。”
沈鸿风哼笑一声:“不仅如此,庄子里的铺子最近惨遭白连那小子毒手,损失惨重,也是你办事不利酿成的后果。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心再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代给你去办。”
元凯抬起头,脸上满是狰狞的仇恨,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请命道:“属下与那白连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次任务庄主若交给属下,属下必定竭尽全力,定要让那白连小儿身败名裂,命丧黄泉。”
沈鸿风定定地看着他,元凯表情不变,目光里却多了些请求与坚定。
沈鸿风想起自家父亲临终前颤颤巍巍地对自己交代道:“小凯虽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他父母都因救我们一家而死,我要你发誓,我走以后他就是你的弟弟,有藏锋山庄一天,就有他一天。”
虽然沈父的宽厚仁义沈鸿风并没有遗传到半点,但他一向听自己父亲的话。
他难得放软了态度,“若是这次任务你再办砸了,就卸去大总管的职务,像季天元一样安心当一个富贵闲人。两个闲人,我还是养得起的。”
元凯像是没听到一样,“属下谢庄主成全。”
沈鸿风挥了挥手,“你下去仔细准备。”
“是。属下告退。”元凯站起来转过身就走,脸上的忠心耿耿的神情一瞬间收了起来,变得丝毫表情都没有,眼神却凶狠无比,仿佛是地狱厉鬼,让人不寒而栗。
……
临近正午,巡游的御驾与随行的侍从侍卫们都停在阴凉处休整。
绿荷快步走到一架奢华无比的明黄辇车前,对站在车前的李来春伏身行了个礼,“公公,贵妃娘娘的娘家寄来了封信,您老可否受累帮奴婢转交给贵妃娘娘?”
李来春忙把她扶起来,笑容满面地道:“绿荷妹妹可折煞咱家了。咱家和妹妹是什么关系,哪用得上妹妹行此大礼。”
绿荷顺着他的力道直起了身子,也笑着奉承道:“哥哥的品级在这摆着,妹妹我可不敢没大没小。”这起子阉人,自家娘娘得势的时候个个都上赶着来巴结,失势了却跑得比谁都快,还落井下石。
但你又不能得罪他们,否则他们一个小心眼,给你下了绊子,饮食、衣饰或是香料上用了相克的药物,即使最后查了出来,自家的损失也无法挽回。
索性,几句不费什么力气也不花钱的奉承话,绿荷随自家娘娘进宫六年,还是会说的。
李来春笑着道:“还是贵妃娘娘会调教人儿,才有妹妹这样懂事的奴婢。不像寻芳殿的奴婢们,不懂规矩。”
李来春私下里敢这样说,绿荷可不敢应答,她只是抿嘴笑了笑。
李来春像是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补救道:“哎,你瞧我这张嘴哎。妹妹刚刚说什么来着,可是安平侯府上来了信?”
自家娘娘被册封为贵妃那天,白老庄主也被陛下赏了个安平侯的荣誉爵位,现在这个爵位轮到少爷继承。
绿荷双手将信递到他跟前,“是。请哥哥代交给贵妃娘娘。”
“妹妹就放心吧,哥哥保管给你原封不动地转交给贵妃娘娘。”李来春接过这封并未封口的信,这也是为了方便侍卫们查询是否藏有不敬之物。
绿荷从袖口拿出一个浅色的荷包,趁周围的人不注意一把塞进他的手里,“哥哥受累了,妹妹请哥哥吃酒。”
李来春的眼睛飞速往左右一瞥,见无人察觉,将荷包飞快握进手里,装模作样地推辞道:“这如何使得,快拿回去。”
绿荷抿唇一笑,“哥哥,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你不收,就是和妹妹见外了。”
李来春这才将荷包塞进自己袖口里,得了便宜卖乖道:“妹妹既然都这样说了,哥哥我就只能笑纳。妹妹放心,贵妃娘娘的事就是我的事。”
绿荷又行了一礼,“多谢哥哥。”
……
景帝拿着一幅画对白绮霜招了招手,“云儿过来,你看看这幅《雄鹰展翅图》如何?”
白绮霜放下手中正在调制的香露,婷婷袅袅地走到景帝身前,伏身看去,夸赞道:“三郎,妾看这幅《雄鹰展翅图》用笔遒劲,笔力老练,细节处理细腻,且这画上的雄鹰目光炯炯有神,鹰爪锋利无比,寥寥数笔便极其传神,是幅不可多得的好画。”
景帝一直含笑听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她又从落款的“浩然”二字上细细端详,突然心中一动,惊讶地看向景帝,“莫非这幅《雄鹰展翅图》是开国太祖亲笔所画?”
有传言,大应朝的开国太祖长孙凛自己给自己取了个叫浩然的字。看这画上的落款,再加上景帝对这幅画的重视态度,白绮霜大胆猜测了一下。
直到此时,景帝才赞叹道:“云儿果然眼光独到。不错,这正是开国太祖亲笔所画。”
他将画小心地铺在了桌子上,给白绮霜讲解道:“这是太祖起义前送给当时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袁望的寿礼。只可惜袁望战死沙场后,这幅画就不知所踪。直到前几天皇兄微服私访时在路边看到一个落魄的书生叫卖,才使这幅国宝不至于继续流落民间。”
白绮霜感叹道:“文王好眼力,好运道。”
景帝一一笑纳,“皇兄只是觉得像,但宁可买错不可放过。他买回来后又去大内的藏书楼里查阅太祖笔迹,对比了一番才敢奉上来。”
白绮霜对景帝婉转奉承道:“这幅《雄鹰展翅图》在三郎手里才是真正遇到了明主。否则明珠蒙尘,岂不可惜。”
李来春走进辇车中时贵妃娘娘正在陪陛下赏画。最近一段时间,陛下几乎天天召白贵妃来帝辇中侍奉。
景帝见着他佯装生气道:“你这老奴,一上午没见到你,到哪里偷懒躲清闲去了?”
李来春知道自己主子在打趣自己,也不反驳,先进奉上一盒酸杏干,陪笑道:“奴才见陛下今日胃口不佳,特地派人买了些酸杏干回来。这东西酸甜开胃,请陛下尝一尝。”
景帝见枣红色的食盒中用甜白瓷的碟子盛着满满的堆成山状的褐红色的酸杏干,笑道:“算你有心。”
他拈起一片酸杏干放进口中尝了尝,点头肯定道:“确实很开胃。”然后又招呼白绮霜,“云儿,你也试试。”
在旁边一直笑得端庄优雅的白绮霜闻言听话地在食盒中捡了最小的一片酸杏干,文雅地放进自己口中,连嚼也没嚼就囫囵吞了下去,面色不变地道:“确实很好吃。”她虽是这么说着,却没再动手拿第二块。
景帝的眼角余光瞥到李来春站在原地扭扭捏捏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却坏心眼地不开口,慢悠悠地品尝着手里的酸杏干。
李来春见此就知道自家主子又起了坏心眼,他暗地里腹诽了几句,明面上却恭敬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殷勤地奉到景帝跟前,“陛下,这是安平侯府递过来的信,贵妃娘娘的贴身大丫鬟托奴才转交给贵妃娘娘。”
白绮霜听到“安平侯府”四个字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李来春。
景帝将手里的酸杏干扔回食盒里,“就这事,你将信直接给贵妃就是。”
“奴才遵命。”李来春听话地将手里的信转了个弯,递到了白绮霜的跟前,“娘娘请您过目。”
白绮霜先小心地觑了景帝一眼,见他并无不满的神情,才从李来春的手里接过信。她从信封里拿出信来展开一目十行看了起来,等看到“老夫人于XX月XX日XX时殉情而去”时,惊得一时拿不住手中这封薄薄的信纸,目露哀戚。
景帝长手一伸,接住了蝴蝶一般飘然落下的信纸,拿过来粗粗一看,心中顿时了然。
他将满脸悲痛的白绮霜搂进怀里细声安慰道:“云儿,想哭就哭吧,朕在这里。”
白绮霜从善如流地将粉白的俏脸埋进他的怀里,表情一片漠然,语调却悲伤凄婉,“三郎,母亲她,她怎能就这样舍我和弟弟而去。”
景帝抚着她的背,“老夫人如此忠贞,云儿莫要伤心过甚。”他又对李来春吩咐道,“传朕旨意,追封安平侯老夫人为一品忠贞国公夫人。”
李来春立刻领命道:“奴才谨遵圣命。”
白绮霜从景帝怀里起来,如珍珠般细白光润的脸上划过两滴清泪,她举起葱白的手指拭了拭眼角的泪珠,屈膝行礼道:“妾替家母谢陛下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