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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顾帅帅是只回村过年喵(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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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常铭早早起来去找顾妈要早饭吃,吃了早饭就出门四处溜达。实际上,他更愿意中午的时候去溜达,只是要避开喜欢抓猫尾巴的小孩。昨天下午又来了四五个亲戚给俩老人送礼,其中有两个七八岁小孩一看见常铭就要抓,小竹拦了也没用。所幸他们今年不在这过年,过来看看老人和老人说说话,下午就要离开了。
比常铭还早起的老爷子在院子里拿着红纸一张张叠好往筐里装,还有砚台和毛笔。常铭瞧着好奇,便走过去看看,还没看两眼就被老爷子捞过去揉脑袋。
“爸,一大早要去哪儿?”,顾爸问道。
“村里人请我去写春联,去年是老于写的,那字写得别提多磕碜。”,老爷子说着说着露出嫌弃的表情。
心里清楚老于和自家爸不对付,这磕碜的程度恐怕被夸大了不是一星半点。顾爸笑了笑,“那我和你一起去,村委会那边有点远。”,他看向被揉乱毛的缅因猫,招招手,“帅帅要不要一起?”
常铭甩甩凌乱的脑袋,一蹦蹦到顾爸的肩上。
家里有一辆三轮能开出去,老爷子和常铭坐在后面,顾爸来开车。到村委会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大多是来要新写好的春联拿回家贴。老爷子一下车就有人迎上来,把手里的白纸条塞他怀里。
“老顾,今年写这个,写这个讨喜。”,那老人说话乐呵呵的。
“知道了知道了,一个个来。”,老爷子甩甩手撂下这句话,背着竹筐脚步虎虎生风地往大厅里走,常铭从他挺得老直的背影里琢磨出几分得意与傲气来。
来写春联的不止顾老爷子一个,但顾老爷子的字公认的贴到门上是最好看的。
大厅里给写春联的人摆了一张大长桌,老爷子从竹筐里头拿出要用的纸和笔在桌上摆好,然后拉开椅子坐下来。常铭在桌底下走了个来回,接着在老爷子的默认下跳到他旁边蹲着。
“可以开始了。”,顾爸拿着锣轻轻一敲,提醒门外人排队进来,“有想要的内容提前写在纸上。”
很快,村民们鱼贯而入,大厅内一下子热闹起来。有的没内容要求,有的像之前和顾老爷子搭话的那样递白纸条搞定制。常铭伸长脖子去看老爷子写对联,只见他一落笔不带停的,苍老的手稳如打印机,一行字迹苍劲的上联就出来了。
“漂亮!还是老顾写的有味道!”,来围观的人拍手夸道。
老爷子面上仍然平稳,毛笔在红纸上游走着完成下联。
看着顾老爷子写完三幅对联后,常铭呆不住了,溜出门在村委会周围转悠,转悠快二十来分钟后他回到村委会的大门,发现门缝那趴着一只小小的蜘蛛。
手贱发作的常铭弹出爪子,想戳戳这只蜘蛛,没成想碰都还没碰,小蜘蛛突然冲他面门一跃而起,吓得常铭也一跃而起,然后疯狂抖动身体以免蜘蛛挂在毛上他还不知道。
“帅帅?”,出来打电话的顾爸见自家猫抽风似的上蹿下跳,神色疑惑,“你怎么了?”
确定身上没蜘蛛的常铭闻言僵住动作,随即掩饰尴尬地仰头看看天,看看地,再盯着自己的尾巴瞧。顾爸看常铭恢复正常后也不再问什么,俯身揉揉他的头说再等一会儿就能回去了。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来村委会领手写春联的村民越来越少。常铭进大厅找老爷子,老爷子的桌前已经没人站着等了,但两三张红纸还铺在桌上。
“爸,还要写吗?”,顾爸问道。
“嗯,家里也要贴,在这方便写。”,老爷子点点头,一口气写好两张放下笔,招呼猫过去,“来,帅帅过来下。”
“今年是虎年,印对爪子在这里讨个吉利。”,沾了点墨涂涂猫爪子,老爷子捉住猫爪往对联底部摁,一对清晰的爪印出现了,“帅帅长得像老虎,猫还是老虎的老师。”
常铭看着黑乎乎的爪子,又看看拿起对联乐呵呵的老爷子,好半天才忍住疯狂抖爪的冲动。
下午,那对印着猫爪子的对联就被顾爸贴到大门两边。彼时已经洗干净手的常铭拐走家里的蛋黄和风卷,头上再跟着一只聒噪的鹦鹉,浩浩荡荡往东面的森林进发。
东森林看着没啥值得冒险的地方,常铭在里头地毯式翻翻找找半天摧残了几株不知道有毒没毒的蘑菇。扔下半死不活的蘑菇,他继续往前走,在踩过一小块枯叶累积的叶堆时顿了顿动作。
触感不对,应该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在下面。
想到此,常铭立即收回脚,改用爪子把层层叠叠的叶子拨开,果然发现了什么——
一只怪模怪样的、灰扑扑的鸟,鸟爪肉眼可见地微微颤动,常铭凑近闻了闻气味,没有闻到一丝血腥味。
常铭的发现很快吸引了其他小动物的注意力。
蛋黄歪头:“这是什么?能吃吗?”
风卷没一上来就问能不能吃,而是看向常铭:“这是帅帅你抓的吗?”
“不是,我在叶子底下发现的。”,常铭伸出爪子试探性戳戳怪鸟,怪鸟的眼睛仍然闭着,倒是一边翅膀突然张开扑腾了一回,昭示其生命迹象,“它应该还活着,长得也怪奇特的。”
虽然这鸟还活着,身上闻起来也没有伤口,但任其放在这它恐怕会丢了小命。
常铭决定好猫做到底,把怪鸟带回去给顾爸他们看看。
自家猫出门一趟,嘴里含着只鸟。顾爸见多识广,一眼扫过去直觉那鸟不对劲,于是他赶紧给鸟拍张照片发给一个专门做保护动物工作的老同学。
照片刚发没满一分钟,老同学就打了电话过来,火急火燎。
“这是林斑小鸮!!濒危物种!!目前国内才发现不超过五只!!”,老同学在电话那头嘶吼,“你这哪来的?!!!”
顾爸:“.……我家猫从我老家森林里捡的。”
老同学一听到‘猫’,心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鸟没事吧?!!有受伤吗?!!”
顾爸试着安抚老同学,别让他太激动:“我家猫没伤到鸟,现在鸟醒了,活蹦乱跳的。”
“看好你家的猫,我马上来!”,老同学深吸一口气说道,“千万千万保护好鸟的安全!”
顾爸:“.…………”
以他对老同学的了解,哪怕他目前在首都,说马上来就能马上来,恐怕现在已经收拾好器材往机场赶了。
“你还真是捡了个不得了的东西啊,帅帅。”,顾爸低头对猫叹道。
常铭歪了歪头,打量着笼子里窝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林斑小鸮。刚才顾爸打的那通电话他也听得差不多,知道自己捡的鸟不是普通鸟,是如果猫咪可以坐牢,万一自己两嘴一闭把鸟弄嘎嘣了,他得进牢里反思个几年的那种鸟。
真是模样越怪,坐牢越快,常铭感慨地摇摇头,终于愿意移开那令鸟胆寒的视线,转身从桌上跃下去厨房要点吃的。厨房里顾妈和顾岑溪在忙活,大铁锅盛着一小汪清油,顾妈把团好的肉丸子裹好一淡淡的面粉,接着下油锅炸。
“帅帅来啦,一上午的跑去哪儿玩呢。”,顾妈抽空看了眼坐姿端正的猫咪,打趣地笑笑,“等会儿帮忙尝尝味道。”
常铭乖乖点头,走到拉风箱的顾岑溪身边。他轻巧爬上后面堆垛的柴火,一股股厚密的热浪扑向他的面门,灶内橘火旺盛,衬的猫眼澄亮。
“帅帅你不是笨蛋吧,你的毛那么长,离太近的话稍微溅出点火星子就燃起来了。”,顾岑溪笑嘻嘻地说道。
长毛猫翻了个白眼,双爪揣着塞进胸下,微微闭眼享受一阵又一阵的暖意。
等第一批炸肉丸出锅,顾妈特意拿竹签扎一个放凉一会儿后给自家猫吃。虽然很想吃烫乎乎的炸肉丸,奈何舌头不允许,常铭带着稍许遗憾的心情三两口解决了那颗炸肉丸并评出十分的满意回馈给顾妈。
离开烟火气息浓重的厨房,常铭用台阶的擦布蹭蹭脚蹬蹬蹬跑上二楼。二楼有三个房间,每个房间都很大,可以放下两张床。自律的小竹正窝在第二个房间写寒假作业,见到常铭走进来,小孩停下笔摸摸口袋,掏出奶糖喂给常铭。常铭嚼着糖果坐到小竹的腿上,两爪搭着桌沿去看小孩的寒假作业,瞧这页数估计再等两天就能全部搞定了。
要知道寒假才过了不到一周,效率未免太快了些。
“猫猫,这题选D,因为……”,小竹边说解题思路边抚摸猫头,力道适中。这一页刚好属于数学,小竹无意识地从第一题选择讲到第六题的解答,成功催眠了腿上的猫,致使其眼皮发沉,最终窝成一团抱脸而眠。
小竹把睡着的猫轻手轻脚移到床上,严谨地盖好被子。
“这道题选D,常铭,你起来回答为什么。”
听到威严低沉的声音,常铭迷迷瞪瞪地眨眨眼,发现周围变了个环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听着数学睡着的,梦里出现了自己坐在教室里手上拿着一张完全文盲的数学试卷。常铭被急促的下课铃惊吓醒,瞪着眼睛凝视墙壁,随后回神似的甩了甩头。
“帅帅,要吃晚饭了。”,门外传来小竹的声音。
晚饭有一道是炸肉丸,顾妈往常铭的餐盘里放了五个肉丸。对于合他口味的饭菜,常铭总愿意细致地多嚼嚼再咽下肚,等第五个肉丸也被他这般细致以待,一行风尘仆仆的人迎着趴伏在门口的蛋黄的吠叫冲入门。
“鸟……林斑小鸮…!”,为首的光头眼镜男气喘吁吁地说道,身上背个巨大的双肩包,他的眼睛亮得厉害。
顾妈冷静地看向她的丈夫,眉心微微敛起。
“鸟在里面的房间。”,顾爸起身说道。
话音刚落,一行人哗啦啦涌进里面的房间,围着房间中央摆放的鸟笼仔仔细细打量。
“要给他们准备饭吗?”,顾妈看着走出来的丈夫问道。
顾爸道:“不用,他们一工作起来要很久才会舍得停。”
“爸,他们是谁啊?”,顾岑溪边说着眼睛边盯着碗里最后一颗炸肉丸,他嘴里分明还嚼着一个,“你同学吗?大老远跑来就为了那只帅帅叼回来的怪鸟?”
“如果他没认错,帅帅叼回来的这只怪鸟就非常珍贵。”,顾爸坐回自己的位置,给认真吃饭的二老夹一筷子豆芽过去,“连带着那片森林一块儿珍贵起来。”
“那只鸟有啥好稀罕的,真要稀罕,狼才要稀罕。”,顾老爷子突然说道。
顾岑溪第一个没绷住,被米饭呛咳得东倒西歪,顾老太太赶紧去拍他的背,顺道瞪了老伴一眼:“吓唬小孩的事也拿出来说。”
常铭第二个没绷住,但他的表现比顾岑溪好多了,只是从椅子上跌下去。
“什么吓唬小孩,我年轻的时候真在山上遇到狼。”,老爷子哼哼道,一种低沉的,给孙辈讲故事特有的声调,“不是一只两只,而是五六只成群,当时很多家的鸡鸭隔几天就要被偷一次。”
“狼也聪明,知道趁着夜深人静搞动作,到了白天是一根毛也见不着。”
“爸,你知道这回事吗?”,顾岑溪好奇问道。
“……知道。”,顾爸皱了皱眉,他难得流露出不舒服的神色,“我小时候跑去山上挖草药,逗留太久,挖到草药后在下山的路上碰见一只狼崽子。”
天很冷,冷风像刀子利利地割过人的脸颊。还是五六岁小孩的顾爸怀里抱着能治腹痛的草药,顶着狂袭而来的寒风往山下走,突然,呼呼的风声混入呜呜的惨叫,一点不落地灌进顾爸的耳朵。
小孩子最逃不过好奇,哪怕长辈天天掐着他的耳朵千叮咛万嘱咐,顾爸当时就是这样的小孩子。于是顾爸只犹豫半晌,就循着呜呜惨叫找过去,之后他停在一大丛枯黄的野草前面,用手扒开野草丛,一双幽幽的兽眼虚虚望着他。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狼。”,顾爸说道,“它很小,比帅帅还要小很多。”
还是小孩的顾爸不知道这是狼,他以为它是一只狗,这也怪不得顾爸,就算是长大后的狼也有人认成狗。
酷似狗崽子的狼崽子在冷风中抖得要被吹走,顾爸伸出手试探地挨近它,遭来狼崽子虚弱无力的龇牙低吼。
顾爸道:“我以为它受伤了,受伤的动物在那样冷的天里肯定活不下去。”
小孩子心善起来胆子也很大。顾爸把草药小心翼翼包入口袋,然后他对着戒备的狼崽子嘘声安抚,说的无非是我不会伤害你之类的话。狼崽子肯定不相信他,野生动物怎么会突然相信一个才刚遇见不久的人类,因此,顾爸一伸手它就张嘴,缩手了它也紧紧盯着。
“后来你爹把它抱回去才发现它其实没有受伤,但肚子很瘪。”,轮到老爷子描述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卷了烟斗,在老太太的瞪视下只是含嘴里没有点火,“那只狼崽子可能被抛弃了,可能是自己贪玩不小心跟丢的。”
跟丢了还是被抛弃的,只有狼崽子自己知道。顾爸把饿晕的狼崽子安置在柴房里,用竹篮子垫了厚实的毛巾,借着灶台那温暖的余烬驱散威胁狼崽子生存的寒冷。他的父亲舀了一小碗骨头汤放在竹篮旁边,骨头汤带点肉,晚饭刚好剩下一些。
“这不是狗,是狼。”,他对顾爸笃定道,“生活在山上,隔壁的老于家的鸡又被它们偷走了两只。”
还是小孩子的顾爸露出茫然然的表情,他嗫嚅着好像做了件错事:“...我以为它是狗…”
“先养它一个晚上,明天把它放回去。”,老爷子把骨头汤放到竹篮子旁边,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别被于叔叔看见,不然他一定要摔死这只狼崽子的。”
“后面呢后面呢?”,顾岑溪已然听得入迷,迫不及待要听后文,“狼崽子被我爸放归山林了??”
“应该放归了。”,顾爸淡淡说道,“其实后面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了。”
“那爷爷记不记得?”,顾岑溪把头转向老爷子,手里就差一盘瓜子,“您要说不记得可就扫兴了哈。”
“当然是放归了,还能咋样。”,老爷子磕了磕烟斗,双手扶着膝盖慢慢起身,“我吃饱了,我要出门转悠转悠。”
两主讲人一个说记不清了,一个说要出门转悠,这故事基本到此为止了。顾岑溪失望地叹了口气,听到里间传来的动静时他又振奋起来,他其实蛮好奇那怪鸟的来历。
那怪鸟确实是林斑小鸮,而且是被麻醉针扎过的林斑小鸮。
“血液里有麻醉剂成分,我也从它身上找到针孔。”,顾爸的老同学萧伯劳摘下眼镜,擦了擦一额头的汗,沉着脸说道,“这麻醉剂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天上不掉麻醉剂,麻醉剂只会是人射上去的。
“有盗猎。”,顾爸皱着眉说道。
萧伯劳呼出一口长长的气,脸上的不安随着接连溢出的汗珠愈来愈多,“我得知道你这边还有没有其他的林斑小鸮,我明天得去看看。”
“好,那我明天找当地的导游带你们去。”,顾爸点点头道,“今晚你们有地方住吗?”
“我们在森林里扎帐篷也是可以应付的。”,萧伯劳笑道。
顾爸笑了,知道老同学在开玩笑,“森林里有狼。”
他这话在老同学听来也像是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