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又酸又菜又咸鱼

3、康府用宴

　　一个时辰后，侍从过来请齐安去用晚膳。
　　康老爷坐在主位，他旁边的位置是空出来留给齐安的，算上齐安一同用膳的有十六人。康老爷的三姨娘武眉儿脸色不是很好，撇了撇嘴。本来那个位置是属于她的，不过是乡下的小和尚罢了，值得那么给他脸面吗？
　　“老爷，你说的小和尚怎么还没有过来啊，人家都饿了。”武眉儿说道。
　　康瑞成的生母因病逝去，已经有六年了。康老爷宠爱武眉儿，发妻逝去后打算把她扶正的。谁料到瑞成这般有出息，有朝一日怕不是光耀门楣当个状元榜眼什么的。看在儿子的面上，康老爷也就作罢了。
　　然而虽然没有扶正，待遇与正室也相差无几了。武眉儿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儿，肤白貌美。今日穿着玫粉色的外衫，很是凸显她的妩媚气质，脸色的表情却与气质不符，笑得有些僵硬勉强。
　　眉儿的确不适合当正室，康老爷心想。他用余光观察着康瑞成。
　　康瑞成脸色没有什么表情，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时常端着，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稳重。原是嫌麻烦，不愿意与齐安同行。他父亲这人无利不起早，这般对待一个乡下的小和尚，定是有些过人之处。
　　“小师父，这边请。”侍从带着齐安进入大厅。
　　众人听到声响，抬头看去。只穿着素色僧袍的小和尚出现在门前，身形稍显羸弱。面白如雪，嘴唇红润，如鸦羽般的睫毛配上炯炯有神的双眸引人沉溺其中，遗世独立的气质却让人从恍惚中惊醒。
　　康瑞成注视着齐安，端着的脸颊有些泛红。这么瘦小羸弱的小和尚，路上怕是要多照顾着些。
　　康老爷急忙邀请齐安入座。
　　齐安有些拘谨，初次与这么多人一起用餐，桌上素菜可以看出康伯的用心。
　　“小安，也不晓得这些饭菜合不合你口味，你就当这是自己家，不用太过于拘束。”康老爷笑道。
　　三姨娘也一改神情，捂唇带笑意的说：“对的，小安师父可不要见外。”这小和尚还真是好看得紧，还好是个和尚，否则以后也不知便宜了谁呢。美到超越了界限，没有可比性也就没有嫉妒，人间难得几回闻，谁都会待他和悦几分。
　　宾客皆欢地用了晚膳。
　　“父亲，儿子送小安师父回房吧。”饭后康瑞成对康老爷说道。
　　“去吧，小安今日赶路辛苦了，今夜可要好好歇息。”康老爷面目慈祥和蔼地说。康府毫奢，齐安住的客房离用膳大厅还是有些距离的。
　　齐安连忙回道：“谢谢康伯的款待，麻烦康公子了。”
　　天色微暗，等候在门口的仆从提着发着橘红色的灯笼，见到老爷少爷们出来，便自觉地引路。齐安与康府众人道别后，跟随着康瑞成回客房了。
　　“小安师父，我们两日后便要启程赶往京城了。你可还需要准备些什么，我明日陪你去景安城里逛逛。”两人齐肩走着。齐安来时已经做好准备，也倒没有什么需要额外购买的。况且他与康公子并不相熟，也不好多麻烦别人，低声拒绝。
　　“小安师父可以喊我瑞成或是康哥，叫康公子生疏了。”康瑞成道“我也随父亲称呼你为小安可好？”
　　“康哥，唤我小安即可。”齐安轻声说。
　　康公子似乎也没有蒙伯说的高傲，难相处啊。对我这个乡下的小和尚也丝毫无瞧不起的情绪。这位年纪轻轻的康举人或许过不了多长时间或可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状元榜眼，竟这般待人亲切有理。
　　两人聊了一路，不知不觉间到了齐安所住的客房处。
　　“小安，你好好歇息，明日我再寻你去景安城逛逛，好尽地主之谊。”康瑞成温声说道。齐安与他以及侍从道谢后便转身进入客房了，所以也没有看到康家小公子盯着他背影的眼神，像小狼崽子盯着他的猎物一般的眼神。
　　康瑞成回房的路上被自家父亲叫去书房谈话。书房内康老爷正在处理公事，看到儿子进来，便停下手头的事务。看着已经渐渐长大成人的儿子，点点头，让他坐下。
　　“瑞成啊，咱们父子许久没有谈心了。父亲知晓你不喜三姨娘，你也不想你母亲的位置被被人侵占了。你放心地去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康府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康瑞成低下头，嘲讽的扯了下嘴角。他虽说还算年少，母亲去世后也经历过人间冷暖。父亲是没有苛待他，然而父亲准备提三姨娘为正室时，他这正经的嫡长子还不如三姨娘不满五岁的庶子呢。他这个父亲定是知晓的，却也从不多说些什么。从那时起，他便领悟到只能靠自己，努力读书。
　　瞧，他的好父亲对自己多好，而那些捧高踩低的人现在不也是对他恭恭敬敬，诚惶诚恐的。他就算落榜了，作为一名举人，康府这家世对他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地位是不缺的。
　　“父亲，儿子晓得。”康瑞成道“儿子定会考取功名，我想得到的定会竭尽全力去争取，牢牢地抓在手里。”
　　康老爷微微皱眉，敲打一般地道：“为父知晓你做事有分寸，平日里看着傲慢不近人情，却未真正得罪过谁。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有些东西却是强求不得的，只怕会引来事端。”
　　康瑞成点点头。康老爷又叮嘱了儿子几句，便让他回去歇息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天空中的星星在闪烁，看来明日也是个好天气啊。康瑞成嘴角微扬。母亲逝去后，他常常彻夜难眠，只有秉烛夜读才能静心。有段时间下人竟说蜡烛的花费高，让他好好歇息，莫要夜间读书了。那时夜里睡不着，他总会爬到母亲亲手种的梨树上看半宿的星星。
　　再后来没有人会说这个用不得，那个用不得了，他这个看星星的爱好仍然保持着。
　　小和尚的眼睛竟是比这星星还要明亮，像是里面藏着太阳一般，他想，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