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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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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五人回到了圣樱谷。
月儿就先唤来孜琰,道:“你先将清轩带去药斋等候。”
“是,主人。”孜琰躬身道,然后起身看了眼水云擎轩,接道:“请随我来。”
水云擎轩闻言点了点头,而后便跟着孜琰去了,没有一丝犹豫。
本来,出生在皇族中的水云擎轩本不应该这么轻易的相信一个人,但经过这与月儿两月余的相处,他发现,他可以信任月儿。
因为月儿在水云擎轩眼里很特别,他不似儿时的水云启熏能给予他的那般深情眷恋,但他却可以给他有别于水云启熏,更深的一种力量,有了这力量他就有了重新开始一切的信心,有时候水云擎轩也甚至会想,倘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年纪与月儿太过悬殊,自己还真的愿意追随与月儿,尝试一下那自己从未体会过的江湖热血,想必也是极好的。
而泽镰与惑心回谷就没了身影,也不知去了何处。
雪儿唤来无痕,一同去了竹屋,走的时候,还握了握月儿的手,意欲如何,尽在不言中。
月儿随后去了药斋,他先是上楼看了看许久未见的密陀阾,见其花瓣有些打蔫儿,便拿了一把短匕在指尖划了个口子,鲜红温热的血顺着指尖滚落在宽大的花瓣上,这时,那原本像一株死物的密陀阾花瓣就似活过来了般的在水中轻轻的摆动了起来。
一滴,两滴,待第三滴血落在花瓣上时,月儿就不禁莞尔笑道:“数月未见,你倒是长本事了。”这花啊,竟然还学会起示弱、装起可怜来博同情了。
见密陀阾吸了血就恢复了往常模样,月儿便放心的去了密室,刚进去,就见孜琰静立在一旁打量着水云擎轩,而另一边,水云擎轩也在审视着孜琰,他暗自勾了勾唇角,却似未看到两人交织视线里的你来我往,而后他又兀自在书桌后宽大的椅子中落了坐。
“孜琰,孜弋何在?”月儿抿了口清茶,心道,虽然山中自在,但还是这谷内更为逸乐。
“回主人,孜弋日前刚从红叶楼折返,以她的脚程,眼下也应差不多回谷了。”孜琰回道。
“可有见她?”月儿又问。
“未曾。”孜琰又回。
月儿闻言正欲落杯,可这杯还未落,就听密室门外传来人声,那人道:“主人找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片刻之后,就见密室外走来了一位妙龄女子,女子衣着轻盈,轻钗乌发眉目多情,俏鼻粉唇,再往下看,纤腰罗裙牡丹履,好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呐,她道:“孜弋这便来了,不知主人有何吩咐?”生得一副清纯好样貌,但说着话的语气却有些不符合年岁的放浪,本应有些矛盾,却又奇异的让人挑不出错来,这便是擅长易容乔装的孜弋!
孜弋本称月儿为少主,许是之前应下了孜琰转达的提议,眼下的她也与孜琰一样,明面上是辞离的人,实则是月儿的人。
“这个模样还不错。”月儿微微点头,记得,他上次见孜弋的时候,她的脸,还不似眼下这般。
“谢主人夸赞。”孜弋略施一礼,开心之意言于颜表,举止不似孜琰那般克制隐忍,倒是进退有度很是自得的模样。
“孜弋你看他如何?”月儿起身走向水云擎轩,示意孜弋往前。
“瞧着他还不错。”孜弋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水云擎轩,然后顿了顿就撩起罗裙走近了些,仔细端详了一番,终是赞出了口,她道:“真是一张难得的好皮相。”
“月儿,她...?”就算是水云擎轩,长时间被这么一个妙龄女子这般大剌剌盯着看,也会有些不适。
月儿闻言抬了抬手,示意水云擎轩稍安勿躁,然后看了看孜弋,道:“你替他重新制一张‘脸’。”
“是。”孜弋轻啧一声,心道,这么好的皮相被遮起来真是可惜了,但...既然是主人的吩咐,那自己只要照着做就好了。
“清轩,你大可以告诉她你想要一张什么样的脸,我相信以孜弋之能,断然不会让你失望的。”月儿吟着浅笑,端的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可此时在水云擎轩眼里看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只觉自己的心暮然的战兢了一下,敬畏就像一棵种子深埋在了他心底。
月本是光,却为夜生于黑暗,也只在黑夜里肆意蔓延。
不知怎地,水云擎轩就忽然的想起了,那只存在于儿时母后讲来吓唬自己不听父皇话之时的故事里的阴森可怖的大怪物。
可是月儿像怪物吗?
他不像!
月儿生而俊美无匹!
那月儿是怪物吗?
他不是!
月儿天资聪颖,不但得圣医辞离倾囊相授还得其倾心相护!
那月儿会变成怪物吗?
他不会!
月儿自幼受泽镰所教,一手千针诀救他人于危难之中!
月儿他又怎么会是怪物呢?!
......
“来,与我说说看,你想要一张什么样的脸?”孜弋望着水云擎轩,从鼻到眼,比方才看得不要细致几分,她道:“你是想要凶恶一些的脸呢?还是想要平庸一些的脸?或者说......你要美艳一些的脸?”这话才说了一半,孜弋自己就先掩唇轻笑了起来。
月儿见状不言,因为他深知孜弋之性,所以只是一脸莞尔的看着水云擎轩。
而孜弋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幼时无知流离凄惨怕了,所以才不得的装扮成各种样子来取悦那些大人们,以此来换些吃食,才不至于在红叶楼中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先饿死在街头。
再后来,孜弋就跟着红叶楼里的师傅修习了各种生存之技,本无什拔尖儿,却唯独这易容一术无人能及。
后来自两人进了谷,月儿就算是看着两人逐步走到今日,所以别的他虽不敢妄下定论,但就他们二人的品性而言,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将他们二人收在自己的麾下。
孜弋说着话,纤纤玉手也就伸向了水云擎轩,作势就要抚他面庞。
遇有美景当如何?必赏之,才不算辜负清风明月。
若要有佳人亲近又当如何?当需受之,哪能拂了佳人的心意?
未必。
若是心中无人,倒也罢了,与人说起,也不过是风月笑谈。
不若无人,不止败坏了自身的品性,更伤了心上人的心,实乃下策之举。
这不,正说着话,就见水云擎轩往后退了半步,他微微欠身,神色如常的道:“早就听闻月儿说过,孜弋姑娘易容的功夫了得,清轩也不敢多求,只求姑娘能替我掩去这本来面目就好。”说着话,水云擎轩竟然又退了两步,他抱了抱拳,道:“还望孜弋姑娘海涵,恕清轩这无礼之举。”
“孜弋,你就别逗他了。”月儿见状浅笑出声。
“那好吧。”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孜弋便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扬了扬,面色不改。
“替他换‘脸’,孜弋你需要多少时日?”月儿又道。
“主人给我三日便可。”说回正事,孜弋也正了正神色。
“好,你去吧。”月儿怜水云擎轩心有所念,自然就不愿耽搁他太久。
“是。”孜弋闻言施了一礼,便转身欲走。
“有劳孜弋姑娘了。”水云擎轩见状又抱了抱拳。
孜弋闻言并未停步,只是回头轻轻点,而后便出了门去。
“如此,清轩你这三日,便就在此处吧。”说着,月儿就起指了指孜琰,道:“若是无事,便安心在此住下,但倘若有事,寻他便可,而待三日之后事成,你意欲如何,与我再言无妨。”
“好。”水云擎轩当即应下,因他也知,这换‘脸’一事之重大,且不说他王爷的身份,单是看他眼下这模样,他也不愿多一人见着,月儿有此安排,算是深得他心。
“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月儿放在手中白玉盏,接道:“待三日之后事成,我们再言其他。”
“清轩谢过月儿!”水云擎轩抱拳躬身,他虽身无长物,但那久居高位的品行,还是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还是容不得他的举止太过随意。
月儿抬了抬手,示意水云擎轩不用太过客气,然后又将一个瓷瓶递过,道:“虽说你的身体已经痊愈,但毕竟是伤过心脉,这药你拿去,凡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是...。”水云擎轩犹豫着接过,却也再不道谢,只是躬了躬身,月儿的恩情,铭记于心便好,待来日月儿若有用着他的时候,他必涌泉相报,眼下再多说,也是无用。
月儿见他收下,这才点了点头,道:“眼下时辰不早了,我也不便多待。”语罢,月儿便举步转身往外走去。
水云擎轩见状也只得躬身目送。
而孜琰待月儿走远了,这直起身来,道:“清轩公子若是有事,就尽管吩咐在下便是。”
“好...。”水云擎轩点头应下,又抱了抱拳。
月儿出了药斋便去了那竹海小屋,到时,雪儿正拿着一本剑谱看着,清澈的红眸落在有些破旧的古籍之上,一行又一行,娇小的身子倚靠在宽大的椅中,绯衣上落着的是自栖在椅背上的火焰,华丽而尤为长的尾翎,它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时不时扭头梳理背上的羽毛。
“呿——!”雪儿还没来得及动作,椅背上的火焰就先叫了起来,也不知是惊还是喜。
雪儿听闻,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剑谱,然后抬眼看去,秋水化作春,他唤道:“莲殃。”
月儿闻言未说话就先笑弯了弯唇角,他道:“可是我打搅到雪儿了?”
“你我之间,何来打搅?”雪儿勾了勾唇,然后下了椅子就主动了牵了月儿的手,他接道:“正好也有些乏了,不若一同出去走走?”
“好呀!”或许只有和雪儿在一起的时候,月儿的笑,才会退去了阴霾与嘲弄,露出那在他这个年岁本该有的单纯喜乐,他道:“不若我带雪儿去赏花吧?前些日子我就发现了一个赏花的好地方,若不是一直没有机会,不然我早就想带雪儿去了。”若是平时里有辞离在,月儿根本不可能像此时这样,放下所有的防备来见雪儿。
“好。”雪儿也笑着,然后跟着月儿出了门,耳后,隐约有火焰的叫声传来。
“这次进山我还配出了一种特别好玩的药,晚些时候拿给雪儿你看啊。”月儿侧眼看了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面上的笑容不禁的又灿烂了几分。
“嗯。”雪儿轻轻点了点头。
“雪儿还记得今天一同回谷的那个人吗?那个人本来受了很重的伤还泡在水里,若不是恰巧遇着我与泽镰,他就没命了。”月儿伴在雪儿身旁,就总是忍不住的将进山路上的所见所闻讲与雪儿听。
“是月儿你治好了他。”雪儿总是这样相信月儿,肯定着月儿。
“对呀,我用蓝蜂替他接筋正骨,又以千针诀治了他的心脉,才算保住了他的一身修为,如若不然,他就算活下来,也只是个废人了。”月儿一边说着,一边就将雪儿揽入怀里,雪儿也就依势乖巧的抱住了月儿的腰。
几个转眼,两人就落在了碎玉峰的一个山窝处一块凸起的青石板上,雪儿松开手,然后拉了拉月儿的手,见他半蹲下来,才抚了抚他额前几缕耷下至眼前的紫发,他道:“你啊,稍微的歇一歇吧。”即使月儿从来不与雪儿说那些修习间的不易与苦辛,但雪儿自己亦是修习功法之人,又岂能不知其中之艰辛呢?
何况...月儿这个年岁,真的不应该承受太多他这个年岁不应承受的事了。
可偏偏,月儿已经承独自受了太多,不仅承受了太多,他还要比一般人要更为的上进。
“......”月儿闻言没有立即回话,而是半眯着眼任由雪儿替自己顺理发丝,一直待雪儿替他理好发丝欲收回手之际,月儿才似从那池冷香里醒来,只见他倏地握住那只白嫩的手,放于鼻前蹭了蹭,他道:“我不能。”一个轻吻又随即落在了雪儿的手背上,他接道:“我不只不能,亦也不敢。”说着,月儿就将雪儿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前,隔着衣,衣下是那千瓣莲纹下藏着的心,他道:“我怕我若是停下来歇了歇,就再也追不上你了。”在月儿眼里,雪儿简直完美得不似真人,所以他平日里若不是想他想得紧了,也不会硬挤出时辰去见他,就更别说,为此还惹险些惹恼了辞离了。
也是,既然心悦之人已如那天中日光那般灿烂,又如水中月光一般唯美,自己又不在需要努力之时,还付出成倍的认真,又怎能对得起自己道予他听的那一句“真心”呢?!
所谓的真心,不过是成就自己,不负心上之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