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渡之月下妖花》禅那灯

155、第一百五十五章

　　圣莲伊月听完轻轻啧了一声，而后浅笑道：“清晏你说你当年，怎么就不知道收敛收敛？”
　　“你就非要拂了他们的面子，这下好了，你被追杀了。”
　　“......”巫清晏十分诡异的沉默了一瞬，而后又轻叹了一声，他道：“可问题是，当年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么输不起啊？”巫清晏也很无辜，这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再者说，就算当年的巫清晏没有那么出色...可能三位长老们也仍旧会看他不顺眼，然后借机除掉他。
　　而这其中的区别，大概就是巫清晏的资质平平无奇，而被长老们不费吹灰之力的抹杀，亦或是，巫清晏如今这般天赋极高，反过来将三位长老杀掉。
　　区别可能也不是很大，大概就是猎手与猎物的区别罢！
　　圣莲伊月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双绛紫色的眸子四处扫视着，末了他清透的视线停在古树另一侧的小河边，那里...有一片干枯了的飞蓬草，瞬间，他便似有了主意，他问巫清晏道：“诶~！清晏，你的驭兽术较之两年前可有长进？”
　　巫清晏虽不知道圣莲伊月何有此一问，但他还是乖乖的答了，他说：“若是要对付那几个老家伙可能还是差了点火候，但是对付眼下这些...虾兵蟹将么，应该还是问题不大。”
　　圣莲伊月浅笑看着巫清晏，他道：“这就足够了。”
　　正说着话，就见圣莲伊月朝巫清晏递了递下巴，他示意巫清晏顺着他的视线看，他道：“清晏，你可看到那边那片飞蓬草了？”
　　巫清晏点了点头，答道：“看到了。”
　　圣莲伊月说：“那一会，你就用驭兽术把他们的虫子赶到那片飞蓬草里去。”
　　“.....”巫清晏闻言沉默了一瞬，而后他脸色扭曲得可怕，他道：“伊月，你该不会是想把他们的虫子都烤了罢？！”蛊虫厉害归厉害，但它仍然有它的天敌——火！
　　蛊虫于南疆族民而言，早已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又尤其是对炼蛊之人而言，蛊虫可以说是他们数年甚至是十数年的心血！
　　可眼下，圣莲伊月竟是想用一把火将他们的心血给烤了！
　　“清晏你要是不想烤他们的蛊虫也行啊。”圣莲伊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道：“那我们就在这树上，等着他们过来烤我们罢。”
　　在南疆的这两年，圣莲伊月的性子的变化不可谓不大，也不知他是天性如此，只是在来了南疆才被释放了出来，还是被顽劣不羁的巫清晏给影响同化了。
　　“那我们还是烤他们的虫子罢！”巫清晏这时倒是答应得很爽快，只见他一脸兴味的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声响，又道：“老实说，伊月你真是愈来愈...？”巫清晏抓耳捞腮半响，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末了只得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伊月你真的是变了，你再也不似我当年认识的那个纯良的伊月了！”
　　当年初到南疆时的圣莲伊月身手依旧不凡，但就是他的性子...怎么说呢，那时候的圣莲伊月的性子沉闷得就跟一根干枯了树桩子般的无趣，哪里又会像眼下这般的...这般的鲜活？
　　巫清晏想，眼下的圣莲伊月怕才似一个真正的、活着的人罢？
　　眼下的圣莲伊月再不似从前那般将他所有的情绪和心思都全然压在一副毫无破绽的假面之下，眼下的他神情灵动！虽然他的心思依旧深沉得让人猜不透，但起码...起码他不会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面孔了！巫清晏想，这大概也算是一种进步罢？
　　圣莲伊月也一边注意着前来追杀人的动静，一边回巫清晏道：“我要是还是以前那个性子，现在的你怕就不是在这树上与我想着怎么烤他们的虫子，而是早就被二长老和三长老弄到祭仙潭里去了！”老实说，以前的圣莲伊月是断然不会做这种...这种损己而不利己的事的，而巫清晏又哪里还有机会像眼下这般...这般还算惬意的逃命？
　　“诶~！伊月你别先急着落井下石啊！”巫清晏讨好般的笑了笑，他道：“我想了想，我果然还是最喜欢现在的伊月了！”
　　“......”圣莲伊月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又道：“不跟你闹了，先说正经的。”
　　“清晏，我一会先让赤焰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就趁机用驭兽术把他们的虫子赶到那片飞蓬草里去。”
　　“而孜琰你待清晏动手之后，我便让小蓝跟着你，你顺势潜入密林中去把马车给找回来，一会我们赶路还用得上。”
　　“可是主人...？”孜琰是想说，他要留下来还多一个帮手，至于马车...等杀完他们，自己再去找马车也来得及啊？
　　“孜琰你就照伊月说的去做。”圣莲伊月还没来得及开口，巫清晏倒是先快一步，他道：“你不会南疆蛊术，你留在这里，一会我和伊月反倒还要因为顾忌你而束手束脚。”
　　“...是。”孜琰尽管不甘，但却他无法否认巫清晏说的事实，所以他眼下就只得轻声应下。
　　巫清晏说着话，便随手摘了两片叶子在手上，他一边摆弄着叶子，一边向圣莲伊月道：“因为逃命走得及，所以我就没来得及带上驭蛊的埙，眼下，我就只有用这个将就一下了。”
　　“......”圣莲伊月看着巫清晏手中那由两片叶子卷成的哨子一时无语，他顿了顿，又才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般，他道：“清晏你用这个真的可行？”
　　“你真的不需要我将骨笛借予你？”
　　圣莲伊月的骨笛驭蛊用得多，驭兽的话，终还是比不上南□□有的驭兽神器——驭兽埙！
　　但纵是骨笛再怎么比不上驭兽埙，也怎么都要比巫清晏随手摘的两片叶子卷成的哨子要好罢？！
　　岂料巫清晏竟然摇头拒绝了，他信心十足的道：“驭兽主要看的还是功力，只要是我施展，用什么器来驭、驭什么样的兽，左右都差不离。”
　　“...我相信你。”圣莲伊月轻叹了一声，又道：“那我要开始了，清晏你准备好。”
　　“孜琰你也是。”
　　见孜琰与巫清晏都点了点头。
　　圣莲伊月当即飞身出古树，他一边往追杀的人方向迎面奔去，一边大呵一声，他道：“赤焰。”
　　“呿——！”的一声，一只爪如弯钩，似鹰非鹰，全身羽毛呈艳丽的火红色的鸟儿不知从何处飞来，它长长的尾翎随着风轻轻浮动真是美极艳极——不是赤焰又能是谁？
　　圣莲伊月道：“你先去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而后圣莲伊月又将小蓝从竹盅里放出来，他道：“小蓝，你去跟着孜琰！”
　　三人应声而动，片刻，这密林里杀气四溢。
　　巫清晏将两片树叶卷成的哨子叼在嘴边，奔走的时候时不时吹上两下，声调时高时低，时长时短，接连起来说是曲子又不太像，倒似跟南疆一种节日祭祀的时候祭司哼唱的那种小调很是相似。
　　孜琰则在圣莲伊月跃出古树的那一瞬间，便转身进了密林追寻了马车的踪迹去了。
　　圣莲伊月一边用骨笛操纵着赤焰在前来追杀的人头顶盘旋着，一边也不断试探着接近他们，似想打探清楚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显然，二长老与三长老派出的人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他们在射出几匹箭矢之后，便也迅速反应了过来，他们纷纷收起弓箭，从怀里取出驭蛊器具开始驭蛊。
　　霎时，密林里就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类似虫鸣又似蜂吟的声响，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般的向圣莲伊月所在的方向奔赴了过来。
　　这就不免让人回想起，幽冥赤雪和无痕当年在玄机堡后山上听到的，那阵令人头皮发麻牙齿泛酸的声响，当真是与眼下如出一辙。
　　可是尽管这声响虽是如出一辙，但眼下的场面...却大了十倍都不止啊！
　　圣莲伊月一边奔走着打探，一边随手洒一些驱蛊粉，又一边...在心里暗骂巫清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驭术的功力退化了不行了啊？！他心道，巫清晏要是再不驭兽来驱赶这些虫子，他就...他就祭出圣莲族七色千瓣莲将这些虫子全都聚在一起炸了它们！是比火烤更为残忍一万倍的方法巫清晏你听到了没有啊？！
　　“哞哞——”
　　“咻咻——”
　　“喀嚓——”
　　万幸的是巫清晏终于似听到圣莲伊月心中的呐喊般的，他驭的兽终于从密林里的另一个方向赶来了！
　　任由他们的虫子如何厉害，也敌不过走兽们的践踏吧？
　　......圣莲伊月望着那迎面跑来的象群沉默了一瞬，下一刻，他便毫无压力的跃上了头象背后，他端坐在大象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前来追杀的人四下逃窜，又看着他们的蛊便践踏在泥地里“噗——”的一声爆裂开来。
　　不得不说，有了走兽群的加入，他们这本是以少战多的情况一下子就被轻松逆转了过来。
　　前来追杀的人的虫子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那些被走兽群刻意的往小河边的飞蓬草丛里赶，其间，端坐在大象背后的圣莲伊月，见着有走兽被蛊虫散出来的毒毒倒，他还从怀里掏出了些解毒粉似方才洒驱虫粉那般抛洒着。
　　圣莲伊月想，总归是借了它们走兽的力量才能如此轻松的解决了困境，自己总不能光让它们出力，还对它们见死不救罢？
　　有了圣莲伊月特别炼制的解毒粉，那些中了蛊毒的走兽们便只会如同睡了一觉般，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它们就会在这片属于它们的土地上重新醒来。
　　眼看着飞蓬草丛越来越近，圣莲伊月又从大象背上飞身跃上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他向巫清晏大声喊道：“清晏已经可以了，你快让它们回头！”
　　清晏来不及说话，只得点了点头，便从重新吹起树叶哨子来，走兽群们听见哨响，便齐齐顿住了前进的脚步，继而往回走四下又散了下去，圣莲伊月便趁这时，从腰间掏出火折吹燃了便扔进了那片飞蓬草里，顿时，“噼里拍啦——”一阵如同爆竹声般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肉烤焦了的...很是诡异的肉香顺风飘来。
　　巫清晏闻着这阵肉香，不知是不是圣莲伊月的错觉，他竟然在巫清晏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我饿了，好香想吃”的奇异表情，且还不止如此，圣莲伊月甚至还看见巫清晏暗自舔了舔唇瓣？？
　　......不过说起来，他们这一连数日来都为了赶路，也确实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用过一顿饭了。
　　虫子们是被走兽群解决了，但是前来追杀的人却还在。
　　只见他们在见了蛊虫们被圣莲伊月一把火烧掉之后，皆是一副愤恨得恨不得把圣莲伊月凌迟活剐了的模样，向他们包围了过来。
　　但好在他们是人，人虽然凶狠，但终究比不得虫子们无孔不入的阴险，人的行动，往往要比虫子们有迹可循得多。
　　所以，这是一场早已被注定了输赢的杀戮，不，这也不可称之为杀戮，因为圣莲伊月从头到尾都没有再动过手，他只是十分惬意的、闲适的坐在一棵大树上，欣赏着巫清晏在树下的单方面的屠杀盛宴。
　　可惜这场屠杀盛宴并没有持续很久，亦或说，巫清晏至始至终都没有下杀手，他出手虽然干净利落，但圣莲伊月却看见了，他次次都避开了他们的要害，而后，他兴许是厌烦了，终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包毒粉抛洒了出去，银白色的粉末如同四溅着的火花遇风而散，而后，那些剩下的还站着的人便似木头一样的栽倒在了地上，似死了般。
　　恰好，孜琰这时驾着从密林寻回的马车而来，他遥遥向二人唤道：“主人，清晏公子？”
　　“孜琰你就停在那边，不要过来。”圣莲伊月从树上跳下来翩然落在地上，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问道：“你不杀他们？”
　　“......”巫清晏叹了一声，他道：“他们终归是南疆的族民...。”
　　“你倒是块当南疆皇的好料子。”圣莲伊月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句。
　　“......”巫清晏沉默了一瞬，他道：“那我大概会是这南疆国史上，迄今为止最惨的一个南疆皇了。”
　　圣莲伊月轻轻啧了一声，他点了点头，他道：“这倒也是。”
　　像巫清晏这种被长老们追杀得在南疆待不下去的南疆皇，不可谓不惨，而是...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