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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选择 ...

  •   他说借予魂魄,见陛下?听了他的话,我不敢说什么。却见李妍娇容失了几分颜色,怒目地看着这个巫师。
      他又问了一遍,我虽然不明所以,但心中郁结难舒,从地上爬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少翁,将玉簪至于我手时,可有替我思虑分毫?”
      脱口而出,这话使我自己也颇为震惊。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呢?
      但也的确,我为李妍的遭遇感到惋惜,如此理直气壮,仿佛为自己打抱不平般,义正言辞呢……
      哦,我竟忘了,我与她本就一人。心里忽然笃定下来,不知觉中,心痛已经缓缓平复。
      那巫师对我的话毫无反应。原我是在这一方镜花水月中,倾听着李妍告诉我的故事。
      身边的李妍伸出了手,老巫师弯下腰恭敬地接过,他带走了李妍。
      奇怪的是,李妍竟是如同分身一般,白衣的跟着他走了,另一个红衣的还留在我身边。
      我追着想看个究竟,可他们一黑一白忽然羽翼飘散,混乱之后只剩了片片羽毛,不见其人。
      忽记起那也是个传说,李妍死后,刘彻难安,请了巫师少翁招魂。人有三魂七魄,李妍说我舍弃了她,大约是舍了一魄令其游荡世间。
      我不知道,在何时何地,从心底里接受了子规和李夫人。我深切的把自己当作了她们,没有缘由,没有证据。
      从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掠过,校园的生活,高台的清冷,或是李妍这般身不由己。
      爱着金乌的,是我。恨着刘彻的,是我。
      最久久不能忘怀的,是他吻向我,杀了我。在做了断去一切恩怨的决定后,他将我抹去。
      在他给我做选择之后,将我抹去。
      多么残忍,寒彻心扉。
      云雾笼在身侧,遮住了我的眼睛,慢慢的,李妍靠近了我。
      “寒秋,我们的命运从没有好过。摔了那块玉,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了!”她恳求着我。
      摔了它,一切异常都会远去?
      “我还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吗?”我将玉拿出,端在手中。
      她的声音多么诱人,仿佛我应该听从。“自然是可以的,没有诬陷,没有怨恨。没有梦境,没有金乌……”
      “他也不会有了吗?”我抬头问道。
      似是恨铁不成钢一般,李妍握住了我手,道:“他在最后一刻掐在我的脖子上,你知道,这是多少绝望吗?”
      我的心底传来了浅浅的疼痛,不知道如何去理解他,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若我将玉摔了……寒秋,你也不会沦落这般境地!”她甩袖转身,等我做一个决断。
      那些事,叫人肝肠寸断
      我的生活已经不可转圜的糟糕透顶,他人不可体会这一份特别。
      可是,我就这样不闻不问,任由李祁诬陷我,捏造我的身世?然后,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央央躲起来吗?
      “李妍,”我道,“玉,在我的手里。你也是属于我的,此刻,请你回到我的身体里。”
      不,我想让他们看看……
      “我带你,讨一个公道。”
      我不是疯子。
      “我带你,去问问金乌。”
      去问问他,玉石之故。
      她叹了一口气,声音落地,便化作一缕青烟进入了我的身体。蓦的,满眼都是云雾,经久不散。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紧张,待它们都散去后,我发现自己就站在李夫人的灵堂前。
      画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墙上的玉璧也斑驳这裂痕。
      我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好像已经回到了外面。
      “寒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身望去,万三言靠在石壁上抽着烟。
      他还是穿着第一次见我时候那样的黑衣服,像极了高中的大男孩,不学好似的慢慢吐出了烟雾。
      我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可笑的?”他问。
      “穷桑。”我叫了他一声。
      原来,你是故人。
      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吐了口烟,随手掐灭,朝我走来。

      “还是叫我三言吧,”他总是眼中含着笑,“穷桑是过去的名字了。”
      “我见过李妍了。”我说。
      “嗯,我知道。”他点点头,“偏金乌叫你想起来他的事,我也想让你想起来我的事。”
      这话像极了孩子赌气一般。
      但落在我耳中,却又另一番解读。
      “三言,金乌是怎么让我想起来他的?”我问道,心中打着小鼓,紧张的试探着。
      他似有些窘迫,看样子是说漏了嘴。我便更加不能放过他,紧紧追问。
      他支支吾吾半天,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整话:“就是,他……他好歹是神鸟,还有些神力,让你做梦啊。”
      这话听着不像是诓骗,却也没有说清楚全部,看来是想和我打太极了。
      “那你又是怎么让我想起来的?”转了话头,让他说说自个儿。
      他挠了挠头,低声说:“原本,是我自己带你来的。这不是被金乌撞上了,就……就去求了河伯。”
      河伯,是他去请来的,然后带我来这里。
      “你知道他会变成石头吗?”我问道。想到此,便觉得有些不忍。
      他点了点头,“但河伯也想让你见到李妍,拿回自己的魂魄。”
      讲起来,也都是心甘情愿。
      “那么,你们让我拿回魂魄,之后呢?又想做什么?”我问道。
      他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对我说道:“我救你来这里,是因为这儿能够暂时庇护你。但是现在……”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三言就再慢慢解释给我听。
      李祁那伙人,就是金乌口中的妄图偷天换日的蛮野部族。后来寻求着永生秘法,造就诸多的混乱。
      后来的指鹿为马,外戚干政,大都是他们的手笔。站在权势顶峰,就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而如今,污蔑我的一切,是为着引金乌现身,为着引《玄水志》现世。
      “那书早就不见了!”又是它,我皱着眉说道。
      他靠在一旁,单手插着口袋,“许是命中注定,寒秋,《玄水志》只有你能找到。”说得倒是满不在乎,却直愣愣的盯着我。
      “那日信息中心大火之前,一个苦行僧拿着这本书来到了那儿,说要找你舅舅。”
      原来,他当日也在那儿。
      书,在苦行僧的手里。
      “后来呢?”我问道。
      “一场莫名大火突起,所有人四散而逃。书和苦行僧不知所踪,而你的舅舅……”他说话越来越不对劲,我一下子急了起来。
      “我舅舅怎么了?”
      “火势太快,你舅舅是那里的负责人之一,叫人疏散的时候被那宅邸的横梁压断了一条腿。”他略垂头看着我,观察着我的神色。
      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家里呢?”我又问道。
      他摇了摇头。
      我心里也知道了几分。
      “只是,金乌不会让你走的。”
      “为何?”我有些想不明白。
      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燃了一根烟。慢慢抽上一口,轻轻吐出了青烟。
      “除了找你,他从不愿过问世事半分。
      大约他现在想的,就是留下你。然后求得凡药,和你一起终老。”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烟,又抽了一口,闷了好久才轻轻吐出来。
      右手一摆,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对我说:“你选。”
      这倒叫我有些失措,“我选?”
      一边是求真相,求解脱,一边是舍烦恼,度终老。
      山洞里忽的吹来凉凉的风,他烟头的烟寥落在我脸上。三言告诉我,愿意带我出去,而之后的事情,也许还是得靠我自己。
      牵挂着,放不下的家人,想念着,朋友和母亲。在我出事之后,他们怎么样了。
      而那些人,找不到《玄水志》,又会如何呢?既然这本破书只有我能找到,那……
      心里的最软处却不经意的落下了一片羽毛,轻轻地说道:“我想,见一见他。”
      人的一生都在抉择,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大了,选择学校,选择工作,选择配偶。
      时常感叹着世事无常,打着诸多比方,如果从前怎么样就好了,如果从前选择另一个会怎么样呢?
      却也没有这般无常,选择之后只有一条路。在做选择的那一刻起,“选择”也在选择我们。
      偶尔会想,究竟是我做了选择,还是命运在摆布我,冥冥中一切注定。
      面前的人,手中握着扇子,坐在窗边。阳光透了进来,他衣服上的金线熠熠生辉,仿佛散着太阳光辉一般,柔暖温和。
      眉峰似剑一般,不由得望着他出神。
      金乌看着手中书卷,偶尔不咸不淡的和我闲话几句。
      我坐在他身侧,不多言语。凭窗远眺,看不见旁的楼房。院子里的桑树被风吹落了几片树叶,一室静好。
      偶尔会为他添些茶水,似从前一样。
      金乌握着我的手,摩挲着问道:“你有心事?”
      垂下眸不去看他,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心事?”矢口否认。
      宽大的袍子笼在我的身上,他环抱住我,笑着捏了捏我的脸。“分明有事,你瞒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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