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旷野蔷薇

57、去吧，去吧，我可不讨人嫌

　　齐深坐在自己的屋檐上，望着对面那栋大宅子，听着里面喧闹的动静，久久不动。直到底下屋子里传来阿娘的喊声，他才回过来神，应了一声，“阿娘，我马上下来！”
　　“阿娘，怎么啦？”齐深快步走进了屋里，对着里面一个衣着朴素的夫人道。
　　“阿深，隔壁家老太太六十大寿，这周边的邻居都过去贺声喜，你带着这篮子点心也去祝贺一下吧！平日里人家也没少帮咱们的忙！”齐深的阿娘闺名叫月娘，是一个面善心软的夫人，虽然常年劳碌奔波，显得有些显老，但透过五官，依稀能看出来年轻时应该也是个俏丽的人儿。
　　“阿娘，都那么多人去了，也不差我们这一家吧！”齐深不太想去，并非是对老太太有所不满，而是那家当家的夫人对自家一向冷言冷语，故而齐深往日里也是能躲开就躲开，尽量减少和对面那女妇人碰面的机会。
　　“阿深，我知道你想什么，今日人多想必她不会为难于你，把东西交给老太太你就回来，好吗？”月娘对自家儿子的心思了如指掌，对隔壁的那位夫人她也是能不见就不见。
　　“那好吧！”见阿娘坚持，一向孝顺的齐深也不愿意太过违逆，只好答应了下来，提起了那篮子点心，“说好，送过去就行啊！”
　　“是是是，你送过去就行了！”月娘顺着他的意道。

　　再不情愿，齐深也还是踏进了对门贺家的门槛。不同于他家那种孤儿寡母的贫寒小户，贺家是远近闻名的地主大户，虽不及城中那些乡绅老爷的做派，但在这周边也算得上独一无二的富贵人家。
　　小时候，齐深也常常在这里跟着贺家的几兄妹一起玩耍，贺家的老太太和贺老爷对他一向不错，只是长大后他感受到贺夫人明显的不喜，便渐渐少了来往，无事绝对不登这里的大门。正因如此，对贺家熟门熟路的齐深一进大门便直接抄了近路去往老太太所在的屋所，却赶巧碰上了贺家唯一的男丁贺章柯。
　　“齐深！”
　　本欲当做没看见的齐深，低着头想要避开，因为贺章柯身边围了一众人。但他这么一喊，想躲都躲不了，齐深只好抬头假装才看到，“章柯！”
　　“你怎么才来啊？”贺章柯小齐深两岁，跟身边人打了声招呼，便走到他面前，略带些埋怨的语气，看到他手里的篮子，直接就打开了，“哟，是你阿娘做的点心！先给我吃些！”
　　齐深打了他的手一下，把篮子整理好，余光里注意到其他人不屑地表情，动作稍有凝滞，然后状似不在意地说道，
　　“这是给你奶奶贺寿的，你过会儿吃！”
　　贺章柯讪讪地收回手，“好吧，好吧！我跟你一起去找奶奶！”从小跟齐深玩到大，自然也深知自己母亲对他的不喜，也不想这两人碰面引出什么尴尬来，拉着齐深就往老太太住的地方去了。

　　“奶奶，你看谁来了！”贺章柯人还没到屋内，声音先传了过去。齐深感到颇为无奈，被他硬拉扯着进去，“奶奶，阿娘让我来给您送些点心，贺祝您的六十大寿！”
　　原本正和两个孙女逗乐的老太太一看进来的这两个少年，眉眼瞬间弯了起来，“阿深来了！难为月娘有心了！快过来坐下！”说着，又转头看了下两个孙女，“正好今天葉云、碧妍她们也在，你们这四个人今天就陪我老婆子玩吧！”
　　“齐深哥！”“齐深哥！”
　　葉云、碧妍是一对双生姐妹，长相神似其母，十分秀丽，性子也和顺安静，颇为引人喜爱。
　　“那可不行，齐深待会还要跟我一会出去吃宴呢，不然开席后，路然那几个小子肯定要拼命灌我酒！”贺章柯自己是喝不了多少酒的，每逢酒席都是找各种说辞推掉，这次在自家的地盘上，再要推辞也没什么借口，就把希望都寄托在齐深身上。
　　贺老太太一听这话，马上就出言拒绝，“不行，齐深不去，你也不能去跟他们胡闹去！那几个孩子没轻没重，喝出个好歹可怎么是好！”
　　“就是啊，哥！你可别带着齐深哥去，往常他们就跟齐深哥不对付，你要带去了他们肯定借这个机会作弄你们！”葉云皱起额间的两簇弯眉，不放心地跟着说道。
　　“哎呀，你们女人懂什么！”接连被老的小的给抹了面子，贺章柯一时着急，不禁拿出大男子汉一般的作风抱怨道。
　　这句不中听的话一出口，贺老太太立马直起身子，高抬胳膊轻落下地佯装重打了他几下，“你才多大，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
　　齐深在一旁看得忍不住笑出了声，“奶奶，章柯也是无心之言！别跟他计较了！”
　　“还是阿深懂事！你看看你，明明也就小了阿深两岁，怎么跟他就差的那么远呢？”两相对比之下，贺老太越发觉得贺章柯不够懂事，“哦，对了，差点让这混小子给搅和得忘了！阿深，我另找人给你阿娘写了个方子，待会你给她带回去！”
　　“阿深替阿娘先谢过奶奶了！”阿娘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又舍不得寻医问诊，这些年都是借贺老太太的光，才偶尔问诊一回，开个方子再去抓药。本来两家交情好，贺老太老连药都预备好，但月娘坚持不收，他们也只好作罢。
　　“你这孩子，刚还夸你懂事，现在又客气起来了！”贺老太太故意露出一副不满的样子，等着这几个孙子孙女来哄。
　　“哎唷，奶奶！”葉云和碧妍先后搂住贺老太的胳膊，撒起娇来，哄得贺老太眉开眼笑，不知有多得意。而贺章柯有些被折服景象酸到，使了个眼色给齐深，让他跟自己一起出去。齐深领会，笑着说，“奶奶，葉云跟碧妍先陪着你，我跟章柯出去一下，待会就回来！”
　　明知这俩人的暗中操作，贺老太也没有拆穿，只是先瞪了贺章柯一眼，才无奈地道，“去吧！你们两个男孩子就是不如女孩子贴心，才来多久啊，就陪我这老太婆待不住了！”
　　“奶奶！”贺章柯有些无奈。
　　“去吧，去吧，我可不讨人嫌！”
　　既然留不住，贺老太也不想跟他们磨牙，挥挥手就放他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