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旷野蔷薇

42、既然今生不能在一起，约来生可好？

　　深夜林府的后门处，一位十七八岁丫鬟模样的姑娘，扣响林府的后门。不久，一位老者出来打开了了们，见是一位姑娘颇感意外，“姑娘是？”
　　“我是知府家悦然小姐身边的丫鬟，有要事找林昀公子，可否通禀？”姑娘焦急地说道。
　　“这么晚了，怕是我家公子已经睡下，不如明日你从正门来见？”老叟觉得让公子深夜来后门一位姑娘，多是不便，欲回绝。
　　“请老翁一定代为通禀一下！”说着，那位丫鬟便从袖中掏出几两银子，要送给老叟。
　　老叟赶忙推拒，口中连道，“使不得，使不得！并非老朽不愿通报，确实不便！”
　　丫鬟无奈，看向后面大树的阴影处，那里走出一位身材高挑婀娜的女子来，头戴纱帽。虽然看不清面目如何，但声音清脆悦耳，“老翁，劳烦去通禀一声，悦然来了，相信他会见我的！”
　　老叟一听大惊，原来知府家的千金深夜来访，再不敢敷衍，应了一声，赶忙朝林昀的房中蹒跚着跑去，期间还不敢惊动任何人。

　　过了不多时，神色匆匆的林昀便出现在后门处，身上衣服穿得仓促潦草，显然是睡下后又着急起的身。他走出后面，便看到了在大树下候着的主仆二人，竟一时情怯，再加上白日里的事情，林昀内心情绪复杂，不知该作何表情。
　　还是树下的悦然见他愣在当地，自己主动走了过来，“林昀！”
　　“悦然，你怎么来了！”两人间的寂静打破后，林昀方声息不稳地说道，“这样太不安全了！”
　　“如果我不来，我们之间便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不是么？”虽然话语中满含绝望，但悦然依旧声线温柔。
　　听到这里，林昀本来含在心中的莫名期待一下消失全无，面上黯然，满嘴苦涩地问道，“悦然，究竟为何？”
　　“林昀，为什么中了状元的不是你？为什么首宰大人欣赏的不是你？为何首宰大人要和圣上分离两派？为何，为何，父亲从属首宰大人们门下？”悦然没有回答林昀的问题，反而泫然欲泣地给出了一番质问。
　　聪慧如林昀，从这一连串地质问中，突然获得了某种启示，“难道，难道？”
　　“是！是首宰大人要父亲拉拢言籍，所以才，”悦然言犹未尽，然而林昀却已全盘明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圣上当日犹豫不决，怪不得首宰大人对言籍那边推崇，原来早就存了拉拢之心。只是为何，他们的拉拢要牺牲自己和悦然的婚姻？难道真的自己那般不如言籍吗？
　　悦然见林昀半天不说话，怕自己的这般不管不顾地语气伤到了他，“我深夜来此，并非埋怨于你，也不是因儿女私情弃父亲不顾！只是，想要告知你，”说着，便掀开纱帽，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的双眸，怔怔地看着眼前心仪的男子，“林昀，我心悦你！”
　　仿佛被那双水眸吸引住，林昀目不转睛地看着悦然，“对不起，悦然！”
　　悦然拼命摇头，发上步摇、耳际珠环跟着叮当作响，显得更是女色可人。林昀强制按捺住拥抱她的冲动，“是我才不如人，让你这般伤心！”
　　“不是的，我不是要听你的道歉，你真的不明白吗？”悦然猛地走近一步，林悦吓得连忙后退，“你…，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才高八斗，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从小就喜欢。我想让你知道，以后也会一直喜欢！”
　　“可你终究要嫁做作他人妇，喜欢一个人，嫁给另一个人，这样对你来说太痛苦了！”林昀道。
　　“我不怕痛苦，我也不会觉得痛苦，我只是希望，希望，你日后也能记得住我！既然今生不能在一起，我们约来生可好？”悦然有泪滑落腮边，更加有梨花带雨的风采。林昀不忍直视，转开了头。
　　“你…，不愿吗？”悦然有些落寞地道。
　　“不，我愿意！”林昀不想悦然失望，更加不想在这个来之不易的时刻里隐藏真实心意，“我也爱你，但是我不希望你今生过得痛苦！”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悦然终于听到了今夜想听的那句话，从府中偷跑出来的一切忐忑、不安都消失无踪，她甚至觉得今生都圆满了，“你要一直记得今夜说过的话！”
　　嘱咐完这一句，悦然转头便要离开，却被林昀虚空拦下，“悦然，我送你回去！”
　　悦然没有回头，声音里充满着力量，“就让我们最后的一面停留在这一刻的美好中！”说完，便带着丫鬟离开了。而林昀也在门口久久注视，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深沉的暗夜中，才失魂落魄地回到房中，一夜未眠。

　　“公子？公子？”铭童喊了好几遍，才把一直恍神中的林昀给喊回来，“怎么了？”
　　“言籍公子来了，你要见他吗？”铭童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来了!”林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外，仿佛早就约好了他来一般，“他在哪里？”
　　“正在大厅内！”铭童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老爷和夫人也在那里！”
　　“把他带到我这里来吧！”林昀不想在父母双亲面前弄得难堪，干脆让铭童将言籍带过来，两人私下里更能坦诚一些。
　　“是，公子！”
　　铭童赶到大厅内时，气氛甚是尴尬，林举人和林夫人坐在正位上对着言籍熟视无睹，既不说话也不看他，却也不让他离开。而言籍虽然有些坐立不安，但想到今日的窘况确实由于自己而起，便也任何两位长辈的“冷暴力”。
　　“禀老爷、夫人，公子让言籍公子到他的房中去！”铭童话一出口，便感觉自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那就让言小子过去…!”林举人的话未说完，就被林夫人的一记眼刀给切断了，讪讪地笑了笑。
　　“既然昀儿还想见你，那你就过去吧！只是，”说道这里，林夫人狠狠地看了一眼言籍，“希望昀儿是真的还把你当朋友！”
　　“那晚辈先行告辞！”言籍似不以为意，仍恭敬有礼地告辞。

　　及至言籍走进林昀房中，看到林昀坐在案桌前等候，还没有开口说话，便迎头一句，“你为何没有拒绝？”
　　言籍的脚步顿了下，然后继续走到林昀身旁的一侧椅子坐下，还如往常那般地说道，“我也喜欢悦然啊！”
　　林昀盯着他的面庞，看不出开玩笑的痕迹，“你说过不喜欢！”
　　“那是我当时不好承认，她又是你当时…”言籍似乎不想说出那三个字，直接选择略过，“但既然知府大人说这门亲事不作数，又亲自上门提亲，我自己也是真心喜欢，为何还要拒绝呢？”
　　林昀好像重新认识言籍一般，目光中充满失望，“只是不作数？只是你喜欢？那我呢？言籍，你把我当什么”
　　“我自然当你是我最好的知己！这是毋庸置的！”言籍说得非常肯定，“而且我之前看你也并不是那么喜欢悦然的！”
　　“但我是最好知己？看我并不是那么喜欢？”林昀真的是对言籍完全失望了，心中为他专门找出来的那么多理由，此刻全部化为乌有，关于友情的信念也崩塌得一塌糊涂，“你走吧，言籍，从此我们两不相知！”
　　“林昀，你真的要如此绝情吗？”言籍有些不可置信，站起来指着林昀道，“为了个女人，你至于吗？”
　　“你走吧！”事已至此，林昀再不想与他多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了。
　　“好！这是你说的！”说完，言籍便气冲冲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