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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白昼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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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新区开了一家酒吧叫白昼月亮,招牌黑色做底,白色花体英文“For the moon in the dark.”位于正中央,跟着是四个宋体小字白昼月亮。晚上开灯,一串字里就只有一个moon能亮。一股高端大气的简约风扑面而来。
老板名叫任翕,今年26,不是本地人。
任翕出生的时候下三白明显得很,家里人怕这孩子面相显凶、性情冷漠,就取了一个翕字,图的是平安和顺。
这酒吧原本是一家书店,小二层,位于新开发的商业街,一对老夫妻经营着。赶巧老人要跟着儿女迁走,急售,房子和旧书就一同被任翕买下,开了个清吧。
一楼改成落地窗,窗台上几个小盆多肉,配上大理石地砖,朝阳的屋子,端的是干净明亮。几套砖红明黄的桌椅,一眼看上去不像酒吧,倒像是家温馨的咖啡馆。
进门穿过大堂就是吧台。吧台上边悬着一盏巨大的月亮灯,表面坑洼阴影处理得十分逼真。这灯是任翕从家居城里费了大力气拉回来的,可惜从没亮过。跟着后边靠墙是镂空酒柜和一排冰柜,各色基酒果露,品种齐全。
左手起了个小舞台,上头放了一架施坦威211,黑色亮漆,线条流畅。
右边角落旋转楼梯重新上了漆,原木色的扶手任老板每天楼上擦到楼下。任翕还加了一个木头小门,上头挂了一个宾客止步的牌子。
吊顶灯新加了不少,晚上一亮,如同白昼。
玻璃门常开,上头贴着营业时间。外头沿墙摆了几个食盆,偶尔有流浪猫狗驻足。
楼上阳台没动,晾衣架立起来靠边搁着,加了一把摇椅。地上的绿植都安放到花架上,一片郁郁青青。原先留下的风铃还挂在窗边,风一吹叮咚作响。
屋里打通,改成了开放式格局,重新上了雾霾蓝的硅藻泥,地板也掀了,鉴于我们任老板畏寒,又重做了地热。
书店原有的杂志报纸被清理走,剩下的书本全都搬上二楼,摆了一整面正好当隔断。
这一通装修叮叮咣咣耗时一个多月,亏的是这地方新开发,左右邻居也没开张,白昼月亮传出的噪音也不算是扰民。
试营业几天,白昼月亮就步入正轨了。
老板任翕,撒手掌柜一个,整日窝在二楼,酒吧是赚是赔从不关心。
合伙人兼调酒师姚伯谦,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的典型人物。酒吧大小事宜全由他决定,是任翕御用总管。
值得一提的是,他与任翕任老板本是在B国国立音乐学院的同学,任翕修钢琴,他修小提琴。回国后分别几年,偶然在陌生的城市相遇,开酒吧的想法又不谋而合,算得上是亲近。
前台收银小妹顾星星,活泼好动,一笑就眯眯眼。大二学生,找了无数家兼职,最后因为任老板的美貌死心塌地留在了白昼月亮。
侍应生刘毅龙,是顾星星的男友,不放心女朋友一个人在酒吧工作就一起来打工。体育生,一身肌肉,穿上白衬衫倒像是港片里的打手。
这一对小情侣是兼职,晚上七点才来上班,平常三个人在楼下吧台边上擦擦杯子唠唠嗑,倒也清闲。
这日晚间,刘毅龙从门外进来“姚哥,星星呢?”
姚伯谦:“还没到呢,天气预报说有雨,你到外边看看吧。”
刘毅龙应了一声拿上伞就往外走。没成想门口风铃一响——顾星星到了。
顾星星一进屋就带了一身火气:“姚哥,你看看对面酒吧,那叫什么东西!”
正擦杯子的姚伯谦抬眼看了看她“怎么了?”
顾星星直接冲到吧台边上“姚哥,你说说对面酒吧,我们开业的时候他还没装修完呢,现在就敢跟我们抢生意了!”
顾星星一串话说得飞快,气还没喘匀。
旁边刘毅龙就给她倒了杯水,小姑娘豪气干云,喝完了“砰”的一声把被子扣在桌面上,接着讲述:“对面门口那海报贴得,那灯光晃得,就跟谁不知道他们家今晚请封彦似的!”别看小姑娘没来几天,集体意识很强烈。
“封彦?是那个最近在A市青年VX群里很火的人?”刘毅龙发问。
“对对对”一提封彦,我们的顾星星同学眼睛里都是星星。“封彦其人,据说是B国国立音乐学院毕业,最近才回国,自己组了个乐队,偶尔来酒吧唱歌。不过能请到他还是很不容易的。”顾星星竖了个大拇指。
姚伯谦一听这话就笑了“小顾同学,立场不坚定啊。刚刚还说人家抢生意,现在就夸人家。小心一会儿任老板听见。”
“老板不问世事,应该是听不见的,嘿嘿嘿。”顾星星悄悄往楼梯那边伸了伸脖子,末了靠在刘毅龙身边。
“我听不见什么啊?”来人从旋转楼梯上缓步而下,白T配牛仔裤,长发及肩,灯光一照,端的是俊美无双。
任翕边下楼边道:“你们啊,别总对面对面的叫着,人家有名字,不是叫Exhale吗?”
小顾同学不服气“什么破名字,一听就没有我们白昼月亮高级!”
任翕笑了笑,看向刘毅龙,“你俩忙去吧,我跟你们姚哥说点事儿。”
推开小门,任翕转身背靠在吧台上,看对面酒吧灯火通明,姚伯谦从后边递给他一杯百利甜,任翕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杯子,“咱商量商量,以后能不能别往里兑牛奶,腥!”任老板本着不浪费自家资源,还是捏着鼻子一口闷了。
姚伯谦哼了一声“你那胃就不应该喝酒,下回就往牛奶里给你兑酒,十比一。”
任翕偏偏头,换了个话题:“要不咱们也请个驻唱?”
姚伯谦说道:“你看看都快八点了,客人才来了几桌?本身是个清吧,你还想蹦迪啊?那当初怎么装得跟个咖啡馆似的?”
“清吧怎么不能有乐队?”任老板不同意了。
“任爷,现实点儿,你看那个小舞台,钢琴一放,还有乐队站的地儿吗?”姚伯谦停下手里的活计,“现在还能收支平衡,你要是再请个乐队,别说前边俩小孩儿的工资了,我你都请不起!”
任翕转过头“乐队请不起,可以请一个驻唱,唱点温柔的歌,我们试验一下呗。”任老板还是很尊重合伙人意见的。
“呵,别说了,我已经在学习拉花和奶茶了,免得到时候酒卖不出去店倒闭。”姚伯谦无情的翻了个白眼。
“姚伯谦,白昼月亮你也是拿分红的,能不能盼着点好!”任老板敲了敲吧台桌面。
姚伯谦挑挑眉,没再说话。
“话说对面请的是谁啊,阵仗挺大。”任翕眯了眯眼,看向对街,海报易拉宝一大排。
“小顾说叫封彦,B国国立音乐学院的。”姚伯谦头也没抬。
“你这消息可靠吗?”任老板疑惑。
顾星星刚收了一桌的杯子,一股脑堆到吧台:“放心,保真,保正!”
“呦,小姑娘研究的挺透彻啊。”任翕接了话头,往刘毅龙那边看去。
“嘿嘿,只要是帅哥,我都能研究透彻!”小顾同学毫无察觉。
“但我在学校的时候可从没听说过他。”任翕这话一出,姚伯谦就笑了:“任爷,您多大岁数了?怕是您毕业,他才刚入学。”
“啧”任翕听这话颇为不满,男人也是怕别人说自己老的。“好像你比我小似的。”任翕小声吐槽。
“不过B国国立音乐学院,来酒吧当驻唱确实有点可惜了。”姚伯谦颇为惋惜道。
任翕和姚伯谦两人都毕业于斯,对于母校的教学水平还是高度赞扬的。
“兴许人家就是想出来玩儿呢?再说你一个学小提琴的现在不还是在酒吧调酒?”任翕偏头看他。
姚伯谦眯了眯眼:“我这是爱好,爱好你懂吗?”
“不懂,上次你还说是生活所迫呢。”任翕耸了耸肩,向门口走去。
我们俊美无双的任老板就这么靠在玻璃门边上,看着街上的人和车。Exhale今晚正式营业,这条街格外热闹。
姚伯谦看了眼任翕的背影,灯光映在他的白T上,镀了一层温柔色彩。任翕其人,温柔是温柔,但总是有一层疏离在里边,叫人看不清。
姚伯谦指了指任翕,“刘毅龙,把他给我弄回来,站门口再挡着客人进来。”
“姚哥,咱也没客人让老板挡啊。”刘毅龙挠挠头。姚伯谦拿起手里的白毛巾,作势要扔。刘毅龙连忙向门口跑去。“老板老板,姚哥叫你。”
任翕动都没动“不去。”还扬声道:“姚伯谦,别总欺负小孩儿,成天给你跑腿儿。你自己怎么不来?”
姚伯谦也高声回他:“我能请得动任爷吗?”
任翕不再理他。
正巧这时,远远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街灯明亮,一行六个人,把摩托停在了Exhale门口。为首那一个人利落的摘下头盔,站在酒吧门口,跟出来相迎的老板握手寒暄。
进门转头的瞬间,恰好与任翕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