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慕》梧桐还叶

2、壹章

　　壹、
　　大楚少女十六及笄，下半年出嫁。十七岁生一胎，十八岁生二胎。
　　而像我这样十八岁未嫁出去的女孩儿会被人笑作“老姑娘”、“孤寡女”。
　　但那些人不敢在明面上说我。
　　毕竟我是谁，我是岷都人闻风丧胆，避之不及的慕大小姐慕如意。
　　其实开始我有机会摆脱“老姑娘”、“孤寡女”这些奇怪的称呼，主要是我不想嫁人。
　　我不想嫁人的原因很多，但在我心里比重最重的那种还得从十六岁及笄礼结束后说起。
　　那时我的及笄礼结束后过了几月，母亲便积极为我物色郎君。时不时会约她看中的郎君来府中做客并嘱咐我坐在屏风后好好看看觉着哪个比较适合做我的夫君。
　　至于母亲相中的那些人，确实俊俏。但我怎样都看不上。因为总感觉他们看着我娘时总捏着嗓子讲话，带些做作。
　　这哪是我要嫁的人？
　　我见过的韩初荷姐姐与杜清娴姐姐的郎君比他们好百倍。
　　例如初荷姐姐的谢非哥哥，谢非哥哥出自武将世家，人长得俊俏。气质虽像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可他再专一不过。而且他对长辈小辈讲话时不会像那些人般做作。
　　简直完美！
　　初荷亦看出我欣赏她的谢哥哥，朝我吃些小醋后郑重其事朝我说道：
　　“小如意值得天下最好的郎君。”
　　那是！我慕如意在岷都横行霸道近十年，定是要找个非同一般的郎君。
　　后来我便“吓”走许多来我府上提亲的人。
　　“这位...周公子捏着嗓子讲话是唱戏吗？那便唱出戏给本小姐听听。对了，我要听那出小姐包养戏子的《周娘笑》。”
　　“宁公子说笑，三年抱俩？本小姐今年十八，三年后二十一。本小姐还未玩够，边想让本小姐学本小姐母亲持家啊？公子想得倒是美了。”
　　“秦公子是否在暗示本小姐母亲要让本小姐做贤妻良母本本分分？天哪，秦公子是忘记本小姐煞星名号了是吗？况且本小姐嫁予你家是低嫁，本小姐要做什么不行？可看你目光狭隘至此。还嫁个屁，滚出慕府。”
　　......
　　如此这般小半年后来向我提亲的人门可罗雀，同时城中我刁蛮任性不可理喻的传闻日渐喧嚣。
　　嘁，那群小白脸爱说便说。我慕如意照样逍遥。
　　于是我成了如今街坊邻居口中“天煞孤星”、“孤寡女”、“活该嫁不出去做老处女”之辈。
　　虽然母亲会因此常看着我恨铁不成钢，但我才不在乎。
　　我慕如意既是太阳，我该是肆意自由。而不是困在四方里的人。
　　我呆在慕府逍遥自在活一辈子亦挺好。
　　但母亲似不愿再予我肆意自由，今日便叫来初荷给我做“说客”。
　　“小如意，怕不是等我与谢非孩子都会叫你阿姐了你还没成亲吧？”
　　我耸肩道：“不是没可能。”
　　“小如意你真没想过像我和清娴一样向往着未来与夫君相濡以沫的生活吗？”
　　“我当然向往过，但我不觉得我见过的人适合我。初荷你亦说过我适合这世间最好的郎君。”
　　韩初荷闻言无奈朝我笑道：
　　“那你觉得谁是世间最好的郎君呢？当今圣上？不对...当今陛下已有皇后。”
　　我听闻韩初荷此言心底忽有一想法闪过。据说当今陛下是先帝的第九子，想来不会太老。若自己去做陛下的妃子，只要不跟那些宫里高贵娇艳的娘娘争宠。那亦是个极好去处！
　　清净又享福，谁不爱呢？反正我是爱了。
　　可我这家世一进宫便能做妃子，这样便无法出宫。
　　那我能做女官吗？
　　我想罢望向韩初荷说道：
　　“初荷姐姐，你说我去宫里做女官躲几年怎样？”
　　韩初荷闻言惊诧的看着我道：
　　“小如意你怕不是傻了？你不是之前跟我说困在四方院子没意思吗？皇宫是大，但他和四方院子有什么区别？你可别把自己哉进去。”
　　“我没傻，初荷姐姐我是认真的。我一点都不想成亲然后像母亲一样贤惠持家。所以我想入宫做几年女官，到二十几岁再出来便不会有人碍我了。你觉着如何？”
　　初荷看着我哭笑不得，说道：
　　“小、小如意，你觉得依你的家世只能去做女官？”
　　“难道我这家世不能做女官吗？“
　　初荷看着我笑着摇头，而后凑近揉我的头发。叹息着说：
　　“小如意你做不了女官，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不想嫁人那我劝你母亲不让你嫁便是。”
　　“初荷姐姐你不明白，母亲立志让我今年嫁出去。你跟她说一点用都不会有的。”
　　“苏夫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相信你去好好和她谈谈她定会理解你。”
　　我很怀疑初荷这个观点，但我想初荷姐姐跟我说的话一直都很有道理。没准是我这直脑子没想到这一层呢？
　　于是至夜我去到母亲房里打算和母亲谈谈。
　　我坐在一凳上，看向母亲斟酌许久后才说道：
　　“母亲，您真非要我出嫁不可吗？”
　　“你不嫁人，你能做什么？”
　　“我有很多事能做，我不嫁人我能去我想去的地方，不必为身为妻子而处处拘束礼节。母亲，我不想做他人妻子，我愿做我自己。”
　　“慕如意，你一直都是你自己。”母亲无情的说。“但若你不嫁人，谁日后养你终老，谁能将你埋进这三尺黄土下？是，你是一品大官的女儿，但不代表你有旁人没的肆意妄为的权利。”
　　我心顿时凉掉一截，难道我在这如花年纪嫁人不可？此时我的脑海闪过今日胆大的想法，小心翼翼看着神情凝重的母亲，思衬一阵后道：
　　“如果我入宫选妃呢？当今陛下不是正....”
　　我话未尽，母亲一拍桌案，“啪”一声使得我颤抖着看向母亲。她已站起身，眉头上扬。神情怒不可遏。随即她指着我怒斥道：
　　“你想都别想！”
　　母亲从我小时起便极少怒斥我，今日我不过随口一提，母亲反应怎这般大？
　　“我...”
　　“你何时生的这心思？你自幼时我便告诉你我们家不需要有女子入宫。你果然是不跟我唱反调心里不舒服是不是？但慕如意我告诉你，没我的允许，你休想入宫。”
　　我望着母亲想解释些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看着母亲朝我挥手叫我回房只得悻悻而归。
　　我与母亲今日不欢而散，这从未有过。
　　但我知道母亲自今夜后定更积极去物色我的夫君人选。
　　或许我只有入宫这条路能选。
　　虽与我见过那些已为人妻的小姐们禁锢的四方院子无一二致，但毕竟是我作出的选择。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