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女排向）》尔青阳

145、恶战（三）

　　“我看咱们四号位基本被盯住了，要想下球就看二号位了，让两万五准备吧。”廖春风试探性询问。

　　“让天天准备，一会儿换思兰。”岳良点了点头，双方对于限制对手的主攻都有莫名的心得，决定比赛走向的除了接应就是副攻。

　　冯振威很快翻出了两个人的号码牌，然后廖春风一招手，方天天拽着手脚冰凉的常徵站在了教练席后面，也从冯振威手里拿过了倪思兰和水丹的号码牌。

　　王金霜对于这场比赛零封秦山全取三分志在必得，这是基于自身队伍实力的自信，也是对自己临场指挥的自信，从运动员到助教到主教练，王金霜在任何一个行当都称得上身经百战，否则何以服人。

　　岳良一挥手，方天天摁着已经完全失魂落魄的常徵凑到岳良身边。“我们现在局面非常困难，你上去以后必须想办法激活接应在二号位的进攻。”岳良话音一落，转过头就看到双眼空洞的常徵，轻咳一声；“我刚说什么？重复？”

　　常徵被叫回了魂，在方天天挤眉弄眼的暗示下结结巴巴的复述了岳良的话。岳良一点头，摁响了蜂鸣器，常徵被方天天一把推到了场边。

　　水丹看到常徵在场边脸色惨白的举着自己的号码牌，赶忙跑了过去，紧紧把常徵抱在怀里：“二号位，靠你了。”水丹声音很小，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而后一松手拿过自己的号码牌就跑下了场。

　　还好常徵记得自己这一轮该站哪儿，尽管是牛小楼拉了她一把。

　　换人结束，裁判发球哨响，秦山在这一轮已经连卡三分了，海河毫无悬念率先打到了两位数。

　　常徵上场的瞬间，王金霜眉梢抖了一抖，她当然清楚常徵上一场对阵明州的精彩表现，但这不等于随便的轻视，对于任何一个不了解的对手，重视就是最好的对策。

　　常徵的肌肉记忆已经驱使她跑向网前顺利的接应到了张桂妹非常漂亮的一传，突然眼前一晃，脑海里满是“二号位，二号位”的声音，触球那一瞬间，一个背平已经沿着网口，花蕊蕊最习惯的高度，冲向花蕊蕊最习惯的位置。

　　没有打死但是无攻过网了，常徵和其他人一样来不及梳理之前的思路，张桂妹再次将球上到位，又是二号位，网对面的拦网手集体扑了过去。

　　花蕊蕊打手出界，秦山终于渡轮。姜宝琳几乎要抱着常徵狠狠亲上一口了，但是比赛还要进行，每个人都给常徵竖了一个大拇指。胥秀容准备发球，蜂鸣器再次摁响，方天天换下了刚轮到前排的倪思兰。

　　王金霜眯了眯眼，她当然知道方天天，知道方天天小时候那些辉煌的战绩。但是从去年开始方天天在成年组的比赛里表现却始终平平无奇，今年入选国青在亚青赛倒是又打得风生水起，说明孩子火候没到，秦山现在也是没办法，只能揠方天天这棵苗助她赶紧长。王金霜的大脑里盘算着各路数据，琢磨着怎么接着给方天天加压。

　　常徵稍显正常的表现转瞬即逝，在方天天撑起对面主攻的强力扣杀后，在张桂妹上球直接送到常徵头顶的时候，和方天天配过无数次的快球，失配了。方天天近乎绝望的在落地瞬间用脚将球勾了起来，理所当然没有过网，也没有人再去挣扎一个四次了。

　　一直和常徵斗气的方天天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牛小楼早就看出端倪，一个眼神示意姜宝琳拉走常徵安抚一下，一手搂住方天天重新走到网前：“没关系啊，刚上来她手凉，我在后面会保护好的。”说完又拍了拍方天天的肩膀，让方天天的火气且消消下去一些。

　　谁也不是傻子，谁都清楚今天能赢的可能性说是微乎其微都是在吹牛，但是没有人愿意轻易将比赛交出去，谁也不愿被人看轻，说秦山的童子军们是属弹簧的：遇弱则强，遇强则弱。

　　常徵努力平复下情绪，想让自己尽快从刚才的失误里走出来，然而满脑子都是方天天刚才充满诘责的眼神。自己又让别人失望了。

　　这次海河的发球找到了姜宝琳，并不在最好状态的姜宝琳这个一传接的实在是离谱，常徵的肌肉好赖还记得自己是干什么的，驱使常徵撒丫子就去追一传，但是经验的单薄和防守意识的欠缺使得这次弥补并不成功，廖春风的笔记本上又多记了一笔。

　　“太忙了，这茬事总顾不上，得给她加专项。”岳良和廖春风不谋而合。

　　总得来说，这次换二传并不成功，常徵没有发挥出她本身的实力，甚至还不如首发二传水丹表现的稳定。

　　第二局依然没有打上二十分，二传的问题迫在眉睫。

　　水丹还是回到了首发的位置，岳良手里能打的牌也就这样，王金霜早就算的一清二楚。

　　经历过第二局的脆败，比赛开始前抱着冲击对手输了不亏赢了血赚的心态嗷嗷叫的小姑娘们，一个个神情黯淡，眼神空洞，全然丢掉了初时不计成败的昂扬斗志。

　　“精神打起来！比赛还没完！”岳良的声音在场馆回荡，连王金霜那里都能听到。

　　“小花，你拦网的时候，直线漏的太大了啊，要注意，她们的主攻全从这儿突破，一号位防守的人也注意要补啊。还有桂妹，蹲她们的大斜线可以再往前一点儿啊，不要紧，大家都互相弥补，互相提醒，豁出去了啊。我们没有退路了。”

　　其实小队员们还是有一定心理阴影的，一方面是心底深埋，但平时作为争强好胜的运动员不便表露的畏难情绪，另一方面就是王金霜无形之中的施压，起到作用了。

　　除了年龄大一些，真正经历过困难的倪思兰和张桂妹，还有在海外打过恶仗的牛小楼，其他人的心态上都有变化，常徵的性格使得在她身上体现的又尤为明显。王金霜一桩一桩算的都很清楚，而双方的家底使得这种实力不对等的对抗可能还要在延续几个赛季，使得这种威压深入每个人的心里。即便岳良能带领秦山崛起，很有可能再沦入庞建国一流年年陪跑。

　　难得王金霜这么看得起一个对手，肯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岳良和廖春风的虚荣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得到了一定的满足。

　　在不违背国际排联现有规则的情况下，任何施加给对手的手段都是无可厚非的。但这种排兵布阵的游戏，见招拆招就是游戏最大的乐趣。岳良和廖春风既然敢坐视王金霜这么干，也一定会想办法解了王金霜强灌下的这碗迷魂汤。要成为国际排坛最顶尖的俱乐部，就要不畏惧一切困难，解决掉一切困难。

　　破罐破摔的秦山，在第三局终于打得像点样子了。

　　这是正常的，落后两局的奋起直追，领先两局的难免松懈。王金霜并不因秦山突然的开窍而紧张，而是清楚这只是她们在本场比赛的回光返照。这会儿场上一水儿身经百战的老球油子，手上都是很有分寸的。

　　王金霜乐于拥有一个不断鞭策自己的对手，但是作为体育人，她同样不能允许对手超越自己。

　　伴随胥秀容一个直上直下的盖帽，秦山终于领先进入第二次技术暂停。但仅仅是打到第二次技术暂停，耗时已经超过了之前任何一局。换个角度看，这说明秦山的地面确实比全锦赛有所进步，全锦赛面对中江根本磨不起来，现在起码有的挣扎了嘛，这是好事。

　　阿Q精神正在矜持的秦山球迷头顶闪闪发光。

　　“每个位置都挺好的啊，继续保持。一~二~加油！”

　　双方的加油声都压过了主场球迷的助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