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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无巧不成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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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倾池布了阵法,就为了防止回马枪。
岑我寻刚走出阵法,眼前豁然一亮,原来是墨倾池提溜着灯笼再前面等他。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岑我寻本来是打算来无影去无踪,没想到墨倾池想在了他前面。
“就这么急,一刻也不等。我以为至少也会是三天后再来探。”墨倾池面无表情的说道,事情在意料之外,看来岑我寻是急于追究渠媚与返生香二者的关联了。
多言蹈祸,古人诚不欺我。下次去白笴陂必得好好批评渠媚一番,就算她求情也不行。
“实不相瞒,担心圣司堵住了路口……所以行事匆忙了一些。”如此境地,惟有实话,才能取得对方的谅解。但墨倾池如此戒备,便越发的令岑我寻感到有必要一寻渠媚。
“你以为这条道路会通向哪里?不担心是死路么?”墨倾池平静的问道,丝毫听不出威胁。
“是我少思了。”岑我寻拱手。
墨倾池看他谦逊,虽然恼他擅闯文诣经纬,但也不好再发作。于是以开玩笑的口气讽刺道,“阵法你倒是破得没有之前那样快了,是怕弄出动静来吧。其实我该感激你来得如此快,不然我还要在此处守个几日……”
岑我寻只能一笑,这话不好辩驳。
墨倾池欲再要说话时,只见岑我寻身后又猫出一个人来。解锋镝一身憔悴,衣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面上水光潋滟,两只眼瞪得大大的,显然他也没料到会是这个场面。短暂的错愕后,他立刻轻轻一拍岑我寻的肩膀,以极熟稔的口吻说道,“多谢岑兄先破了阵,才能令吾一往无前毫无阻拦,时间赶得也恰恰好。圣司……是在此处做向导么?”
这话问得墨倾池无言以对,他只是黑着一张俊脸,问道,“你是有生之莲解锋镝,那么,你为何夜半来此?”
“不才,正是解某。深夜一访文诣经纬,叨扰了。”解锋镝客气的拱手行礼,他只是在思考岑我寻为什么会出现在文诣经纬呢?原来阵法是他所破。现在倒是要好好想想如何与墨倾池拉交情了,湿寒之气裹挟着全身,令解锋镝不畅快,他不得不运功恢复他原本的干爽清净。
“你们是约好了?”墨倾池眸色一沉。
“没有……”
“没有。”
解锋镝与岑我寻二人异口同声道。
“一场误会。”岑我寻拱了拱手。
“误会一场。”解锋镝客气的说道。
岑我寻不知道解锋镝为什么会来此?解锋镝也疑惑岑我寻来此难道也是为了寻找返生香的线索?
两个人互相怀疑的看了对方一眼。墨倾池看这情形,说道,“来者是客。解锋镝伤势刚趋稳定,还是回房一谈。这里……毕竟是岩洞,水汽太重,不利于你恢复。”
这是对解锋镝的关心,他自然感怀在心。于是他从善如流的说道,“多谢圣司的体恤。”
“你也一起吧……”墨倾池看向岑我寻。
解锋镝也道,“不要驳主人家的面子哦。”
两人跟随墨倾池出了瀑布,中天一轮残月,寰宇宁静,无一丝杂音。忽地,解锋镝咳嗽了起来,这是寒气入体,伤势还未复原的征兆。岑我寻转过身看着他,面色有些复杂,只道,“你身体还未痊愈,实在不该漏夜出门。”说着,解开了自己的外袍披在解锋镝身上。解锋镝对他突然的亲近有一瞬不适,但加了一层保暖的衣衫,确实令他倍感温暖踏实。
岑我寻脱下外袍后露出了内中细白缎子的束袖长袍,他身形颀长却不显瘦削。解锋镝立在他身后,总觉此人身形与自己极为相似,目下,他亦是一头黑发,若两人穿上同样衣衫,从背后来看,着实难以分辨呀……
异样的感觉袭来,解锋镝不由再次咳嗽了起来。墨倾池遂上前为他摸脉,片刻后说道,“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是,解某的情况自己知晓。”
“哦,既然知晓,那你不该如此行事。况且,我听说为你疗伤已经是大费周章了。你身负重责大任,原来是这样儿戏吗?”墨倾池毫不客气的批评解锋镝这种为所欲为的态度。
岑我寻站一边不开腔,显然他也对解锋镝这样的行事感到疑惑与不解。
“唉……”解锋镝长长叹了一口气,故作为难,欲言又止,“其实解某正因为不可儿戏才如此积极行事。”
“这句话我不懂了。”墨倾池愿听下文。
解锋镝道,“返生香乃是解救在下的关键,这关键可能关乎着吾能否顺利恢复成素还真……”
墨倾池怔了怔,看他诚恳倒不像是说谎了。那么之前的批评倒是显得自己浮浪了。
“所以解某想向圣司了解返生香的来历。”解锋镝说到了关键处,也就是他一行文诣经纬的目的。他复又看向岑我寻,开口道,“不知道岑先生来此所为何事?”
如果返生香是关系到解锋镝恢复素还真的关键,那么自己便不能阻拦解锋镝一访白笴陂,但白笴陂是宁静祥和的所在,解锋镝若去了,必然会使那里染上风波。
岑我寻只是淡淡一笑不说话……也许解锋镝所言是真,那渠媚就有更大的问题。在那之前,自己必须先与渠媚一晤,了解她真实的身份。
于是他当机立断道,“解锋镝伤势未愈,远途劳顿更添伤患。吾愿代为一访返生香事宜。”
此话一出,解锋镝立刻两眼扫向岑我寻。
墨倾池对二人都有怀疑,也更不愿意二人一访白笴陂。所以他开口道,“返生香的来历并不复杂,吾可以与二位说明白。”
墨倾池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岑我寻换了个思路,他道,“不知道吾是否能再访渠姑娘一趟……”
那就更麻烦了。这件事情墨倾池是一定要拒绝,他想了想,若是一味的推辞拒绝,只怕会令岑我寻与解锋镝越加好奇疑惑,好奇与疑惑愈深,一探究竟的心思就会如野草疯长,想要遏制恐怕不容易了。
解锋镝不知道岑我寻何时认识了一位渠姑娘,难道这位姑娘亦是关键人物,那么自己该设法与此人见面,或者梦中所示就能茅塞顿开。想到此,他很兴奋,心情激动之下,伤患也无药而愈了。
“这位渠姑娘又是何许人也?”解锋镝问道。
岑我寻道,“据她而言是圣司的亲戚……”
墨倾池抚额。其实照渠媚的想法,这么说一点都没有错,大家本来就是亲戚。不过墨倾池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提家事,寻常人也根本不了解他的家世。儒门也只晓得他有一位义弟,那便是天行无方远沧溟。所以现在冒出一个亲戚来确实令人疑问呀。
“渠媚来过了,我回来怎么没见到她?”远沧溟的声音插了进来,他因为睡不着来后园散步,没料到遇到墨倾池三人,还意外听到渠媚的名字。他摇着扇子走上前,神情倦呆,可是精神还算饱满。一一向解锋镝与岑我寻致意后,他走近墨倾池轻声询问道,“大哥,渠媚过来了,是不是白笴陂的薛姐姐给你写信了呀?”
墨倾池眼一闭,远沧溟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散什么步?散步就散步,插话也不必说得这么具体……常言道,能人的背后总少不了拖后腿的,而今他是真的深有体会了。
解锋镝刚准备开口道别,不料岑我寻快他一步开口不说,还道,“解锋镝伤势不轻,劳烦圣司看护了。在下还有事,暂别。”
解锋镝没好气的把披在身上的外袍一扯,顺势披到了岑我寻身上,两手牢牢的钳住他的双肩,“方才还未谢过岑先生的外袍。解某忽然觉得身轻体健,力大无穷。也实在不该叨扰圣司了,不如你我一同离开吧。”
远沧溟不晓得短短时间内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己一来,这两人都要走。
“二位怎么如此着急?”远沧溟好心问道。
岑我寻一手扣住解锋镝的手,脚下一动,旋身之际身形脱开了他的双掌……气氛渐有不对,风声越来越劲,就连湍流不下的瀑布都似乎定住了。远沧溟只觉得一阵寒风刺骨,阴云闭月,不是好兆头。
墨倾池很生气,文诣经纬可不是武斗的场所。
“大哥,这……”远沧溟开口。
墨倾池看了他一眼,示意闭嘴。
远沧溟在大哥的威权下立刻端起折扇掩住口,只露出两只明亮的眸子关注着现场的风吹草动。
“抱歉,岑某不惯有人立在身后……”岑我寻面无表情的说道。
墨倾池又看向解锋镝,看看解锋镝找个什么借口。
解锋镝道,“我为岑先生加衣服……”
“二位将文诣经纬当作可以胡闹的地方了吗?”墨倾池开口,声音含着几许威严,“白笴陂从不接待访客。二位若想一访,不如由吾带路。”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争谁先谁后了。
“但是,吾要先书信一封……”
“吾愿代为送信。”岑我寻开口道。
解锋镝瞟了他一眼,这谁家小孩真讨厌!
墨倾池开口道不用。
“解锋镝,还有一事我需要告知你,早前,狂刀与剑非道二人合力破开了封魔岩下的封印,幽都即将重现。”墨倾池道,“幽都之恐怖与可怕早在千年前就得到印证。这一次的再出,必然会给苦境造成无数灾劫。”
这是很重要的讯息,幽都重现,九轮天仍在,苦境真是多灾多难。
“既然封印已破,幽都为何还没有倾巢而动?”解锋镝问道。
墨倾池道,“具体的缘由你可以寻当初的易教掌教尘鞅不记忘潇然一询。吾也是在日前见到他,原以为在当年的封魔大战之中的消失的人又再次出现了……”
幽都再出是大事,不得不关切。
可白笴陂那里自己也一定要去,二者不可兼顾,只有二选一。看来墨倾池不愿意自己到访白笴陂,可越是如此,自己越该看个究竟。他思量了片刻,将目光落在了岑我寻身上。
岑我寻始终保持着局外人的自觉,当谈到苦境的情形时,他是从不会开口的。但是解锋镝可不能放他甘休,“解某这次能苏醒,全赖岑先生援手……”
他还未说完,岑我寻便晓得他接下来的话。墨倾池也将眸光落在了岑我寻身上。记得他为解锋镝取返生香时就不愿意多谈他自己和解锋镝的关系,今日一观,这两人亦敌亦友关系复杂……
“尘鞅不记忘潇然是吗?吾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岑我寻照直说道。
墨倾池讶然,想不到岑我寻会与忘潇然有交情,既然如此,他难道不晓得幽都已经破封了吗?若是晓得又为何不提醒解锋镝呢?
远沧溟站在一旁静听三人谈论江湖局势,一时之间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
“他那时受到三教的追杀……”岑我寻淡淡说道。
解锋镝双眉一蹙,三教为何要追杀忘潇然?看来其中必有秘密。那就必须找到事主……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请岑先生与我一寻忘掌教。”解锋镝开口邀请,岑我寻不想去,因此不作声。
墨倾池却道,“忘潇然的行踪……你们可往封剑塔一寻。”
说到封剑塔,就不得不说它的主人封剑主叹希奇。如今的叹希奇就是当初易天玄脉副统领意轩邈,也是忘潇然的义弟。狂刀自得到他的提示,拿着至刀无无一寻封魔岩下的道剑剑非刀,至刀无无与道剑相忘在机缘巧合下合力一击竟意外破开了封印。由此,当初被无辜封印在幽都的忘潇然才得以重见天日。
这一连串的意外使人极容易联想到是有人暗中做手……循着这一思路,便有人指出背后策划之人便是叹希奇。
解锋镝走在前面,岑我寻跟在后面,两个人都不说话。仿佛都在堵一口气,谁先开口谁就会输似的。这一趟于岑我寻而言是无功而返,但若贸然一访白笴陂,给主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啻于前功尽弃。但墨倾池又真的会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做一名尽职尽责的向导吗?
“你在想什么?”解锋镝走在前面问道,“轻重缓急,我看还是要先办幽都之事。”
岑我寻没作声……解锋镝忍不住回头,看他面色凝重,倒像是比自己忧思更深似的。
“封剑堡的路,你自己识得么?”岑我寻问道。
解锋镝仿佛没听到,忽地“哎哟”一声,像是发作了心绞痛。如他所料,岑我寻立刻扶住了他,语气虽然平淡的问道怎么了,但解锋镝知道岑我寻还是关心他。
“你准备要去白笴陂?”解锋镝直言不讳。
岑我寻道,“是的。如果墨倾池居间引荐,主人家会更乐意接待。所以我想静心等墨倾池安排。”
解锋镝点了点头,他也是如此考虑,贸然来访唐突主人不说,还会引得人家反感。可心里到底是牵挂着,又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希冀,这感觉着实令解锋镝抓心挠肺。
“你为什么要去白笴陂?”解锋镝再问。
岑我寻却平静的反问道,“你是为了什么要一访白笴陂?”
“为了恢复成素还真……”
“是吗,这不是为了堵墨倾池的借口吗?”
“哈……”解锋镝一笑,“能使墨倾池无可推脱的,也惟有如此了。素还真到底在江湖上有盛名,墨倾池要拒绝也说不出口。”
岑我寻只觉得解锋镝有点无赖……
“幽都的事情从哪里介入?”岑我寻问道。
解锋镝想了一会儿就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的武功低微会成为你行事的掣肘……”
“咦,我是受伤的人。”
“我看这件事情还是需要请一页书前辈回来主持大局。”
“前辈受伤,怎好再拖累……”
“那么换个行事方略,先寻忘潇然。忘潇然被封印在幽都而没有被害,足见他对幽都有深刻的了解,更有过人的生存智慧。”
“这点我同意。”
“那么,我要放手了。”说罢,岑我寻撤了护持解锋镝的双手。
解锋镝捋了捋衣裳,站直身体,一派优雅的说道,“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我看我们最好彼此约定,要去白笴陂就一起去,要么谁也不能背着对方先行。”
“你的意思我不明白。”
“我的意思你很明白。”
“墨倾池若改变心意,吾也无能阻止。”
“这是攻守同盟,你可要遵守呀。”
“我去白笴陂只为一寻渠媚……其实这不会妨碍你恢复成为素还真。”
解锋镝心道:坟头烧报纸糊弄鬼!
岑我寻看他一脸怀疑,只得说道,“其实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解锋镝亦真诚的感叹道,“其实我也有不得已的难言之隐……”
话不投机半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