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摩耶梦》东风喵

106、冰花个个圆如玉

　　原无乡见到了一脸落寞的倦收天，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了，不由令人关切他的心情，于是给他端来了他最爱的烧饼。他居然不吃，没有胃口，只是坐在石桌旁望着远处发呆。原无乡顿感不妙，有心要解开他的心结，便问道，“和……碎无泪吵架了？”这是最容易想到的。但是，倦收天没有开口，眼中只有深沉的光，那可能是比吵架更严重了。原无乡点了点头，以他的智慧说出了一句话，“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的仇。你知道为什么强调没有隔夜仇这三个字吗？因为夫妻间产生了矛盾，若是隔了一夜，那就真成仇了。意思是说，两个人之间遇到问题，不能悬而不决……拖下去就是夜长梦多，就是新仇旧怨。所以，时机很重要。”

　　倦收天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盘子里挪着的一叠烧饼上，在握雪台，他是吃不到这个东西的。

　　原无乡见他面上毫无波动，心内不免在想：莫非倦收天已经看透了，不预备在糊里糊涂的往前走了吗？那么可想而知，碎无泪伤他多狠了。唉！碎无泪这女孩子太不识好歹了。心里这样想，难免唉声叹气，有些愤愤不平……

　　“你怎么了？”倦收天饮了一口苦茶，才想说话。

　　“唉……”原无乡长叹一声，“为你鸣不平啊。碎无泪个性冷厉，你吃了不少苦吧？”

　　倦收天苦笑了一声，“乱说什么……她很好。”

　　“哦！”好朋友抵不过心上人。原无乡接着又是一叹，“你面色很差，谁能令你如此呢？以我对你的了解，除了你心里关心的碎无泪，不作第二人。”

　　倦收天瞥了他一眼，想说他说的真对，可话……没法开口说。如果一开口，以原无乡的性格，那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觉得我讲的不对？”

　　“你说的很对。”

　　“嗯……有心事不妨与我一谈。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原无乡的语气很恳切。

　　却无端的令倦收天不解，“好友的观念转变了？”

　　“一段时间的观察，再加上你的保证，我想碎无泪不是无可救药。我不想你到了最后只有满心的失望。”

　　话音刚落，倦收天却是自嘲的笑了一声，是谁说一定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呢？就算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他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对她的心意。

　　“你看你笑起来都是苦笑……”

　　“不然呢？”

　　“有了矛盾就化解矛盾。这边挺你到底啦！”

　　“多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只怕你不肯将一片心迹于我言明，唉，让我替你白操心罢了。”

　　“不会。”倦收天说道，他沮丧的心绪在好朋友的宽慰下已经得到了平复，“她……留在九轮天可能有危险。”

　　“危险？”原无乡所了解的情况是碎无泪已经掌握了九轮天局势。

　　“苍羽凌霄可能寻回了沉轮王。”倦收天说着，忽然站起了身，“这个消息我应该尽快传给解锋镝……”

　　“这确实是新情况。”原无乡沉吟道，“其实解决这个问题有方法。那就是先下手为强，杀了沉眠之间的天譩，毁掉羽神衣，再杀了苍羽凌霄。”

　　听他说的决断，可这到底是事后诸葛亮。由此去想碎无泪留下这几人的用心……只能想到，她并不真正的信任自己等中原人士。到现在他才领悟到这一点，该说是迟钝，还是用情太深呢？倦收天心里忽然生出了惭愧。

　　“我实在……”倦收天想要开口，却被原无乡的话拦住了。

　　他说，“好友，人心换人心是很难的，你不必过分自责。碎无泪身世坎坷，心性警惕多疑已是她的本能，短短时日想要逆转，几乎不可能。”

　　“她终归不是好杀之人。”倦收天叹道，“苍羽凌霄是她表兄，亲情的羁绊，她下不了这个杀手。”

　　“还是那句话，表面冷冽的人其实最易为情所动……”

　　“哈……这似乎不对哩。”如果说碎无泪容易为情所动，可为什么她能对自己始终保持距离？难道是自己付出的心意还不足以动摇她的意志？想到这样的问题，人就难免产生迷惘。倦收天整个人已经走至了山崖边，望着云海瀑布，他实在猜不透碎无泪的心思。

　　“你又陷入了深思……”原无乡立在他身边摇头，为情所困是人生最难勘破的关口，“博得美人心肯死，项王此处是英雄。”

　　“她明知有危险还要执意留在九轮天！”

　　“越危险的地方才越有机会。想来她的用心正在于此了。”

　　“一旦天譩苏醒，不会放过她。”

　　“这一点，她应该已有考量。苍羽凌霄必然转圜这桩危机。”

　　一声苦笑，倦收天的思绪受到了冲击，也许在碎无泪的内心，苍羽凌霄比自己有用的多。所以她打算留在九轮天与苍羽凌霄虚与委蛇……可这又能令她得到什么呢？

　　“你眉头深锁，好友，你这样是无法思考出所以然的。我看先把苍羽凌霄寻回沉轮王的消息传给解锋镝为要……”原无乡提醒他当局者必然迷。

　　“这桩事麻烦好友去一趟不动城了。我需要密切关注九轮天的动向。我不想她陷入危机。”倦收天谈出了心里话。

　　原无乡完全理解他的心思，只不过不赞同他，“你要怎么介入九轮天事务呢？名不正则言不顺。况且，碎无泪未必愿意你介入当中啊。”

　　“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呃……”原无乡发现好朋友在面对碎无泪相关的事情上失去了平和与客观，他变得不理智，有些极端。难道这就是爱情带给人的变化吗？他郁闷的说道，“不是要你袖手旁边，是要用方法……方法。”

　　倦收天认真的看向他。

　　原无乡想了想，“密切注意九轮天的动向是没有错。但不能操之过急，只有事情真的糟糕透顶，那时候你再介入……她也无话可说，总不会埋怨自己的救命恩人。”

　　倦收天还是看着他……原无乡不解，自己又没有说错，所谓英雄救美，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我所说的你好好想想。”原无乡先走了，走在路上还忍不住的叹气，叹倦收天太呆板了。及至自己来到不动城，才收敛了心绪。出来迎接他的还是屈世途，一段时日不见，屈世途比之先前更加仙风道骨了，这令原无乡有些好奇了，忍不住打探道，“屈先生，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这是……”

　　屈世途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笑道，“解锋镝的千日之忘危机已然解除。”

　　原无乡听罢也是高兴一笑，“这确实值得大家庆贺……麒麟对剑回归了？”

　　屈世途点了点头，“你今日前来是为……”

　　“啊，嗯……沉轮王可能不久就要回归九轮天了。”

　　屈世途眉头一皱，沉轮王一直为秦假仙与业途灵在照顾，怎么会回到九轮天呢？看来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

　　“消息可靠吗？”屈世途不禁问道。

　　原无线点头，“是倦收天自碎无泪那里得到的消息。消息来源准确无误。看来九轮天始终免不了要与中原分个胜负……倦收天有心劝碎无泪离开那里，但屈先生也了解那位姑娘的脾气。倦收天正为这件事情而感到苦恼。”

　　两个人正说话间，忽然听到一声，“屈啊……世途……”

　　秦假仙带着业途灵匆匆跑进了大殿，两个人累的气喘吁吁，特为来通报沉轮王失踪了的消息。秦假仙急的脑门一头汗，“谁知道他趁机会跑了呢？原本一页书来送信给素续缘，业途灵不察带着沉轮王……与一页书照面了。现在怎么办啦？”

　　原来如此。屈世途道，“沉轮王可能已经回到了九轮天。”

　　“……以他的心智怎么会？”秦假仙不信。

　　原无乡在一旁道，“应该是由苍羽凌霄带回了九轮天……苍羽凌霄乃沉轮王之义父。麻烦就在这里，苍羽凌霄很可能以沉轮王为战力，重新拟定计划攻占中原。”

　　“那那那……”

　　“碎无泪还在九轮天，不过，局势已非她能掌控。”

　　“这这这……老小，你该当何罪？”

　　“我……啊，呜呜呜……”业途灵被秦假仙狠狠揍了一顿。

　　“山水有相逢。沉轮王只要跟在你们身边总会遇到一页书。这非是业途灵的过错。”

　　“唉，现在怎么办？”

　　“为今之计，先将消息通报解锋镝吧。只怕九轮天与幽都的新势力沆瀣一气，那才是麻烦。”

　　“倦收天正密切监视九轮天的动向。”

　　“嗯，幽都迟迟没有新动向，不知在玩什么把戏。解锋镝上回联合应无骞与崇玉旨一攻幽都，竟然没有寻到万魔惊座的踪影，倒是意外引出了另一方的新势力……”屈世途说到此，不禁叹道，“我手上虽然有忘潇然手书的四象锁元钥的制作方法，但复制锁元钥还缺乏几种关键的材料，目前，正在筹备当中。”

　　“四象锁元钥是封锁万魔惊座的功体，现在他已经失去踪影，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情了。”秦假仙叹道，“如果能再造封魔岩……封锁幽都连接中原的出入口……”

　　“封魔岩的制作者也是忘潇然吗……”

　　“可以往这方面深思。儒道释当初都参与了封印幽都，他们那里已知的信息不会少。总之，解锋镝那里应该有全盘的讯息。”

　　提到解锋镝，难免会想到他此刻人在哪里呢？

　　原无乡不禁问道，“解锋镝呢？在天月山水吗？”

　　“呃……”秦假仙目光古怪的看向屈世途，“解锋镝那方，我来传达吧。”

　　原无乡对秦假仙瞄向屈世途的那一眼也意有所会，难道解锋镝那面有难言之隐？只是看秦假仙欲言又止，想来此事尚不便公诸于众，既然如此，他便没有再深问。反而起身告辞，他还要去陪伴心情不佳的倦收天。

　　原无乡离开后，秦假仙才叹了一口气，沉轮王毫无征兆失踪，叫人防不胜防。现在又听说他已回归九轮天，可以预想将来大家立场有异，难免刀剑相向。想到此，心情郁卒。

　　“秦假仙，你在担心沉轮王……”屈世途问道。

　　“是，也不是。他武功高强，我又何须担心。只是，他到底是懵懂稚子，被有心人利用做下不可挽回的错事……总要承担责任。我是在想，到底辜负了岑我寻一番心意。”秦假仙牢骚满腹，尤其想到自己最近总是遇事不顺，那火气就更大了。

　　“素续缘在二重林，我想请解锋镝与他谈谈。”秦假仙说道。

　　“哦……素续缘遇到什么事情了？”屈世途不解，“一定要解锋镝去开解吗？你秦假仙，天下第一辩，难道还不能使他心服口服？”

　　“哈！哈！”秦假仙干笑了两声，随即叹了一口气，“说理的事情总归不能使人心服，只能勉强叫他知道道理。人虽然明白道理，可是心却是不由自主。”

　　这话一出口，屈世途意识到事情恐怕复杂了。

　　“怎么说？”

　　“一句话，为情所困。”

　　“这……就是解锋镝也未必说的动。”屈世途拈了拈自己的长胡子，问道，“素续缘肯不肯退隐？”

　　“我也这样问。他不答。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显见得有些执拗了。”秦假仙无奈道，“为着劝服他，也就顾不上沉轮王了……”

　　“我看不急，以素续缘的天资，他一定能克服这一关。”屈世途自信的说道，“名山大川最容易寄托感情。我看你要劝他回天外南海。”

　　“我怎么会不劝呢？”

　　“他不听？”

　　“听而非听。”

　　“那就是自有主见。”

　　“未必是好事。”

　　“年轻人想通了就好了。”屈世途劝秦假仙想开些，不必自寻烦恼，因为屈世途曾经与素续缘朝夕相处，十分了解他的性情，所以并不担心素续缘会因此而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