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城双煞》郑蔷薇

85、风敲竹 笛声绕梁盼顾声

　　广陵城的盛产花魁的紫香阁失火！

　　一把无从查起的大火将紫香阁的一切都烧的灰飞烟灭，现在还不知道死伤的情况。只有等衙门的人来了才知道。

　　而今天一早啊，这个事绝对成了城里男人女人闲聊的话题。

　　“是啊，是啊，那种地方啊，早该一把火烧光。”几个女人在走着往集市去。

　　“是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

　　“肯定是老天开眼，那种地方就是狐狸精成群的地方，应该全部被烧掉。”

　　“也不知道是哪位神明显神通。”

　　女人们对这把火烧得到是饶有兴趣，但是一些男人们可就不以为然。

　　毕竟紫香阁出了名的盛产花魁，有些美貌的姑娘真的是只有万花娘才能找到的，现在没有了紫香阁，也不知道万花娘怎么样了。

　　“老板娘，你也听说了？”在一家排着不长不短的队门店里，伙计一边揉面，一面问着刚刚老板娘和客人谈天的内容。

　　“是啊，这紫香阁啊在广陵也很有名气的，我和她们的老板娘万花娘也算认识，她经常派人来我们这里买茶香饼，你不知道吗？”说话的女人虽然不是年轻的少女模样，但是底蕴气质，资质完全不输给那些稚嫩的小花，没错，她便是五娘。

　　“我还以为只是她们来这里买茶香饼认识的。”伙计憨厚的笑了笑，虽然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从没去过紫香阁，但是，像是老板娘这样的角色女子，自己也都是第一次见，而且她人也好，心也善良，虽然自己可能比她儿子还小，但是说真的，如果一辈子能有用想老板娘这样的妻子，也是人生一件快事。

　　而这时，门口，却出现了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拜茶。

　　她就孤身一个人，那个从紫香阁出来的那个绿衣服的女人没有和她在一起。

　　五娘看了一眼这个黄发垂髫的小女孩，她前面有些稀疏的刘海，她梳着两个很低的辫子，鞭子上盘着简单的发髻，一边的发髻上带着一朵红色的石榴花，另一边却什么都没有，这个小女孩的脸上很干净，稚嫩的皮肤透着冬日清晨的一抹阳光，将光线发射到人的眸子里。

　　因为今天格外冷，小女孩的鼻子被冻得通红，在阳光下因为太稚嫩好像变成了透明色，小女孩呼出的气是白色的，和刚刚出笼的茶香饼的白色蒸汽融合在了一起。

　　“这个要多少银子？”小女孩指着其中一个奶黄色的茶香饼，“这个，这个上面有个兔子的花纹的。”

　　五娘看了这个小女孩一眼，她是另外一直手受伤了，而且有血打湿了给她包扎的布。

　　这时，一个身穿绿衣服的女子将小女孩拉了过去，一边有些斥责的语气，“我们不能在花这么多银子买这种昂贵的糕点了，你知道这一个茶香饼可以买多少个馒头吗？”

　　“馒头太难吃了，我就吃一个好不好？”小女孩细声细语。

　　这时，五娘让伙计去招呼其他客人，自己下了台阶，来到了那个小女孩这边。

　　“有什么不可以呢，我给你们算便宜一点。”五娘一直很喜欢小女孩的。

　　“老板娘，真的吗？”拜茶笑了笑，“不过我们要去姑苏，所以只能买一个了。”

　　“你看你，孩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现在已经是要换药的时间了。”五娘以为这个女子是拜茶的娘。

　　“我不是她孩子。”

　　“她不是我孩子。”

　　她们异口同声的说。

　　······

　　忆无煞从霍府的大门进去了，这一次，他恢复了以前的打扮，一把青龙宝剑，身着一袭鸦青色塑腰衣袍，而腰间还佩戴了一个墨绿色的香囊，头上的发冠上是紫棠色，但是忆无煞随便选了一种发冠是星空的模样，可能是在天宸馆呆久了，所以选了这样一种发冠，这也表明了忆无煞已经不再是把自己当做忆城的人了。

　　“什么？”

　　“是啊，虽然这个样子，比昨天要···但是我还是想不起来。”霍妾妃如实的说，只是，那个比昨天要英俊这两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

　　“霍妾妃，你真的···”忆无煞似乎有些和失忆的霍妾妃闹别扭起来，他“一气之下”将剑放在桌上，自己背着霍妾妃坐了过去。

　　“我又不知道····”霍妾妃抱着孩子，一脸不情愿的说道，“孩子要吃奶了···我先进去了。”

　　霍妾妃抱着雪儿就离开了。

　　嘴里还在念叨着：“又不是我故意想不起来的，还生气。”

　　“明明是她先喜欢我的吧，明明是那个时候先是她一口一口一个忆公子的吧，明明是她霍妾妃先···”忆无煞心里想着，像是小孩子一样嘟囔起来，“明明是她先主动的，却是我看到了她恢复以前的衣着打扮以后想起来了一切，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而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霍妾妃一个人出来了，雪儿很奶以后就睡觉了呢，小孩子可真好。

　　可一到大厅里来啊，忆无煞还是一个人坐在桌前。

　　“怎么了，就因为我想不起来了，所以就一直在这里生气吗”霍妾妃问道。

　　“我···我会让你想起来的。”忆无煞这么说着，“不然，我们要怎么办？”

　　霍妾妃看了一眼这样突然有些认真的忆无煞，这个人，有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样貌，冬日的阳光从厅堂的外面照射过来，泛着些许的白色调，桌边的这个人整张脸沐浴在这样的阳光下，睫毛将阳光的精华吸取以后，变得越发的浓密纤长，他水汪汪的眸子里倒影着这座星海里的故事，鼻子的线条，下颚的弧度，身姿挺拔，气宇轩昂，玉树临风，陌上如玉都不足以形容他，霍妾妃虽然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会和他生下这个宝宝的，但是也许在他这个外貌上受到了迷惑吧。

　　“你看什么？”忆无煞注意到霍妾妃已经凝视自己好一会了。

　　“没有啊，就是仔细看了看你，看看到底记不记得。”霍妾妃稍稍低下头，手转了转自己胸前的一缕发丝。

　　“我有个办法，我知道说不定会有用，你还没有吃东西吧。”

　　“恩。”

　　······
　　“什么？要我嫁给逆琴澈？？？”玥萝郡主被江月令的宫主叫到了偏庭中，突然听到了这句话。

　　“我知道郡主你在牢房里受委屈了，我想这是唯一能弥补这件事的方法了。”宫主还没有说完，玥萝就听到了外面吵吵嚷嚷的。

　　这时，门被一下子推开了，是忆无双！

　　玥萝再一次见到忆无双，是在江月令的总舵。

　　“姑姑，我不能娶她····我不想娶她···”忆无双一定是在外面听到了这一消息，所以才擅自闯入宫主的偏庭中。

　　“这由不得你，郡主受到了这样的事情，都是你犯下的错误！”

　　“在怎么说，姑姑，你自己也说江月令是逆戟山盟的那些残余的兄弟组建而成的，为什么我一定要听你的，照你的意思，我才是江月令的主公！”忆无双有些慌张了，如果真的被他们逼迫娶了郡主。

　　“琴澈，摆在你面前的是这样一个漂亮的，高贵的南罗王唯一的郡主，这是何等的好事，而且南罗王的郡主的江月令的主公成为夫妻以后，那么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我们江月令一方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宫主背着手，若有沉思的说着，庭中挂着一副很大的壁画画在石头上，上面是一袭江水和一弯明月，原来，逆戟山盟现在改了名字和标识，江月令里有很多都是以前跟着忆无双父亲逆云霄出生入死的兄弟，而就像他们的圣女，舞翡卿的父亲就是逆云霄出生入死的五兄弟之一的舞天启。

　　“可我不想娶她···姑姑，我错了好不好，郡主，你说句话啊！”忆无双现在可变成了小白兔干着急，因为现在江月令的兄弟们愿意承认他为下一任合法的主公，都是要这个老妇人同意的，所以忆无双就算现在会神功也没有用，如果硬来是没有人会服气他的，那么他就会失去这么一大群人的拥护。

　　郡主冷冰冰的看着忆无双，这个男人，之前在监牢里好像很嚣张的样子，占据了自己守身如玉的身体，现在自己已经是个一文不值的女人了。

　　但是，看上去，他比自己还要焦急。

　　玥萝本来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的，毕竟自己和这个男子在监狱中的事情，见到的人都已经死了，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件事了，所以，让自己下嫁给这样一个禽兽，怎么会愿意。

　　可是，如果自己也拒绝的话。

　　那么，不正好合了这个禽兽的心意？

　　那么，为什么不乘机，接着新婚那晚，带着剪刀，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计划？

　　“我说什么。在你那样对我的时候，你没有想过后果吗？”郡主围着忆无双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我可不是一般人，我可是堂堂郡主，让你娶本郡主，你还不愿意？”玥萝画风一转，和宫主站在了一条线上。

　　“你···你要嫁给我？你心甘情愿嫁给我？”忆无双差点没有一口血给喷回去，“你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吗？还是我那日对你真的让你爱上我了？”

　　“琴澈，怎么在和郡主说话。”宫主斥责了一声， “你是要接替我当江月令主公的人，你这个样子，这种教养，你让我怎么把江月令交给你？”

　　忆无双稍稍闭目，将一口怒气吞了下去。

　　这就是叫做作茧自缚和自掘坟墓吗？

　　而忆城那边，弘文现在在天宸馆练功。

　　这时，天宸馆的潇馆长来到了他身边。

　　“城主，出了点问题，有外面的弟子回来禀报，说忆无双进入了江月令，还公然进入了他们的内部。”

　　“是吗？那有什么值得禀报的吗？”弘文依然闭目。

　　“可是，他们说忆无双好像有可能会接任江月令的信任主公。”

　　“什么？他有这个本事，倒让我很惊讶。”弘文轻轻睁开了眼睛。

　　“可是···忆城的人···”

　　“你是在担心他还是在怀疑他？”弘文问道。

　　“属下不敢。”

　　“看看他要搞什么鬼主意。”弘文顿了顿，又问道，“忆无煞呢，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完成任务？”

　　“他们几个已经回来了，说已经将忆无煞放回中原了，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让周围的人给我留意一下忆无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城主····”

　　“怎么了，你怎么吞吞吐吐的。”

　　“我们···在姑苏附近的忆城的兄弟，就只剩天宸馆的子一和子二了，他们两个都在关注忆无双和江月令那边的事情，因为他们害怕忆无双一个人混进江月令会暴露什么，而···”

　　“而什么？”

　　“忆无煞那件事情···似乎有些太过于简单，所以他们···”

　　“这两件事同等重要，你让他们抽一个人去给我看看忆无煞的情况···还有”弘文停了下来，为什么我们在整个姑苏的人只有两个？”

　　“回禀城主，还是因为江月令的总舵在姑苏，再加上朝廷主要和江月令在姑苏这一带联系密切，我们的很多人都已经因为手腕火焰的原因，先离开了姑苏。”

　　城主似乎长叹一口气，压住了自己的脾气，但是却从额头上的青筋看得出来，城主有些愠气了。

　　“你。”城主顿了顿，“你让他们现在在姑苏附近的忆城人，都给我在三日之内将火焰消除掉。”

　　“城主···的意思是？”

　　“不错，让他们赶紧找个女人，解决掉，然后马上给我返回姑苏，给我注意忆无煞还有忆无双的一切动态。”

　　“是。”

　　而晚上的霍府很安静，除了厨房升起来的一缕青烟。

　　是的，忆无煞现在正在厨房扇着火，在这个大的炉子边，连忆无煞都显得有些娇小似得。

　　说道，娇小，也是如此，谁能知道那个时候叱咤江湖的一代杀手忆无煞，现在会在这大炉子面前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呢。

　　忆无煞今天一整天去了集市，选了一只肥美的鸡，然后回到府上以后，开始打扫这个万年没有人用过的巨大炉子，然后又去砍柴，生火，一直折腾到现在，才把烤鸡烤上火。

　　一直烤着的烤鸡，在忆无煞眼底却变成了一段回忆。

　　是的，那个说着多么爱自己的人，将自己的心掏走以后，忆无煞已经不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人了，然后呢，她却忘记了。

　　霍妾妃不仅忘记了自己，现在连孩子都不放心给自己抱。

　　明明是，自己和她的孩子。

　　忆无煞似乎还记得在忆城，他们在一起的那天晚上。

　　霍妾妃，忆无煞在心里轻轻的问道，你竟然连我也忘记了，你到底有多爱我。

　　明明说着举案齐眉，却现在什么都不能给我。

　　而且，连我都忘记了。

　　为什么会想不起来。

　　忆无煞这么想着，烤鸡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金黄。

　　这时他将酒往鸡上淋了下去。

　　——

　　“烤鸡这样吃一点味道也没有。”说完忆无煞用筷子插上烤鸡，然后在窗台上生了一簇火，把已经有些冷的烤鸡重新开始烤了。

　　霍妾妃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分我一个鸡腿可以吗？”

　　忆无煞瞟了一眼这个凑过来的大小姐，自己明明是将她押回去见主人的不是吗，为什么现在好像在和这个女人同行一样，自己和无蝶都不会这样相处的吧。

　　“你离我远一点。”忆无煞这么说着，小孩子似的用手戳在霍妾妃的肩上，让她往后退了几步。

　　“那你到底分不分一个鸡腿给我？你已经吃了那么多了，我一口饭都没吃。”霍妾妃被烤鸡的味道吸引了，刚刚还不那么饿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的叫了，所以本能的驱使又使她走近了些，不过小小姐还是挑食的，只要鸡腿的样子过于可爱了。这个时候挑食起来好像才能知道这位真的是苏州第一的富家大小姐。

　　这时忆无煞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一瓶酒，便把酒往上一洒，顿时火焰大冒，差点烧到了霍妾妃的头发。

　　“啊！”霍妾妃吓了一跳，急忙闪开，而这时，忆无煞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声。

　　——

　　想到这里，忆无煞不自觉再次笑了笑，可是这一次，他眼里却闪着星星，在火光下摇曳荡漾。

　　忆无煞蹲在火边，窗外刮着很大的风，总觉得忆无煞这个时候，过于像个孩子，被抛弃了。

　　好像是再次被抛弃。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忆无煞不在是没有意识的小孩子。

　　这一次，忆无煞会让霍妾妃想起来。

　　自己不是说过吗，如果她想不起来，如果她收回爱他的话，忆无煞会杀了她。

　　是的，忆城的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霍妾妃一开始就是在玩火，不是吗。

　　忆无煞可不是想想而已。

　　而这时，想到的霍妾妃确来到了厨房。

　　“你在下厨吗？”霍妾妃很疑惑，今天一天都没有看见忆无煞，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觉得还是应该去找找看，而却看到厨房这有些烟雾缭绕，没想到，忆无煞竟然在厨房。

　　“你记得吗？这个？”忆无煞将烤鸡放在了盘子上，撕下一个鸡腿，递给了霍妾妃。

　　而霍妾妃稍稍抬起头，确实噗嗤一下子笑出了声。

　　原来这个忆无煞的脸上，因为火和柴的烟雾，有一块一块黑色的。

　　“笑什么。”忆无煞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脸上有些脏的东西了。

　　“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你还会下厨。”霍妾妃接过忆无煞递给的鸡腿。

　　“我去洗把脸，你趁热吃吧，锅里我还熬了些鱼汤。”忆无煞说完便要离开厨房。

　　而烤鸡的香味，灌入霍妾妃的鼻子里，一股熟悉的味道涌上了心头。

　　“等等····”霍妾妃叫住了忆无煞。

　　“什么？”

　　“虽然··我不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但是···谢谢你··你以前一定也做过烤鸡给我，不然我不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霍妾妃这么说着，这酒香和鸡腿的味道，好像回到了什么时候。

　　“是吗？”忆无煞勾起一朵欣慰又开心的笑容，“你觉得有熟悉的感觉了吗？”

　　“恩。”霍妾妃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他为自己下厨一直到了深夜。

　　好像有些过于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