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花尚好》王斐

13、第十三章：采访

　　一条悠长的走廊里，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手持着一份密封档案，向前信步走去。她的神情当中难掩一种喜悦之情，似乎这档案当中装着的是什么对她有大好处的东西。
　　“卓老师，请你留步。”
　　一个年级比那女子稍长几岁的男子突然从走廊一旁的会议室里窜出，在那女子的身后叫住了她。然后神色慌里慌张地快步跑过来。这男子上了年纪，平时缺乏运动身体又差，虽是跑了几步，却仍旧不免气喘吁吁地说：“卓...卓老师，你...你真的要，要按这档案里的排名去公布结果吗？”
　　先前走的那个卓姓女子便是文义、汪晨和楚曼的授业恩师卓涓华；而后追上来的那个男子姓隋，叫隋彦兴，和卓涓华一同在作协任职。再过一个月作协主席就要退休，而卓涓华便位列于这下任主席继承人的名单当中，在这所有的候选人名单里，对她最有竞争力的人选就是这隋彦兴。
　　听到隋彦兴的质疑，卓涓华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这个排名结果是大家一起经过了很严密的审核才制定出的，难道还存在什么问题吗？”
　　隋彦兴说道：“这个排名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让汪晨排名第二...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卓君画仍旧满脸狐疑地问道：“这有什么不妥？按照汪晨作品的文学性、社会性与艺术性来说，排名第二合情合理。如果是因为汪晨是我徒弟才让他排第一的话，那么隋老师应该也清楚，这排名第一的文义可是我的首席弟子。”
　　隋彦兴连忙摆了摆手说：“这和谁是您徒弟无关，关键的是汪晨是咱们作协的人，而文义他不是啊！这次的评选是我们作协搞得，可却让文义这个其他团队里的人排名第一，这种事他好说不好听啊！”
　　知道了隋彦兴的真实想法后，卓涓华不免对他有些嗤之以鼻。她办起了面孔说：“隋老师，难道我们起初搞这个评选就是为了给我们作协扬名立万吗？我们的初衷是挖掘更多的优秀人才，这一点你难道忘了吗？隋老师毕竟你也是要候选下任作协主席的人，我希望你的心胸和格局都能开阔一些。不管怎么样，这个排名都不存在问题，这件事我来做主，就按照这个排名公布，文义是第一名。”说着她一转身，头也不回地便大步向前走去，丝毫不去理会隋彦兴在她身后的大呼小叫。
　　闷热的下午，文琪本就因这天气的炎热而昏昏欲睡，偏偏这一节上的又是鼓噪乏味的数学课。看着黑板上那密密麻麻的乱码公式，听着数学老师口若悬河地讲着那所谓的“外星语言”更加地让文琪头晕目眩。
　　对于这无聊透顶的课程，文琪早已经放弃治疗。趁着老师转过身去一边写板书，一边讲解习题的时候，文琪忍不住掏出手机来给自己开个小差。
　　翻看了一些娱乐新闻和文史趣谈后，忽然她的推送里弹出了一条信息写着“作协征文评选今日公布排名结果”。自从哥哥参加征文评选后，文琪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关注着这方面的消息。如今终于出了结果，她连忙打开去看那结果。当开到第一行文字时，文琪就觉得已经没必要在向下看了，因为在第一行写着的就是：
　　第一名：文义，作品《浮生.青春奠》。
　　看到了这个排名结果后，文琪似乎是要比她自己获得了第一名还要开心，还要激动。她一时情难自制，竟忘了自己还身处在课堂上，仍不住一手贯天，大喊一声：“万岁！”
　　文琪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叫，在安静的课堂里显得尤为突兀，所有同学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充满了狐疑地看着她。连那数学老师也被气得将手中的粉笔向地上一摔，质问道：“文琪，你发什么疯？”
　　文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课堂上，当即羞红了脸，尴尬地一笑说：“对不起老师，我刚刚走神了。”
　　那数学老师没好眼色地看了她一眼，她也知道文琪是学不好数学的索性也就没去管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声：“别影响课堂纪律。”之后，便又继续讲课。
　　这时坐在文琪身后的苏柏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文琪的肩膀，以示暗号。文琪知道是苏柏有事叫自己，便回过头去，轻声地问了一句：“你要干嘛？”
　　苏柏也轻声地问道：“丫头，发生什么事了，你刚刚那么激动？”
　　文琪仍旧难掩激动地说道：“我哥的小说在征文评选活动上得了第一名”
　　苏柏知道了文琪刚刚情绪失控的具体原因之后，便点了点头说：“哦，那要恭喜你哥哥了。”
　　文琪笑着点了点头说：“谢啦。好了，我要去和我哥说这件事了。你学习吧。”
　　苏柏点了点头，文琪笑了一下，便转过头去，打开哥哥的微信，编辑信息发送过去道：“哥，恭喜你呀获得了征文评选的第一名，晚上是不是要请客吃饭了呢？”
　　文琪把信息发过去没多久，便受到了哥哥的回信。只见文义的回信上并没有质问妹妹为什么没有听课，而是态度很和善地回复道：“你这丫头消息得到的还挺快。好，一会你去联系你彩儿姐。你们两个放学不用回家了。我待会把饭店的位置发给你，你们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文琪看了哥哥的回信后，又忍不住要兴奋地叫出来，但是她这次极力地控制住了，之后又回复了一句：“好的，谢谢哥。”之后收好手机，只盼着放学的时间能早一点到来。
　　当晚放学之后，文琪和宋彩儿姐妹两个便一同来到了文义选好的饭店来，进了包房之后见文义已经点好了菜在等着她们。见了妹妹和女友之后，文义似乎觉得刚刚那百无聊赖的苦苦等待此刻都已变得值得，当即会心一笑道：“怎么这么晚才放学呢？你们俩到的也是刚巧，这些菜也是才端上的，还有几道菜正在做。快放下书包吃吧。”
　　听了哥哥的话后，文琪也不客气，便放下了书包，坐到哥哥对面，拿起筷子一边夹起一块锅包肉往嘴里送，一边说道：“那我就先吃了哥，都快饿坏我了。”
　　文义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又加了些菜放到了妹妹的碗里。之后拉过宋彩儿的手说：“彩儿，你也快来吧。”
　　宋彩儿答应了一声，便也放下了书包坐到了文义身边说：“恭喜你了文义，在这次评选中拔得头筹。”
　　文义笑了笑摸着宋彩儿的发丝说：“和我还干嘛这么客气呢？好了，快吃吧。”
　　宋彩儿笑着点了点头，便也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正当几人用餐的时候，文义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高翔给他发来了一段视频通话。文义和女友、妹妹示意了一下后，接起视频，只听高翔在视频那边说道：“你怎么一下班就跑没影了呢？获得了如此成绩，大伙都打算给你摆一桌庆功宴呢。”
　　文义笑了笑说：“谢谢大家的好意了。今天我的确答应了我妹妹和女友要来陪她们。明天吧，明天，我请大家。”
　　高翔却在镜头的那边摇了摇头说道：“明天不行，嗯，后天大后天也不行。这么告诉你吧，这个周末之前都不行。”
　　文义不禁一头雾水，问道：“这么都不行呢？”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是不是又替我约下了什么活动？”
　　高翔点了点头说：“你现在在这次评选中获得了第一名，可谓是炙手可热，现在各大网络媒体，杂志报社，电视台都争相要来采访你。我已经帮你约好了三家媒体，这几天晚上你都要去接受采访。”
　　对此文义倒也并不反感，只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好吧，其实我也猜到了。”随后又对宋彩儿和文琪说道：“这几天我又不能回家陪你们了，自己按时吃饭。”
　　高翔在另一边不由得笑出了声来：“我们的大作家果然是个暖男啊。好了，我就不影响你的温馨时刻了。明天一早办公室见。”
　　文义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再见。”之后便挂断了视频。这时只见宋彩儿和文琪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他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毛，试探地问道：“两位姑奶奶，你们是又打什么如意算盘呢？”
　　宋彩儿和文琪对视了一眼之后，宋彩儿又说道：“你明天去接受采访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们两个啊？”
　　文义听了宋彩儿的话后，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好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宋彩儿和文琪听了文义的担保之后，开心的击了一下掌，便又对着一桌的美食大快朵颐起来。
　　文义、宋彩儿和文琪三人用过餐后便回到家中休息，一夜无话，文义第二天一早到了阅文集团后，自是世态炎凉、人之常情般地听到了来自集团所有人千篇一律地问候。在文义依旧千篇一律地纷纷道谢之后，便度过了浑浑噩噩的一天。当晚，文义便只身一人来到了电视台准备接受采访，他也没准备什么所谓的证件、通行，毕竟电视台的人都看过他的照片，认得他的这张脸。
　　刚到电视台门口，文义便拿出手机给宋彩儿打过去询问她们到了哪里。得知女友和妹妹两人已经到了电视台附近，便站在电视台门前，等着和她们俩一起进去。
　　没过多久，文义便瞧见了宋彩儿和文琪俩，便挥了挥手叫她们过来。三人聚齐后便一同进了电视台大楼。果然，电视台里的工作人员都认出了文义，便早有等候的人迎过来请他进入演播室。虽然那名工作人员能够认出文义，但是宋彩儿与文琪他们却无法认出，便指了指他们二人，语气客气地对文义问道：“文义先生，这两位是？”
　　文义指着宋彩儿和文琪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女友和妹妹，她们知道今天是我的采访，打算过来做观众。”
　　那名工作人员显然有些为难地脸上一窘说道：“这个实在抱歉文先生，我们今天的关注都是从先关单位请来的。所以......”
　　那工作人员虽然没有把话说满，但是文义也已经能够听说其中的含义，虽然他心有不悦，但是也忍住没发作，稍和颜悦色地说道：“那请你们先稍等我一下，我去送我的女友和妹妹。”
　　那工作人员也不敢再反驳什么，只得同意地点点头。文义便也没说什么，拉过宋彩儿和文琪转身向门外走去。出了电视台的大门之后，文义只得满脸堆笑地对着女友和妹妹说道：“不好意思了两位大小姐，都怪我没有事先打听好，害你们白跑了一趟。”说着便掏出了钱包交到宋彩儿手里说道：“拿好，想吃什么、想买什么、想玩什么随便花。”
　　宋彩儿也没有推辞，收好了文义的钱包笑着说道：“看在你及时认错的份上，我和琪琪就原谅你了。那你先去忙吧，我们先走了。”
　　文义点了点头，目送着宋彩儿和文琪离开后，便也转身回到了电视台大楼。
　　那工作人员见文义又回来之后，便又恭恭敬敬地上前，将其迎进直播厅。再和主持人、执行导演和现场各部门工作人员沟通了一阵之后，便开始了本次采访的拍摄。文义在候场区等待着主持人念开场白，介绍自己并请上自己之后，便在观众们被现场导演带动的掌声中上台入镜。
　　文义上台后坐在了那主持人对面的沙发椅上向台下的观众打过招呼又与主持人相互问询过后，看着台下观众掌声雷动，不管是否出于内心，但也都让文义觉得感概万千。至少在这几天之内自己已经家喻户晓。
　　面对这一次的采访，文义猛然间想起了宋彩儿第一次看自己小说时的那一次玩乐式的采访，心中不免一暖，忍不住地嘴角扬起笑意心中暗想着：“如果她也在的话就好了，唉，只可惜这个节目组太过不近人情，我已说了他们是我带来的，却依然不讲情面，当真是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我的小彩儿现在在干嘛，有琪琪陪着她，她应该也不会觉得无聊，我也就能放心了。”
　　文义心下稍安回过了神来，恰好听到了主持人问了他第一个问题：“文义，这次你获得了本次作家新会评选大赛的第一名，心情是怎样的能和大家分享一下吗？”
　　文义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内心喜悦地回答道：“当然是很开心，这个其实也不用隐瞒。大家也都清楚，在这次评选当中能够夺魁那真的是意义非凡。因为这毕竟是作家协会的评选活动，里面的评委都是专家老师，能够参选那都是行业内很了不起的，也是很有读者基础的作家，而能够从中脱颖而出夺魁的那就等同于是得到了这些专家的认可与青睐，这一份荣誉与肯定我觉得要比那种所谓的新书大卖或是丰厚稿费更有价值。”
　　主持人点了点头说道：“从你的回答中能够感觉得到你对这份荣誉的珍惜，也能够感受到专家们的认可对你的重要性。其实这些说白了也是源自你对于文学创作的这一份认真。你刚刚说道了读者基础的话题，其实你的读者基础就很不错。你觉没觉得你这次能够夺魁和你的读者基础有很大的关系呢？”
　　文义听出这主持人提问犀利，但他对此也毫不避讳，一片坦然地回答道：“那当然是有关系的，而且有很大的关系。但话说回来，读者基础不应该也是作家实力的一部分吗？其实，我这次能够夺魁也存在这很多侥幸。比如获得第二名的汪晨是作家协会的人，也可能是为了避嫌，把原本该是他的第一给了我；还可能是我最近风头正盛作家协会的老师们也是有心推波助澜帮我一把。总之能在今天这个位置上，还是要感谢协会里的老师们，当然也离不开我的签约公司对我的帮助。”
　　那主持人继续说道：“我曾听外界传闻说到过你是作家协会中卓涓华老师的弟子不知道是真是假？”
　　文义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不是外界传闻，这个是真的。不过因为我们师门里的一些事情，我已经离开师门了。”
　　那主持人似乎嗅到了一丝猛料的气息，连忙追问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些事情，可以和我们谈一谈吗？”
　　文义一笑，但却摇了摇头说：“这个师门的事，的却不方便透露。如果我将来写了自传的话，或许会把这件事写进去，到时候大家感兴趣可以及时关注。”
　　那主持人没能问到想问的，便又聊回到作品当中说道：“灰色青春这样题材的小说你是怎么会想到要去写的呢？”
　　文义想了想说：“其实这部《浮生.青春奠》并不是我现在的作品，这个是我在尚文学与的时候就已经截稿，只不过后来又改版过的。当时写这类小说的时候也并非是我的什么亲身经历，就是偶然间的灵关一现吧，就是想揭露一下在青春的成长过程当中只有受伤才会成长。其实在我最初的原稿，结尾是很昏暗的。我后来改成现在的结尾就是觉得在疼痛当中，其实青春还是有希望，生活还是美好的样子。”
　　主持人问道：“那你当时写过之后会想到今天居然会有这么多的中学生喜欢看吗？”
　　文义说道：“可能是现在的学生们心思更成熟了吧，他们会体会得到成长的过程当中必须要经历的那些磕磕绊绊。我想着这也算是一种时代的进步吧。最起码我当初创作的初心是实现了。”
　　主持人又问道：“那你今后创作的方向就是这样吗？”
　　文义说：“可能也会写这一类的，但我更多的都想要去挑战尝试一下。毕竟现在的时代于社会来说，真正还能翻翻书看看小说的群体也只有学生了，但是我心里很清楚这种所谓的闲书对他们的学业来说是一种影响。而且我觉得当下人生活节奏太快，每个人都特别躁。所以我可能会想写一部能让真正的成年人重新拿起书卷，安静地享受阅读的这样一部小说。但我知道这也需要我经过岁月的沉淀与打磨才会写的出来。”
　　之后，那主持人又问了文义很多关于文学创作方面的问题，文义亦是一一解答，这一次的采访也算是相谈甚欢，文义也把自己内心深处对于文学创作的想法与理念表达了淋漓尽致。
　　两个小时的采访结束后，文义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离开了演播厅，刚一出演播厅的大门，便感觉到外面一股清凉袭来，空气当中也弥漫着湿润，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水夹杂着泥土与青草的芳香。再看眼前那湿漉漉的路面，显然是在刚刚已经下过了一场大雨。
　　新雨过后，文义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待长气吁出之后，文义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当即便快步向前，去找自己的女友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