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执》翞矜

3、3

　　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鹿涿呆呆地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心里复杂的如一团乱麻。

　　没有想过鹿犹将会来找他，住校半年从没人关心过他每天都去没去上二晚、几时回的寝室。

　　他一个人住单间，因着成绩好背景深不主动惹事老师索性也对这些不守规矩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不明白鹿犹将是怎么兴致突起去寻了，反正不可能是正好在龙桥碰上。

　　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突然想起了今天是那人的生日。况且明明可以装作记不得而忽视，反正也如此过了这么多年。怎么就还特意去给他买了蛋糕呢？
　　一脑袋挤着这么多乱七八糟想不通的东西，折磨的他愈发无法入睡。

　　鹿涿挨到半夜起身去厨房倒水，想要润润干的冒烟的嗓子看能不能缓缓心情。又因为没有开灯差点从楼梯上跌下去。

　　动静不大，却是让客厅的灯"啪"得一声打开了。

　　鹿犹将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他。

　　"你怎么还不睡？"

　　"怎么下来了？"

　　同时开口，竟是很和谐。

　　"喝点水。"

　　"睡不着吗？"

　　"没有。"鹿涿下意识地缓缓摇头。

　　鹿犹将叹了口气:"我去给你烧点水吧，不要喝凉的。"

　　话刚说完站起身就见鹿涿行至茶几前把他早放凉了的半杯茶水一口闷了，末了还点评了句:"好苦。"

　　"我说什么话你都不听是不是自己胃什么德行是能这样折腾的吗？"

　　"看不惯你就别管。"鹿涿上楼，无视他已经接好的水。

　　鹿犹将默默看着他走远，背影萧条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出事的时候他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儿子也被迫长大。

　　父子间矛盾不断，今天刚给他过了生日。之后说话又继续夹枪带棒、咄咄逼人。

　　他并不是没有试图去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可鹿涿是个油盐不进的。

　　这一点倒是特别像他年轻的时候，死犟。

　　每每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挑起了怒火，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听不得这些。甚至动起了手。

　　"昨天回去没事吧？"邹星恺揣摩着他的脸色开口，问得小心翼翼。

　　鹿涿面无表情地转动手中的笔，然后冲着他一笑:"跟你说个好玩的。"

　　邹星恺被他这副样子惊住了，从小一起长大他最了解这位爷是什么性子。出了事以后这还是鹿涿第一次这么笑，怎能不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可惜害怕归害怕，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凑上去听了。

　　"你喜欢的那个什么zero，老鹿的场子。我说为什么要扯什么是来找我问了宿管说我天天晚归才找到龙桥的。敢情早在我们出了他地盘就跟上了。"

　　"what!"

　　"为什么这么说鹿总不是最讨厌这种场所了吗？我那天给你打电话他接的，说不要邀我儿子去这种地方。差点没给我吓死。"邹星恺皱着眉，觉得很奇怪。

　　鹿涿的神色变得也莫名其妙:"这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邹星恺虽然成绩不好，可脑回路也是转的飞快，不多时便理顺了前因后果。
　　"嗨，这不是怕你知道他接你电话听了生气吗。作为哥们我得学会帮你减少烦恼啊。小鹿鹿你说是不是"

　　"喊那么恶心干什么，邹星恺你是不是有病？"

　　前桌两女生对他俩天天早自习这样嘴炮早已见怪不怪，还挺好奇他们都聊些什么。有次薛宁忍不住去问被邹星恺跑火车绕了一圈，最后再也没有关心过了。反正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话题就对了。

　　"哎，你看那个人怎么会等在校门口这年头来送饭的家长可是越来越少了。"

　　鹿邹二人熟门熟路的翻出校门去觅食，看到个熟悉的身影邹星恺没忍住向好友吐槽。

　　"怎么，你认识"

　　"zero里一个服务生，脸长得还不错就记住咯。"

　　鹿涿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和那个人的眼神正巧对上。

　　"*"

　　"你说他在zero"

　　"是啊，"邹星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唔，给薛宁送饭的看起来年纪不大，估计是他哥哥吧？"

　　鹿涿没说话，眼神盯着薛纯的背影像是要在上面扎出洞才肯罢休。

　　"看什么看，走了。"

　　鹿少爷收回目光，手搭在邹星恺肩上把人拽走了。

　　"什么？等等……我没看啊。"邹少心里委屈，不知道这人又抽的哪门子疯。

　　鹿涿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居然会因为这种事被鹿犹将给气到。

　　两个人吃完饭回来发现薛纯还在门口站着，而且还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聊聊"

　　"胆子挺大啊。"鹿涿眼神示意邹星恺先走。

　　邹少爷不明白这两人怎么会认识，犹疑一下却还是走了。

　　他不敢管鹿涿的事，在他摆明了说好不需要自己的情况下。

　　"你和鹿总，什么关系？"薛纯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了，刚刚看到鹿涿的时候就没忍住一直盯着人家看。这会儿又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敢上前把人拦下来。

　　只是全然把对方当成了和自己一样向鹿犹将求欢的少年。可又见这弟弟年龄比自己小，看起来也颇得鹿总欢心。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站在什么立场上敢来问人家。

　　鹿涿打量着眼前这人，眸光如箭得扫下去，觉得他挺有意思。

　　他处在这个圈里，自然也听过有的人爱玩什么。只是没想到鹿犹将也好这口，再看看这个人特把鹿总当一回事的样子，也好奇他是什么心态。

　　"我也就是可以养在家里，不高兴了可以发脾气，高兴了给他点糖吃的那种吧。你又是什么人鹿总给了什么名分也说了让我高兴高兴啊。"鹿涿笑的不怀好意，心里想着怎么整他。

　　薛纯一愣，想这人还真不客气，上来先宣示主权了。

　　"薛纯。我就约过他一次，还被你撞见了。"

　　"那你怎么勾搭上他的？跟我一样，也是在zero"

　　zero开业至今不过半年，所以薛纯这种从那时就在店里干着的铁定算是老员工了。只是从来没有见过鹿涿。不是没有这种还没成年的弟弟，但确实没有他。况且以鹿涿的相貌，见过必不会忘。

　　"我没见过你。"

　　薛纯这么说，鹿涿心里所有联系都串在了一起。越发觉得鹿犹将****。

　　"薛哥哥，你说你跟着鹿总多没前途，不如跟着我玩玩啊。"鹿涿面上端的是风流多情眼含桃花，心里想的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千刀万剐都平复不了他的火气。

　　薛纯跑了，发誓再也不要招惹鹿总。免得被他这小情人眉眼含情的样子勾住，再生了事端。

　　鹿涿眼见着这人红着脸飞快跑远，莫名觉得几分好笑。还挺纯情。

　　可这笑意没蔓延几分便又被恨意取代，给邹星恺发了信息说不回去了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鹿犹将老了不中用还天天浪迹情场，到头来陷在那绵延苦痛里的始终只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