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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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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世洗完菜后,把所有东西放在篮子里,带着张晚往外走,杨世走得很快,需要张晚很快的换步子才能跟上。
“跟张颜说了吗?”
“她不管我。”
杨世回头看了张晚一眼,饶有意味的笑了一下。
“她不管你为什么会换房子。”
“我让她换的。”
“她怎么像白芳一样听你话。”
“白芳不听我话,她让我交作业。”
“......”
“为什么租我家的房子?”
“我想见你。”
杨世渐渐放慢脚步,黑色的帆布鞋慢下来等白色的帆布鞋追上。路旁边有紫色的野花。
“那个是什么花?”张晚指着旁边一户人家栅栏上的白黄相间的小花。
“金银花。”
“你种的那个呢?”张晚一来就发现杨世的院子里只有全是草,只有一种花。
她并不认识。
“西红柿开的花。”
“杨世。”张晚顿住,杨世转过头。
“我不是故意来这里的。”
“我知道。”
嗡嗡。是梁起云的电话。
“张晚,你在哪?”
“我在家。”
“我今晚去晚妆,你来不来,我朋友听说了你的事迹特别想见你,可崇拜你了。”
“我不想去。”
“来嘛,求求你了,你呢个气场,能给我撑撑场子。”
“我不想去,我很累。”
“你再想想,那先这样,拜拜。”
梁起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拜拜。”
张晚收起手机,杨世在一旁抽烟,她扯扯杨世灰色短袖的下摆。
“走吧。”
杨世抽出烟,用那烟的那只手捏起张晚的下巴,细细摩挲。
“张小晚,我这么拿不出手吗?”
手从下巴滑到耳垂,捏了捏,纯黑的眼睛微眯,从张晚的角度看过去,杨世背后是大片的金银花。
“集中点儿。”杨世看出张晚的眼睛在望向别处。
“烟灰很烫。”
张晚肩膀上的白色短袖已经有烟灰烫出来的小洞,露出皮肤。
杨世放开张晚,继续往外走。
后面突然有说话的声音:
“梁起云吗?”
“对呀对呀,你是不是又想通了,这儿可好玩了......”
“我和杨世在一起。”
“杨世?班长?你跟他在一起干......”
梁起云话还没说完,张晚已经挂了电话,电话还没有收起来,后脖颈就被杨世捏了捏,耳边传来低低的笑。
“走吧。”杨世拉起张晚的手。
“烫傻了。”
中午饭吃完,又是闲暇无聊的下午时光。张晚跟着杨世到处逛,太阳很大,但别墅区里树很多,不停的有风吹过,倒也不是很热。
这个巨大的院子只能偶尔碰见几个人,有个老奶奶一直在摘丝瓜,张晚站着看了会儿,被杨世拉走了。
杨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张晚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的提问。
“这是什么树?”
“桑树。”
“这个呢?”
“……”
梁起云在张晚挂了电话后接连不断的又打了很多,张晚索性关了机,她早说过,她不适合拥有友谊,尤其是女生。
傍晚在院子的石头桌上吃饭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夏天的雨来的暴力而短暂,杨世把盘子和碗端进小屋子,张晚边看电视,边吃饭,一口一口的吃的很慢,等一碗饭见了底,杨世在旁边都快睡着了。
眼望窗外,雨已经停了,小小的窗户外藤蔓密布,隐隐的能看到天空,红的异常。
“你去外面吧。”
杨世喜欢看晚霞,张晚还记得。
杨世点了点头,张晚把东西都收到厨房,一个一个洗了以后,也跟着出去,杨世在抽烟,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儿,那只猫湿漉漉的站在他脚底下,少年看着远方,猫看着他。
“杨世。”
不是杨小世,那个三年前愚蠢的两个孩子偷偷列的暗号。
“我叫你张小晚吧!”
“为什么?”
“你比我小。”
“那我叫你杨小世。”
“我比你大,你凭什么叫我小世?”
“那叫你大聪明怎么样?”
“……”
“那说定了。”
“我这样叫你,你就得转头,不管在哪。”
少年的头微低下去,脸上带着笑。
“好。”
张晚从恍惚的回忆中抬起头来,晚霞所剩无几,昏暗的前方,杨世没有转头,倒是那只小猫咪,转过头来。
“杨小世。”
“嗯?”
“你爸呢?”
“六院。”
西安的精神病院。
不再说话了。
晚上,张晚洗完澡后,杨世已经把地铺铺好了,柔软的垫子让人很容易产生想躺下的感觉,很厚,但张晚并不着急,她已经预感到她又会睡不着了。
“你先睡,我抽根烟。”
杨世往外走。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张晚陷入恐慌,每个夜晚都会有的恐慌,仿佛坠入万丈深渊,张晚开始流泪,像是万千只手划过她的身体,再使劲捶打,张晚跌落在被子上,她抱着双膝,睁着眼睛躲在墙角,好像自己呆的是广阔火海唯一一处安全的岛屿,还是不是会有岩浆打在岛屿上,能让人瞬间灰飞烟灭。
往常张晚只是怕,但不会流泪,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双眼开始模糊,世界开始变白。
快要结束了,有声音说。
杨世进门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张晚快要把被单拉破,空洞的眼神盯着白色墙面,瘦弱身体一直在战栗,嘴里念念有词。
“张小晚,张小晚,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杨世扳过她的头,强迫她的眼睛看着自己,掰开她拉着被单的手,这么瘦,力气却这么大。
“快要结束了……”杨世听到张晚在说话。
“你他妈别想,不可能我告诉你,张小晚,你不是很会骗我吗!”
“你不能走,张小晚!你他妈不能走。”
杨世吼的脖颈上青筋都爆出几根,脸色煞红,他握住张晚的肩膀,看出她的眼瞳一点点聚焦。
他知道她回来了。
半晌,张晚看着面前的人,眼泪落到嘴里,很咸。
“对不起,吓着你了。”张晚开口,嗓子哑了。
杨世什么都没说,他准备了非常多的问题,你怎么会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每晚都会这样。但在张晚开口后,他什么都不在能说出来了。
“睡吧。”杨世让张晚躺下,背过去,背贴着背。
张晚感受到背上炽热的触感,闭上眼睛。
“白玫的死,不是你的错。”
杨世的声音传来,黑暗里平添着不忍。
张晚的身体猛地开始颤抖,眼泪像开了闸,不住的流啊,流啊,像是要掏空身体内所有的水。
杨世把张晚翻过来,面朝着他,他望向她的眼睛。
她还在这里,这是直觉。
杨世迅速起身拉张晚起来,动作粗暴的像是随时要把张晚撕碎。外套也没套,拿了件衣服拉着张晚的胳膊就走。门被关的怦怦的响,快把头顶藤蔓上的丝瓜震掉。
张晚在被拽出院子里的时候,看了一眼门口地上西红柿的花,一路上都在想那花白白的颜色,竟然在黑夜里能如此醒目。
杨世的动作可以说是扯,拽着张晚往前走,在一段土路的时候,张晚摔倒了。
杨世二话不说又把她拽起来往前走,张晚任他拖着。
终于,张晚看到了南山,很近距离的南山,夜幕太深了,除了树干白色的映着,没什么其他的东西能看到,但杨世依旧往前走,从不回头。
末了,有除白色树干外的白影出现在张晚的视野里。
一块块碑,上面用红色油漆草草叙述人生的墓碑。
杨世突然站定,还不等张晚撞在他冰凉的背上,胳膊已经被他攥着扯过去,身体下一秒就被 杨世扔在墓碑前,张晚的胳膊磕在墓碑的棱角处,很疼,很凉。
夜晚冷白色的墓碑像蒙了深蓝色的纱,红字醒目异常:
慈母白玫之墓。
张晚又开始恍惚,眼泪簌簌的流下,一个温柔慈爱的声音在说:
“晚晚,来这儿,白阿姨在,没人能伤的了你。”
袖口上的鲜花。
温柔的有青色血管的双手。
扎得很低的黑色的硬头发。
眼神中让人流连的温柔。
回忆犹如潮水袭来,瞬间席卷张晚,她慢慢抚摸着墓碑,像抚摸着白玫的手,她想回神来,沿着那双手看看有着温柔面容的白玫,很可惜,她回不来。
没有人能原谅她,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