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拔刺法则》青天收雨

63、婚约

　　寂静空旷的地下停车场。

　　忽然，驾驶座车门被拉开。

　　身穿深蓝色西装的青年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牛皮纸袋，刚刚拉开车门，一眼就看见了蜷缩在副驾驶座上的白裙女子。

　　“……”他顿住，静静看了她一会，忽然挑眉。

　　“你看起来好像很意外。”白薇冷冷看他，“怎么？没想到我会真的乖乖等在原地？”

　　肖楚闻言反笑，“是啊，我还以为你会走呢。”

　　肖楚往往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整个人冷淡得像座冰山，就连认识他整整七年的白薇，都很少见到他情绪的外漏。此刻她也只能凭借仅有的和他相处的经验来揣测他的表情。终于判断出，肖楚此刻的情绪似乎难得的还算不错，她的心情就更差了。

　　“倒是白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肖楚单手转着方向盘，驾车驶出停车场，“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

　　那一刻日光终于洒落。

　　“……”她心头一跳，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不冷不淡看了他一眼，“这话听起来，肖先生好像是意有所指？”

　　肖楚笑笑，却没再说话。

　　“距离拍卖会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眼见车拐进一个熟悉的路口，“时候还这么早，肖先生是还想回公司看看吗？”

　　“是个好主意。”

　　她有些无聊地托腮看着车窗外。肖楚的态度虽然还算不错，但她也看出来了，不知怎么，他并不是很想再和她说话了。

　　又或许，是终于厌倦了吗？

　　费尽心思迫使对手放弃，终于再度飞进鸟笼的金丝雀，仔细打量起来，却也就是那么回事。

　　更何况，肖氏集团大少爷平日里见得莺莺燕燕太多了，只不过区区一只费尽全力才飞上枝头的雀鸟，又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呢。

　　轿车里的玫瑰香薰味道闻得她微微头晕，她迫切地需要新鲜空气。

　　终于，车停了下来。

　　但并不是拍卖行。

　　她愣愣注视着他下车，径直走入一家奢侈品店。显然，柜员已经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一看见他，立马眼睛一亮，满脸堆笑凑了过来。

　　“肖先生。这是您刚刚订的，都已经包装好了。”柜员笑眯眯递上几个纸盒。

　　肖楚却没有伸手去接，淡淡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双世公司的白薇白小姐。”

　　“…原来是白小姐！”柜员愣了足足十秒，直勾勾盯着白薇，谄媚道：“白小姐您真是好福气。”

　　白薇愣愣揭开纸盒，竟是一件礼裙。

　　“什么意思？”她怒极反笑，“是觉得我这身衣服配不上肖先生您吗？”

　　肖楚闻言却不言，只抬眼看了她一眼，忽然拽起她的手腕，把她拽到一面镜子前，示意她照镜子。

　　愤怒到达了某个极点，她反倒平静了下来，“难道你是想说，我长得丑吗？”

　　此言一出，就连肖楚都愣了一下。

　　瞬间店里的空气凝固了，周围都是憋笑的店员。

　　继而他微微眯眼看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叹了口气，“白小姐多虑了。况且，哪怕没有白小姐这般的容貌，陪我一同出席拍卖会的女人，也将会是今晚的唯一焦点。我只想说，你的裙子破了。”

　　“什么？”轮到白薇愣了。

　　猛地低头。

　　果然，她的裙角裂了一大片，应该是刚才在停车场，与林念雪撕扯的时候弄破的。此刻还勾着长长的线，隐约露出雪白大腿，别提有多寒碜了。

　　“……你不早说。”她果断抓起礼裙，扭头钻进试衣间。

　　奢侈店的试衣间宽敞明亮，让人隐约有种众目睽睽之下脱衣服的错觉。她低骂了一声，把自己塞进裙子里。隔着厚厚的门帘，他的身影隐隐约约，似乎正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杂志。

　　门帘再度拉开。

　　暖橘色的灯光下，年轻女子身穿一条深蓝色曳地鱼尾裙，深V领裸露大片雪白光滑肩颈，裙摆摇动，隐约露出一双雪白纤细的小腿，这种半遮半掩的感觉却更加令人遐想。并没有过多的修饰，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他的客人也都纷纷放下了手里的衣服，呆呆朝她看来。

　　一时间，店里寂静。

　　就连肖楚也抬眼看了过来。

　　“还不错。”他点了点头，继而起身，“把头发挽起来。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是，肖先生。”化妆师牢牢按住她的肩膀，生怕她逃跑一样。

　　“白小姐，您不常来这里吧？”柜员偷偷瞄她，添油加醋，“从前在报纸上就常常看见您，今天一见，果然漂亮得叫人嫉妒。”

　　“您还真是好福气。这条裙子，可是Inbal公司总监亲手设计的。店里很多客人都相中了，最后还是肖先生出了十倍的价钱，才买下来的呢。”

　　漆黑浓密的长发高高挽成一个发髻，鬓角垂下几缕卷曲的碎发，深蓝色鱼尾裙更衬得她整张脸精致雪白，高挺鼻梁，樱桃红唇，像酿过了头的樱桃，整个人有种堕落的甜美。

　　“肖楚，你是在把我当成洋娃娃化妆打扮吗？”她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现在你满意了吗？”

　　在众人的目光中，她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与他擦肩而过之时，却忽然被揽住了腰。

　　“……”她浑身一僵。

　　“我记得裴经理让你陪我参加拍卖会，不是想让你愣着看热闹吧？又或许，难道这就是双世的待客之道吗。”他口吻淡淡，“你口口声声说想报复我，怎么，连这点都做不到吗？”

　　* * *

　　“程先生，真是多亏了您，我才得以与贵公司达成合作。您果然商业嗅觉惊人得很啊。”

　　拍卖会上，推杯换盏。

　　更别提此刻站在众人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目前正炙手可热的程家长子，前来寒暄的人一波接一波。

　　“赵经理过誉了。”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黑衬衣青年却转了转手里的高脚杯，挑眉笑道：“若论起商业嗅觉，我还远不及赵经理您呢。”

　　“...这——”赵奇闻言一愣。

　　“这些年来，瑞盈基金一直都不太景气，如今竟然起死回生，只怕不单单是一个投标会成就的吧。”程谨言微笑，“合该是我向您好好听讨教一番才对。说起来，今晚的拍卖会，听说赵经理也很相中那副名画呢。”

　　此言一出，却是寂静。

　　赵奇也变了脸色。

　　S市无人不知，今天的拍卖会，有一样压轴古董，正是价值连城的《稚川飞絮图》。

　　卓峰集团董事长上了年纪，无心关心商业，整天拈花惹草倒很勤快，连带这些附庸风雅的事，也一并关注起来了。据说他已经盯上这副画很久了，为了今天的拍卖会，还特意派出了自己的心腹长子，可谓势在必得。

　　“哈哈……这古玩圈的事，我们可就不跟着掺和了。”赵奇显然也很有眼力劲，打了个哈哈，“董事长尽兴就好。”

　　“不过，我说，程先生，咱们好歹也是老交情了。你那个不成事的弟弟，唉...若换做我是程董事长，也会伤神呐。”赵奇煞有介事地摇头叹气，“那小子一点力也没出，就凭着父荫当上了总经理，整天不思进取，听说前阵子还犯了事被撤职了？程谨言，这是真的吗？”

　　赵奇有多幸灾乐祸，大家都看在眼里。

　　前几天的S市会展，赵奇当众被被逼着签下了程子轩的合作书，彼时他那副骑虎难下的尴尬样子都还历历在目。都是一把年纪在商场上厮杀出来的人了，却被这么个只会吃喝泡妞的毛头小子吃了瘪，赵奇怎能不怨恨。如今程子轩终于被撤职了，赵奇终于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撤职的事……是真的。”程谨言蹙眉点头，也叹了口气，“赵经理，子轩还小，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

　　被这么一踩一捧，赵奇面露红光，得意起来，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门口一阵骚动。

　　大门被拉开。

　　长长的鲜艳的红毯尽头，停了一辆车。

　　* * *

　　钟声敲响，拍卖会正式开始。

　　早就听说今天会来许多大人物。记者早已将整个会场堵的水泄不通。

　　忽然，一辆跑车停在门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车门被拉开，走下一对年轻的男女。

　　瞬间寂静。

　　继而，猛地沸腾！

　　闪光灯大作！

　　* * *

　　鼎华集团的年轻继承人，一表人才，英俊清冷。挽着他手臂的女伴亦是娇俏逼人。却不是别人，竟是白薇！

　　记者蜂拥而上，“白小姐，请问您和鼎华集团的肖楚究竟是什么关系？”

　　“前天晚上的会展，有人拍到二位举止亲密，请问您和肖楚，早就在一起了吗？”

　　闪光灯下，年轻女子脸色雪白，漆黑发髻高高挽起，额角垂下几缕卷发，整个人冷艳似雪，深蓝色的鱼尾裙紧紧包裹纤细曼妙身材，曲线引人遐想，可十分奇怪的，甜蜜和冷漠同时在她身上迸发出来。她是那么美，美得像圣诞夜橱窗里精致打扮的洋娃娃，甜美可人，却又冰冷地好似没有任何温度。

　　她向来是个很美的女人，否则，也就不会引得整个S市两大商界巨子皆为之抛出橄榄枝了。

　　可从前却没人能料到，她竟可以这样甜美......

　　她微微低眼，淡漠视线扫视全场，就连记者也不禁噤声一瞬，但随即又咽了一口口水，争先恐后挤了上来。

　　毕竟，和被誉为冰山的肖总裁比起来，她还是更亲切一些的。

　　有道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事实上，已经有好事者察觉到了，偷偷去瞄不远处站在旋转木楼梯旁的黑衬衣青年。即使门口如此喧哗，青年依然站在原地，微微抬眼望过来，端着一杯红酒的修长手指束紧，指节发青，他的视线一寸寸划过她的脸，顺着天鹅般的雪颈滑下，在看见她挽着肖楚的手臂时，一张俊美的脸蓦地苍白。

　　但他依旧什么都没说。

　　一双漆黑桃花眼微微眯起，薄唇紧抿，看不出什么表情。

　　记者依旧穷追不舍，“白小姐，请问您和程谨言先生的婚约已经解除了，是吗？”

　　她终于浑身一僵。

　　那一刻闪光灯将她包围，像冰冷汹涌的潮水，而她即将溺死在水里。

　　“打扰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拍卖会应该已经正式开始了吧？”忽然，响起一个淡淡男声。

　　众人闻声看去。

　　深蓝色西装的年轻人拨开人群，走上前来。

　　面对摄像头，他却露出微笑，“我和白小姐还有约，恕不奉陪了。至于这些问题，你们应该去问程谨言，难道不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二位根本从未订过婚吧，又何来婚约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