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十年后的远行》江才郎尽

3、酒后失心

　　我记得那天下班早，和远航吃夜宵。回去路过小巷时突然冒出来个酒鬼，抱着远航就是一顿亲。
　　死寂，被一片倒吸气声击碎。
　　跟在他身后坠着一群人，二话不说上前撕他。
　　一时之间，天降者失心之举，抢救者导致场面之混乱。
　　一个人的强吻，四五个人八九十双手的拉不开。我摇摇欲醉，彻底崩了的理智。充斥在并不大的巷子里。
　　强吻。
　　我靠。
　　这是在犯罪吧。
　　我靠。
　　这是违法的吧。
　　我震惊，怒火冲天，上前刚想有所动作。
　　远航一手摸上酒鬼脖子，手掌贴敷正面卡着。他被抵着，靠着墙壁，另一手毫不犹豫劈在酒鬼腰侧。
　　酒鬼猛咳一声，脊背弯曲。一时失力，远航趁此机会用力，压着人脖子把人推开。
　　酒鬼顺势往后退，就几步，他捂着腰腹，退的踉踉跄跄，好似影视作品里那些腰侧中弹的人即将死亡一样。
　　跟他来的人，瞬间被激活，七手八脚上去把人扶着。
　　远航离开墙壁。
　　我看着他，看向酒鬼，又看向他。
　　目光对视。
　　他脚步一顿，回身走去。
　　有人跟在他身后在不停道歉。
　　他没管，无视之。
　　酒鬼被人架着，咳了会，眼睛闭着睁不开了。
　　他一过去，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远航伸手捏着人脸，摆正了，才说：“扶着点。”
　　无人接话。
　　下一秒，抬手，一拳砸在人脸上。
　　一声响后有片刻凌乱的脚步声。
　　酒鬼的头往后仰去，保持在这个姿势。
　　入群凝固。
　　远航收回书，他说：“我可以考虑不计较了。”
　　话落，他走向我，我们一起离开。
　　快离开巷子，我回头看。
　　酒鬼挨了一拳，从头到尾都没有啃声，就好像是死了，不知道疼。
　　约莫觉得我们走远了，他站了起来，边咳，边挥开要扶他的人。
　　他没醉的失去理智，却干理智全无的事。
　　诡计多端。

　　“我送你回去。”他说。
　　远航买了一瓶脉动，半拧开递给我，我不太喜欢这个，我喜欢尖叫，瓶子好玩。我能玩好几天。即便是现在也是。
　　我边喝边摸口袋，空的，我柠起盖子摸另一个，也是空的。
　　钥匙呢。
　　远航冲口袋里拿出小电驴的钥匙给我，我接过，“我送你吧。”
　　他笑了声，没拒绝。
　　我骑着小电驴开着灯跟他在后面，知道他的房间亮起灯，我才走。

　　远航有一辆变速山地自行车，全黑，log也是黑的，磨砂触感。轮毂做的白色，那时候我很迷花花绿绿，去两元店给他买了一个灯。
　　装在他的打气管那，我蹲地上装半天，一抬头，他就在那看着我，看我看他，问：“装好了？”
　　我说你试试。
　　他没上路，只上车试了一下，就从口袋里面拿出把钥匙给我。
　　“什么东西？”
　　“车锁。”
　　“哟，少爷，我带你。”
　　骑起来非常炫酷，一路火花带闪电。真的风驰电掣。
　　十四岁，我就想要一辆山地车。然后我爸给我推回来一辆糖果色甜美风格的自行车的时候，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沉默。
　　颜色不说了，属性也不说了，关键是车不高，骑着特别累。
　　遭老罪了。

　　我那时候是体育健将，代表过学校本届生参加长跑。
　　我跑完，一口血腥，牙齿出血，自己走回休息区，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
　　我才去初中的时候我很喜欢社交，班级里的人我都谈得来，我得意洋洋，回头时却空唠唠的。
　　我觉得自己有病。
　　我说这样其实很无聊。
　　远航没说话。
　　我说，可又想去。
　　远航说：那就去。
　　我说，这样可是没有意义。
　　远航说：你并不盲目不是吗？那一刻你是欢愉的。
　　我哑口无言。
　　他说的没有错，我很喜欢骄傲，喜欢簇拥。这点并不好，没想过改。
　　我笑了。
　　我说：我会克制一下。偷着乐也不错。

　　他太了解我了，我都怀疑她会读心术。但我知道不是。
　　我也一样了解他。

　　我朋友在KTV上班，我去找玩。和远航一起。因为这个老板又做饭店又做宾馆外加KTV，业务丰富。
　　KTV直接被安排在四楼，要做电梯上去。
　　因为是临时起意，空着手不太好，我托他帮我买了花。他买了玫瑰，问我，要不要换。
　　我说：“怎么换。”
　　他说：“重新买。”
　　我说：“我穷鬼，换不起。”
　　他说：“可以在我这挂账。”
　　我说：“那更不行，以后吃饭怎么让你买单啊。”
　　他笑，说：“没事，我买单你看着我吃。”
　　我说：“我谢谢你，我不想骂人。”
　　我们在等电梯，他打电话去了，我一个人在那。没过一会呼啦啦来了一几人。
　　一个个的都有那么点眼熟，好嘛，可不就眼熟吗。
　　低头的那个抬头。
　　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他看见我，顿了顿，很自然的开口说：“你对象很好看。”
　　我一怔。一时之间没说话。
　　远航挂了电话，回来了。我看他表情应该是认出来了。
　　我又看那个人，他也看向我，跳眉，很无辜的样子。
　　我：“……”
　　我又看向远航，他表情没变，但以我对他了解，他已经不平静了。
　　我：“……”
　　我拉着远航的胳膊，对着他的侧脸来了一下。
　　回头看他：“想起来了吗？”
　　他皱眉，“我认识你？”
　　哦，不认识。我说：“你认识他吗？”
　　“我为什么要认识？”
　　很好。
　　我扭头牵住远航，带着他就离开了。
　　远航那时候养着过肩的长发，人偏瘦。我带着胡吃海喝的还养了一点肉出来，不然还能更瘦。
　　我说：“过两天带你出去玩。”
　　“哪儿？”
　　我说：“你没去过的，散散心。”
　　他看了看我，没反对，他说好。

　　我们学校励志行长途跋涉去的龙王庙，后来我带他去了一次。
　　那里有老旧的棋牌室，有岁月侵染了表面的中式建筑而成的庙宇。石砖铺就的广场，河沟，还有河沟上的小拱桥，以及中在那里的大柳树。
　　拱桥有护栏。
　　我问远航要不要拍照。
　　他拒绝了我，但没成功。
　　我说：“纪念我和你的励志行。”
　　我拿着手机拍他，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牛头不对马嘴说：“水到桥头自然直。”
　　话落有人说：“拱桥就要配柳树？”
　　我觉得耳熟，看过去。
　　那人一手握着杆，头上扣着一定草帽，帽檐遮了他半张脸，看不清眼睛，只觉得他的笑，犹如故人归般，没有拘泥。
　　木船慢慢的行来，他笑着说：“又见面了啊，沈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