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沉夜未央》独揽清风

2、第 2 章

　　“请大人三思！此乃百丈崖，也是出了名的鬼见愁，深不见底，至今从此崖坠落之人尚无一人生还。何况那三人中一个已经重伤，还有一个是孩子，若从此跳下去就是不摔死也会摔成残废，不等我们收拾怕早早就喂了虎狼了 。此乃子夜，这儿的山中多猛兽，凶险无比，弟兄们也都精疲力竭，若此时下崖恐怕凶多吉少。卑职斗胆恳请大人回府静观其变。”
　　“哦？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静观其变？只要能抓住那个孩子就行——”男人不再咆哮了，依旧压低着嗓门，似乎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们派人守在药王谷外面，如果他们侥幸活着，明天必定会回到药王谷，我们只能再做打算。只要她还活着，我们就有机会！药王谷不仅机关重重，四把神兵利器也早已威震江湖，皇上也深知此中厉害，断然不会因我们不敢闯药王谷而发难于我们，我们也有将功补过的机会；若明天他们三人还不能回来，哼——那定是葬身崖底，我们就坐收渔利好了。大人，您看如何？”
　　“最好不要是后一种！皇上要活人！死人对我们有什么用？”带头的男人说完沉思了片刻，随后低吼了一声：“撤！”瞬间，一片黑影瞬间风驰电掣般消失的无隐无踪。
　　初冬的寒风在山崖间盘旋着，时而如龙吟虎啸，时而如鬼哭狼嚎。崖洞中的三个人将身体紧紧第贴在岩壁上，自始至终一动不动，静的几乎都感受不到对方的呼吸 。
　　玄衣少年背上的孩子一直把耳朵贴在石壁上，凭着山体传来的共鸣声，她判断出敌人已经走远了，他们终于安全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把嘴巴凑近白衣少年的耳朵，轻轻地唤道：“青冥师兄——青冥师兄，你怎么样了？”
　　“放心——师兄没事——”白衣少年费劲地吐出这几个字，看样子情况实在不是很好。正当他再次张开嘴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那个孩子打断了他的话语，说：“青冥师兄、玄冥师兄，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们了。”
　　玄衣少年反手摸摸她的头，柔声道：“瑾儿，我们是你的师兄，单单这一声‘师兄’就值得我们用一生去保护你！”又侧脸对身边的白衣少年道：“师兄，还能够撑得住吗？我们得上去！”说话时，又恢复了本来的冷酷，这是他本来的样子，偶尔的温柔也只有对着那个叫瑾儿的孩子时才会有的。
　　“嗯，你先上。”白衣少年回应道。玄衣少年点点头，一手环紧背上的孩子，另一只手猛地从石缝里抽出寒月，脚底稍稍用力便势腾空而起，借助寒月点击崖壁之力，如蜻蜓点水一般，眨眼功夫就到了崖顶。他放下了背上的孩子，又折身下崖，去背那个重伤的白衣少年。
　　寒月切入岩壁的声音清脆悦耳，轻松自若，真不愧为天下宝刀之首！那个孩子看着寒月在月光下发出的森森光芒，心中不禁暗自赞叹，她想：师傅要是也能给我一把这样的宝刀那该多好啊！
　　玄衣少年背起白衣少年，接过他手中的七星龙渊，借助一剑一刀，不消片刻功夫也上来了。那个孩子看他们上来了，赶紧跑过去扶着白衣少年。白衣少年的右胸上方被一剑贯穿，虽然不会立即毙命，但是如不及时救治将性命堪忧，他的气息在一点减弱，身上的白袍几乎看不见一点儿白了。
　　“瑾儿，听着，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药王谷青冥师兄才有救，我背着青冥师兄，你跟在后面跑，能跟的上吗？”玄衣少年说。青鸾正是那个孩子的名字，她是药王谷的关门弟子，是他们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小师妹。拜师那天师傅就赐了她“青鸾”这个名字。虽说她是个女孩儿，但是从来到药王谷那天就一直是一身男孩打扮，因此大家也都习惯了把她当个男孩养。
　　再过几天，她就六岁了。
　　玄衣少年背着重伤的师兄健步如飞地往回赶着，他们必须在那群黑衣人之前赶回药王谷。她跟在他的后面，步履并不逊色于他，甚至连呼吸都能保持均匀细微。
　　药王谷是哪？说起药王谷，上至庙堂，下至村野，几乎无人不晓。位于京都百里外的邙山之中，这儿三面环山一面望水，其历史可以往前再追溯四百年，它的第一代谷主则是被世人传颂四百多年的“医仙”章槿。如今药王谷的谷主叫墨羽，他是药王谷的第三十二代传人。他除了深得药王一门真传之外，还是个身怀绝世武学、窥得天机的‘半道人’——药王鼻祖章槿本就是道家出身，药王谷里除了供奉祖先之外，还供奉三清。
　　他接手药王谷时正值满腔热血、风华正茂之年，心里想着都是报效国家、造福于民的宏愿，在经历了年复一年的割据混战民不聊生之后，那一腔热血也渐渐冷却了，这才方知天下虽大，唯有药王谷尚存一方净土。其实他心里更清楚，四分五裂的天下又何来净土？这只不过是寻个自欺欺人的心安而已。
　　想要一方净土又谈何容易？“药王谷”创立之初就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两百多年过去，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一直维系着，如今，这“药王谷”三个字也是先皇御赐的，匾额上方还悬挂着先皇的题字“造福苍生”。这四个字毫无疑问是专门题给此时药王谷主人墨羽。
　　与此同时，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正站在院中，老人白发银须，身形笔挺，他倒背着双手，双目凝视着当空皓月，目光炯炯有神。老人保持着的这个姿势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师傅，请容弟子前去接应师兄他们，再这么等下去，我怕——”站在一旁的一个着一身月白长袍的少年说道。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焦躁不安。确实，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央求师傅。少年也不过十岁的样子。
　　“再等等。快了——很快就有结果了。”老人不急不缓的说着，眼睛依旧没有离开过空中那轮明月。
　　身边的少年不再作声，垂首而立，陪着老人静静地等待着。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突然侧门处传来了轻轻的扣门声，月白长袍少年没待吩咐，轻轻一跃，纵身上了围墙，轻巧的如一只燕子，悄无声息地落在墙头，俯身向下探去，门口正站着两大一小三个人，扣门的正是那个小的。月白长袍少年倏地翻身下来，拉开侧门，一伸手，赶紧拉过那个孩子上上下下快速地扫了一遍。与此同时，那位老者也疾步到了近前，几人对视一眼，一言不发，迅速往后面的药房走去。院子里瞬间又恢复了宁静，明月西垂，摇摇欲坠，余夜，恐怕再也难以安宁了。
　　“师傅，师兄和瑾儿中了埋伏，当我赶到时他已身受重伤，对方个个蒙着面，但是从他们的对话中弟子得知是慕容恒的人，他们是要来抓瑾儿的。”青衣少年将事情经过草草向老者叙述着，老者只是微微点头，并不作答，仿佛只是在专心地替白衣少年行针、敷药、包扎伤口。
　　“师傅，对不起，青冥师兄伤成这样都怪我，那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当时对方人太多，师兄那一剑也是为我挡的——还有，我手里连一把能战的兵器也没有，当时除了躲什么也做不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说话的正是那个最小的孩子。她看着老者，眼里透着与她这个年纪不相称的冷静与坚毅。
　　“没错！瑾儿，他们是冲你来的，你怕吗？”老者慈祥地看着初一问道。
　　“不怕！但是，我想今后应该不能再跟师兄们一起出门了，会连累他们的。”只是生与死而已，从她能记事起就习以为常了。
　　“不！瑾儿，坏人不会因为你示弱就不再伤害你，灾难也不会因为你逃避就不会降临到你的头上。你要学会的是让自己变强大起来，终有一天，当师傅、师兄都保护不了你的时候，你要能够保护你自己！”
　　“师傅，我懂！”
　　“你三人跟为师去剑庐，为师今夜要请鸿鸣出关！”
　　剑庐的兵器琳琅满目，均是药王谷多年来收藏的上等宝物。老者领着三个弟子在一柄短刀面前停下，老者道：“药王谷第三十二代谷主墨羽今夜带小徒青鸾前来欲请圣物出关，与小徒为伴。乱世凶年，群魔乱舞，也该是您出关的时候了。若小徒与圣物有缘就请明示！”
　　慕容瑾盯着这柄一尺来长的短刀看得出神，不禁向它伸出小手.....此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短刀上闪现一片红光，接着，红光托起它缓缓地落到了慕容瑾的手上！
　　“瑾儿，太好了！鸿鸣认你了，从此你就是它的主人了！”陈子风高兴地嚷道。
　　老者也笑了，手捻银须道：“青鸾，从此你就是鸿鸣的主人，往后你们人刀合一、如影随行，刀在人在，人亡刀亡！明日起跟为师学习刀法！”
　　青鸾——这个名字是师傅为她取得，但是只有在祭拜三清、祖先的时候师傅才这么叫她，平时还是习惯了叫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