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国师》棠糕姜浴

21、番外3

　　萧晚虞自出生身体就不大好，六岁的时候曾和父亲去帝京外的竹屋小住。

　　在小竹屋里，他惊讶的发现这里有一个小男孩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父亲拉着他的手说，阿虞，这是你的双胞胎弟弟，阿临。

　　那个叫阿临的男孩朝他眨了眨眼，笑得痞气，衣服上还沾着土：“我早就知道你了，你长得像瓷娃娃一样，和我一点也不像。”

　　母亲摸了摸阿临的头，语气温柔：“说什么呢，你和你哥哥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天地间没有什么比你们俩更像了。”

　　小时候的萧晚虞顶着一张雪白的脸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裘，又看了看弟弟身上的灰不溜秋的衣服，走过去，将白裘披在了弟弟的身上。阿临眉眼笑得弯弯：“谢谢阿虞，可是阿临不能要兄长的东西。”于是将白裘取下来还给萧晚虞。

　　当时没有人看见，在白裘里侧的地方有两个黑黑的小手印。

　　兄弟两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性格一个在天南另一个在海北。

　　萧晚虞体态孱弱，平时少些走动，常在屋里读书，作画，烹茶。作为明面上煜王府唯一的嫡长子，萧晚虞气质清贵，举止投足间皆是教养，皆可入画。而萧晚临身体健康，平日里喜欢上蹿下跳，常常叼着狗尾巴草在树上一躺就是一整天，眉目精致，气质痞气但凌厉。

　　萧晚虞随了母亲，性格温和，喜欢茶与画；萧晚临随了父亲，性格骄傲，喜欢骑马，射箭。

　　萧晚虞在竹屋没有长住，再见萧晚临的时候在十三岁。

　　那日，萧晚虞刚刚出门，就看见庭院树上躺着一个纤长少年。少年一身黑衣，衣领和绣着的花纹是暗紫色的，瘦腰长腿。

　　再见萧晚虞时，少年擎着笑意，从树上跳下来，干脆利落：“阿虞，好久不见。”

　　从十三岁到十五岁两人都待在一起，萧晚虞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喝茶的时候，萧晚临在一旁舞剑花；萧晚虞静心作山水画的时候，萧晚临就在一旁不远处嚷嚷“阿虞，画我画我!”。但更多的时候，萧晚虞是不在家的，每当萧晚虞出去时，萧晚临就在后面悄悄地跟着。有时会对那些对萧晚虞有傲慢态度的世家子弟趁其不备时在背后扔石子，有时又会在跟着萧晚虞的路上买些新奇玩意儿，然后回到府里假装自己玩腻的样子丢给萧晚虞。

　　萧晚临对萧晚虞说：“阿虞，你不觉得你的生活很无聊吗？”
　　萧晚虞一愣：“无聊...？”
　　萧晚临把两条长腿往桌子上一放，哼哼唧唧：“就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都比那些书有意思多了。”
　　“把腿放下去。”
　　“好的，阿虞。”

　　有时候，他们两躺在床上，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阿虞，我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对吗？”
　　“别这样想，父母都很爱你，他们把你藏起来或许是有原因的。”
　　“无论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想知道。阿虞，那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
　　“啧啧，阿虞，你这句话要是让帝京的那些女孩们听到了，她们该多伤心呐，我都替她们心碎了。”
　　“......”

　　十五岁生日的那天，父亲不在帝京，没有陪他们过生日。

　　萧晚虞一直没有找到萧晚临，直到日落时分，才从父亲的书房找到他。

　　萧晚虞明显感觉萧晚临的情绪不对劲，可是萧晚临抬起头的时候，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若不是仔细观察，谁也不会发现萧晚临的眼睛有点红。

　　在夜里，蜡烛熄灭，萧晚临神色认真，轻轻的问萧晚虞：“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会在我这边，对不对？”
　　萧晚虞意识朦胧，点了点头。

　　那天过后，萧晚临和往常一样，满身痞气，嘴角带笑，可是萧晚虞总觉得他眉间多了些许戾气。

　　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十六岁那一年，父亲突然起兵谋反，提前派好人马在帝京外接应萧晚虞和萧晚临。这场叛乱对于萧晚虞来说完全是一场突然，但是旁边的萧晚临一直很冷静，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

　　萧晚虞问，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萧晚临没有说话。两人皆是沉默。

　　下车的时候，萧晚虞看见了白落尘，刚想走过去，萧晚临在旁边低低的说，他是太子身边的人，他必须死。

　　萧晚虞瞬间滞住了。

　　阿临虽然顽皮，但不是这样的人啊。

　　不是怎样的人啊？

　　更何况白落尘这是在帮他们。

　　白落尘从来不知道萧晚虞还有个双胞胎弟弟。所以对夜色中的来人并没有防备，直到来人露出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弯刀，躲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刀尖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就先听到了一声利器刺穿皮肉的声音。

　　当时看见萧晚临拿刀刺向白落尘的时候，萧晚虞一下子慌了，便随手取下自己头上的发簪，想去阻止萧晚临。

　　萧晚虞也不知道自己头脑一昏做了什么。

　　萧晚临起初是不敢置信，随后慢慢将弯刀放下来，由于有夜色遮挡，萧晚临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是声音涩涩道：“阿虞，你不是说，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会在我这边的。”

　　萧晚虞哑了哑声，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阿虞，我听你的，我不伤害他了。”

　　“哥，这是我第一次叫你，也是最后一次叫你了。”

　　直到萧晚临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萧晚虞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傻事。

　　阿临从小就被送走，心里大概也是不愿意相信其他人的，多可笑，最后伤害他的，却是他一直相信着的，心心念念的兄长。

　　萧晚虞突然想起儿时的黑手印，原来他一直都是个偏执但是脆弱的孩子。

　　阿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