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国师》棠糕姜浴

10、暗籽宫宴

　　十二月的皇宫，梅花开得正艳。

　　我却想起逍遥山上三月的梨花开得雪白。

　　今天是年底最后一天，晚上要置办宫宴，我一向喜欢热闹，可是这里的热闹却让我不自在。

　　我坐在凉亭里，百无聊赖的捻着一朵梅花，直到有宫人通报，说是我师姐来看我了，我怔了一下，下一秒立马跑出殿外，来不及披上外面的衣裳。

　　我跑出一层层宫门，顾不及迎面而来的风，青石板上有薄薄的积雪，这个场景莫名的与我第一次上逍遥山重叠。

　　那年三月山花烂漫，师姐也是这样跑下山，一路上梨花纷纷扬扬，衣角翻飞，跑到我面前，明眸皓齿，青丝随风飘扬：“这就是新来的小师弟？”

　　天上有淡淡的雪。

　　宫路的尽头有一位撑着伞的黄衣少女，少女乌黑的长发在后面松松的绾着，少女回眸，轻轻地朝我笑着：“小羽，师姐给你带来了梅子酥。”

　　我被师父捡回来之前一直流浪，见过很多，也没见过很过。见过很多世态炎凉，没见过很多文文善意。

　　我知道捡我回来的是好人，可是来自心底的不信任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自我保护。

　　师姐带我上山的时候，一直是她在滔滔不绝地说，我未发过一言。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善意。

　　当时三师兄，第一次见到我。它一直在我旁边低低地嗅着，仿佛会随时冲上来一般，我暗暗攥紧了拳头，反正我和狗又不是没打过架。

　　师姐看见这一幕，忙跑过来，呵斥三师兄：“花椒，去！”回头安慰我：“小羽，你不要怕。”

　　我当时怔了怔，师姐以为我是被三师兄吓着了，把我送回屋，告诉我说：“小羽，师姐给你做好吃的去。”当时师姐给我端过来的就是一盘还热着的梅子酥，梅子酥通体晶莹透黄，只在最上面有几片青梅。

　　随后师姐将花椒抱过来，抓着它的爪子，神色认真：“花椒，以后小羽就是你的五师弟了，你不能伤害他，要保护好他，你知道吗？”然后超级认真的让我和花椒握了一下手，奈何我当时没忍住，笑得无比灿烂。

　　之后记得师兄送过来一大杯果茶来，说是吃梅子酥的时候别噎住。当时师姐就瞪大了眼睛：“我的手艺很好的，你说是不是呀小羽？”我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师兄笑而不语。

　　如今，我啃着梅子酥，好想像当年那样吃个痛快，可又怕吃完后就没有了。

　　师姐看着我叹了口气：“等你当过国师的瘾就回来吧，我们都知道你玩心重，小徽和花椒都很想你。”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师兄还没有回来吗？”

　　师姐嘴角牵出一丝笑，摇摇头：“不过你师兄说明年就回来看你了。”师姐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良久，又是闷闷的一声：“要照顾好自己呀。”

　　晚上的宫宴，我看着冰凉的酒盏，忍不住多喝了几杯，许是刚离家时近乡情怯，又想多看看朝堂那人，我不知不觉竟有些醉了。

　　醉了就更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了。

　　意识朦胧中，我感觉周围的喧闹渐渐安静下来，唇上有片刻的冰凉。我依稀记得有人问我，心里装得是什么。

　　是一时心血来潮的高位，是对逍遥山的眷恋，亦或是某个被压制于心底的情感，我也不知道。

　　我想待春风正好时，摘一枝梨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