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惊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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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纵观今年近乎一整年的时光，可以开心欢笑时候也就只剩同前辈相处的零散了。疫情的蔓延实在是可怕的事，以往平静的生活都被打破，平添了诸多煎熬和苦痛。
她这边大概还好一些，虽然同样需要在面临结业的忙碌时间里更换参赛曲目，选择留在国内没有教练援手的情况下难免要自己考虑更多。
但她毕竟还是未成熟的成长期选手，哪怕暂时失去奥瑟团队的指导，临时联络在国内时搭档的教练也能提供不错的援助，总的来说不算是孤立无援的状况。
可前辈那边就要严重多了。他2012年便前往蟋蟀受训，与国内脱节的时间太长，他又有过多的事情需要忙碌，已然养成的成熟风格很难在短时间内同临时的搭档磨合出共鸣。
所以就只能在远程联络教练之余自己反复确认。仙台的冰场与蟋蟀俱乐部不同，不存在可以对照练习的落地镜，而编舞师不在的前提下收到的视频也是镜面的，一步步确认着理顺就已经是繁琐的工作量。
同时他却还要兼顾着自身理念的兼容和对跳跃进入的考量，甚至在外界密切的关注下始终不能放松对4A的探索。
人类终究只是人类而已，就算被虔诚的信仰着放入神龛，依旧无法脱胎于人类的躯壳。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他似乎不知不觉沉入了瓶颈。虽然已经是正在交往的关系，但在疫情蔓延的特殊之下、日常的训练里其实是没有机会见面的。毕竟他总爱选择夜深无人时在空旷的冰场独自练习，那是还需要上课的麻生难以企及的时间。
大概就只有周六的晚上，与周天接连的那天、可以放心去睡懒觉的夜晚，可以赖在冰场里跟他一起练习一会儿。
而他似乎也不愿被她察觉出有什么异常，每当这时总会将关注的重点引到有意参加GP系列赛事的她身上，会暂停下自己的练习过来关心一下她的进度，并提出一定的建议或指点。
即将进入京张周期，麻生的参赛曲目同样到了要更换的节点，上赛季她曾用过《星降る森》作为表演滑曲目，大概是本国气质加成的缘故适配性极高，想要更换的长曲便继续考虑了国内的曲风。
从小一直陪伴她的助教提议选用动漫《犬夜叉》中的配乐来滑清冷寂静的《桔梗》，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她的艺术表现力也有了一定的进步，这种风格的曲风对她而言不是太过困难的事。
但麻生却想滑Ayasa绚纱所演奏的小提琴曲《我愛你》。
她几乎是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就爱上了那流畅绚烂的旋律，像盛放的夏花也像秋实。
也或许只是爱它直白到了极致的名字。
很奇怪呢，在日本似乎很少有这样干脆的表达。大家总是含蓄而委婉的、甚至总结出这样那样的套路，不论是在恋爱中还是日常的交往里，都莫名的秘而不宣着过于主动就输掉了的隐秘。
但是有时候干脆的说出来也是很美妙的事吧？那些鼓荡在心口的憧憬、无法抑制的强烈悸动，干脆的说给他听的话，其实是会将美好的感情一并传达的吧。
这个世界里有我在认真的爱着你。
所以想要大声的说给你听。
从初学起花滑相关的事情便可以全权由她自己来拿主意，麻生便开开心心的敲定了长曲去买版权，很快进入了开发练习。
会选择这首曲子当然也有恋爱进行时的缘故，在面对心仪的对象时似乎总能轻而易举的生出浪漫的小心思，她便有意在同场训练时瞒着他一点，想要在正式比赛中再完整的滑给他听。
本就各自存在着要忙碌的事，互相有意的避让之下细枝末节的线索也被大意的忽略，麻生仍天真的觉得她的前辈一切都好，在缓慢而平稳的向新的巅峰发起挑战。
天然乐观的前提之下每周简短的相处里看到他总是下暂停训练专注对她的指导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确实是绝对的前辈，一直以来都接受着的指点造就了他像是半个教练的固定印象，他又素来擅长掩饰心境，甚至还会因为他的关注而觉得开心。
过程中她难免也会练习些片段，羽生也是超爱音乐的类型，他日常偏爱摇滚，这首曲子却是盲区。
于是在第一次听到旋律时他就曾凑上来询问曲子的名字，早有准备的麻生一本正经的语速飞快，“我爱你哦。”
“……什么？”
视线之下能明显看到他懵了一瞬很茫然的反问，麻生忍着笑意继续故作平淡。
“什么什么啊？”
“就是私はあなたを愛しています的那个，我爱你啊！！”
重复到第二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加重了语气，接着就看对方仓促又惊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白皙的面庞上蓦地腾起了一层绯色。
“……好厉害。”
像是化学反应一般的回应迅速中和掉了绷起的紧张，麻生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凑上去绕着他开始皮。
“愛してるよ、私はあなたを愛しています？”
“前辈前辈！爱你哟！”
频繁的示爱冲淡了方才认真的庄重，羽生很快收拾好神色嫌弃起来，他故意拉开她拽上来的手推远一点，语气凉凉的问她现在也敢拿这种话开玩笑了吗？
进入状态的小姑娘却偏要扑腾着跟他撒娇，“什么什么、什么啊？才没有开玩笑呢！我是认真的呀！”
说这种话时眼前是她凑近过来的灿烂明媚的笑颜，那样毫不保留的、毫无杂质的纯澈的绚烂，像是一蓬明亮的火光一般、轻易燃亮了压抑的情绪。
在理智提出警告之前他放任自己伸手过去用力团了团她柔软的脸颊，一时没有控制住的力道让她觉得有些疼了，但在掌心之中的她纵然是鼓起了脸颊有些不忿的模样，投诸过来的却仍是明亮信赖的眸光。
于是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她的话。
相信了她方才一叠声的重复。
最近的心情其实是极度压抑的，毕竟正身处于难以冲破般的瓶颈期。
外界渐起的质疑压迫着傲然的坚持，想要真切的证明自身所言皆非虚妄，就像是以往一直做到过的那样。可时间滴答流逝的紧迫和固守一隅的沉暗不可避免的带来了焦躁，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甚至忍不住浮躁的想要一蹴而就。
甚至不必提及过往的经验，理智就在清晰的提醒出警告。可已沉入的漩涡本就难以挣脱，日复一日刷新出的其他人都在变强的消息也在反复动摇着心境。
在这之下直面她的训练过程似乎都带来了痛苦。
女单项目也已经进入了飞速的变革，那么始终停留在原地的自己，会在新规则之下被甩掉多远呢。
永远都不想做一个失败者，却又暂时寻不到正确的前路。
那么在这样煎熬挣扎的节点、艰难掩饰的此刻，乍然收获明媚到近乎绚丽的宣白，确实仿佛是幽暗深渊下飘散曳起的火光，带来了久违暖洋的明亮。
令人不由自主仓促的垂下眼睫，像久暗之人乍然逢亮时短暂的畏光，再慢慢消融了凝成平静的冰层，迎着投诸而来的信赖眸光，松懈般的吐出了出了难言而感激的轻笑。
“嗯，那来猜猜看我是不是认真的好了。”羽生听见自己含着笑意说，尝试着如她一般将真实的情绪隐藏进平淡的口吻，便很神奇的轻松出口了那个庄重的字眼。
“私はあなたを愛していますか？”
“哇再说一次再说一次！！前辈你当然是认真的啦！！”
今年的GP系列的大奖赛事因为时年特殊的缘故取消了总决赛，所以从本质上来说是国内赛也不为过，竞争激烈的紧张感因此减少了许多，可以更加专注的展示出拥有的进步。
其他人差不多也是同样，新的赛季以来俄罗斯所属的女单实力越发稳定强劲，不过短短一年的光景，因国际滑联隐隐表露出的看重技术更甚于艺术表现力的姿态，四周跳已经在无可阻挡的超强抬升下成为了成人组想站上台子的一大前提。
前一段时间还有消息称有12岁还未升组的小女单跳出了成功的4lz，递进交替的强势表现无疑是对把控巅峰发起的强势冲击，而作为目前唯一能以四周跳相抗衡的亚洲女单，麻生仿若时代浪涛下的一捧烛火，艰难摇曳着、努力想从逼仄的夹缝中寻找到能共同闪耀的未来。
这样相对艰难的态势下国内滑联对她的态度也悄然改变了几分，主动释放出了几分热络。
以往她因居住地的关系，进入花滑系统后就自动成为了名古屋的派系。但因为父亲的缘故不必掺杂多余的争斗，很少接受那边下达的安排，所以一直以来都有几分游离在外的感觉。
近几年来更是跟在前辈的身边隐约见识过几分明争暗斗的手段，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几分厌恶的情绪在。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逐渐明了了在成人的世界里很多态度不可以清晰明了的表达，甚至不论遭受过怎样的对待也要尽可能维持表面上的平稳、这样的规则。
而那些真正不同的看法就放在实际行动里清晰的表达好了。
跟随在羽生前辈身后慢慢总结出的这样的经验，陪伴着她一点一点、认真走向自己所憧憬期待的未来。
GP系列的大奖赛往年都开幕在每年的十月份，今年因疫情特殊的缘故关闭了选站通道，各国选手只能选择本国或者临近国家参与赛事。
九月份是俄罗斯举办国内赛的时期，如今女单项目下已然开始盛行四周跳，技术领域的巅峰大多被俄罗斯新升组的黄金一代把持，国内截止目前也只有她能与之进行四周跳的比拼。
于是在俄国国内赛事开幕之前便有多家媒体找上门来，探究她针对新赛季做出的准备。
根本没有藏拙的必要，在赛季开始前士气的高昂与否无疑也能决定发挥水准的高低。麻生迎着镜头的捕捉神色平淡的挑战四周，4s算是已经打磨过一个赛季的跳跃，初次挑战就已经成功，等到难度极高的4lo时却有多次狼狈的失败，好不容易成功一次也是落冰不稳的堪堪足周。
但年仅十八岁的小姑娘却丝毫不显急躁，她保持着自己固定的节奏助滑之后利落起跳，收紧的手臂连同身体一起绷出挺直的线条，柔软的裙摆在风中旋出急促的花。
终于一次完美的成功。
直到这时她才舒缓着眉目露出了点笑意，是垂首的瞬间含着自信平稳的一笑，飞扬而笃定。
不少媒体突然恍然，原本羞涩腼腆的小姑娘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到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地步。
而且她眉宇间缭绕的神色实在很有几分羽生在赛场中进入状态时的气韵，令人有些好笑的觉得难不成变强还有恋爱的加成原因在吗？
于是有不少媒体在正式披露4lo达成的同时也组织做出了谈论“气质同调”的谈话节目，煞有介事的分析说恋爱的过程就是会让两个人越来越像呢。
期间还有粉丝突然翻出北野武先前说过的“羽生结弦是同性恋者吧？”的采访视频挂了个#北野武脑子有问题的推特tag，短时间内便有不少国外粉丝加入进来，一度还刷上了推特热搜。
麻生同样切去小号偷偷贡献了点流量，终于出掉了那口当初看到视频时便憋在心口的恶气。
而单纯对她而言的谈论便是对达成4lo的惊叹了。
毕竟后外结环的四周跳是超高难度的跳跃，纵然bv不如后外点冰跳和勾手跳，却因为起跳方式等原因被不少人指为阿克塞尔跳之下最难的跳跃。
作为一个性价比不高的跳跃，会练习它的人颇有些吃力不讨好的意味。
但麻生是在国际滑联发布修改新规则时刚开始练习4lo，那时的新规则宣称将调整4lo的bv评分，教练们对此便没有过多的阻止。
而等渐渐进入状态之后isu却又宣布撤回新发布的规则，麻生觉得无语的同时也不想再换，就这么坚持了下来。
坦诚的来说因为她相对擅长lo跳的缘故4lo对她而言并不太难，学习的难易程度跟萨霍夫四周不相上下，目前来说算是技术领域不错的补强。
算是掌握了3A、4S、4lo的她也确实如媒体的报道所言，是亚洲为数不多可以同俄罗斯一争长短的女单。
这将是一个群星璀璨的黄金时代。
所以她想要、也一定要追逐着他长明的闪耀，在历史的长河中也留下一点属于她自己的绚烂。
形式特殊的大奖赛-国内赛开幕时麻生真咲一袭黑色的训练衣出现在练习赛场。4lo的披露鼓舞了士气也主导了风向，不必刻意的去听去看就能收到为她而来的呐喊加油声。
以往她曾因这瞩目的期盼而心生紧张，害怕自己无法达成合理的回馈。
但如今几年的起伏历练，她慢慢在逐渐盛大起来的瞩目间找到了自己该固守的本心。
其实也不必有其他多余的顾虑，只要认真的全力以赴就够了。
就算有所失误也没关系，起码会收获无悔的欢畅。
她的花滑跟前辈的花滑是不一样的呢，没有经历过灾难的苦痛、没有拥抱过荆棘与繁花，所以也无法拥有那样波澜广阔的包容心境，无法接纳与馈予作为属于自己的花滑。
她的花滑其实是很私人的，只属于她和他。
她想用茱丽叶来回应他的罗密欧，想同他去看多瑙河粼粼的波光。想用一曲《Slat》展现一下自己的性感，也想用这首重新编曲过的《愛》来认真的告白。
于是在越加收放自如的短曲之后，她身着一袭绯色的考斯滕停在冰场正央。
考斯滕的布料层叠柔软，淋漓着细碎闪耀的水钻，浓淡纤宜的仿佛水天泅接的一线烟霞。
而她此次的妆容也在脸颊上晕了一层飞红，配合着润泽饱满的浅淡唇色和白皙的肤色，有如童话书中走出的爱丽丝，穿梭于梦幻与现实。
爱情大概就是这样难以捉摸又真切存在着的东西吧。
随了旋律的递进她渐渐沉醉进情绪的转折无痕，从轻巧的试探到恍然的飞扬，爱的字眼必然是庄重而沉静的，想要更多更多的了解他的一切、也想要完整的献出自己的全部。
可爱也该是轻快温柔的，是指尖触碰时瞬间的悸动、是视线相对时过速的心跳。是想要分享一切的喜悦，也是遇到困难时想要收获的安慰。
或许也该是想同他去经历所有的明媚，是忧心此生太短的哀伤，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掺杂起来的复杂，亦是只要能看到他就足够了的简单。
所以啊，一定好好的看到了吧？
高速的旋转后她突然有短暂停驻的凝望，会场镜头忠实的跟进、精准捕捉到了那个瞬间缱绻潋滟的眸光。
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好，一生太短也太长。
可是就在这里、就在现在……
是真的真的、好爱你呀。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惊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