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予》合欢共远志

6、第 6 章

　　到了木这一层天，阿予才发现那两人在前面等着，他忙赶上去，侧身点了点头，施礼，还未说话。那蛇尾巴的人说“我名女娲，我们正是打算去听鸿钧圣人的道，你是否也要去听道？这是最后五层天了，你如果想要上去，可不能再跟在我们身后。你只需要一直往上飞，直到看见一条云河，河对面，一座洞府，便是紫霄宫了。”

　　阿予赶忙道谢，本来想拿出两枝树枝赠给二人，结果两人婉言谢绝，径直离开。阿予只得在后面对他们郑重地行了半礼，目送他们离开。

　　木之天云朵枝叶缠绕，密密麻麻，阿予化作漫天水珠从中穿过，火之天火焰幢幢，热度灼人，阿予轻轻松松地从中走过。土之天厚重，步步缓慢，深陷云下。金之天锋锐，阿予化为水，缓缓流过，不伤分毫。水之天巧思，阿予得天独厚，水流而过。

　　这五层天对阿予而言，非常轻松。他甚至还比那两人到达的时间还早，他们渡河的方法也算奇特：他们藏身于葫芦内，利用脚下的葫芦渡水而来。

　　无论从哪里登上水之天，都要先渡过云河才可以到达讲道的场所—紫霄宫。

　　鸿钧成圣，讲道的地方自然也是符合他身份的洞府。
　　他的紫霄宫位于云河另一端。紫金大门，明明看起来是紫金色，但是仔细瞧着，却能看见绿树红花，翠鸟黄莺。上面有日月山川，世间万物，几乎可以是鸿蒙的小化身了，惟妙惟肖。阿予被吸引住了，几乎趴在那扇大门上，仔细看着上面的一草一木，一物一形。
　　三只脚金色的小乌鸦，人身蛇尾的长发妖，一朵悠然的红色的云朵，似曾相识，一颗粗壮的树，树干漆黑，叶子火红，黑色的深渊，黄色的河水埋在地下，一根翠绿的葡萄藤遮遮掩掩，巨大的乌龟躲在山底藏得严严实实

　　只这一幅图，他便看了整整三年。

　　本来来听论道的人咋一看见门边的阿予，起初以为是人，后来发现他不动不闻，不言不语，只是闭着眼睛盯着大门看。有的心思敏捷，对着大门打坐，倒也悟出了些东西，有的心思浅薄，暗自嘲笑一番，心急进入宫内，听取圣人讲道，有的对着阿予摇头叹息，本末倒置，枉来一趟，有的心生羡慕，赞其圣人有望。

　　紫霄宫，进入宫口便看见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顺着云梯，直接上前，然后然后一拐，发现面前一间殿堂，高高的屋顶，有一块匾额，上书“论道堂”。殿堂并没有门，站在门口就可以看见里面数十位人妖盘膝而坐，显得格外正经。在最前面，有一个蒲团，应该是讲道的座位，后面有九个人坐在了蒲团上，显得与众不同。人尾蛇身的女娲和她的兄长伏羲就坐在了蒲团上同其他蒲团上的人聊天。可是堂内鸦雀无声，一片寂静。有的正在闭目打坐，有的左右打量。

　　三生铃铛响起铃声，唤醒堂上的众人。一长发老头手拿法器突兀出现在蒲团上，白衣白胡白发，一双黑黑的眼睛，眼皮低垂，双手托着一个法器浮尘，它偏又是黑色的，通体黝黑，与衣服一衬，黑白分明。他脸上带笑，看起来却又没笑，一张嘴，径直讲自己的看法：今日众道友前来与吾论道。今日吾讲的是成圣前后所思所感。首先要从天地初开讲起。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日月轮转，后天地定型，盘古以身殉天地成万物结束了鸿蒙时期。鸿蒙结束，洪荒到。洪荒初期，不仅龙凤麒麟三族现世，还出现了先天魔物和先天宝物。又过了三万年，洪荒大兴。在这段时间出现了各位道友，大家都知道，盘古大神元灵化为上清三兄弟”随着时间的流逝，讲道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已经陷入了沉思，无法再听下去，这是以他们的修为也就能听到这个地步了。
　　此时的阿予仍在看那扇洪荒图谱大门。尽管三生铃铛的响声震撼天地，却没能唤醒他。
　　又是三声铃响，三年结束，圣人鸿钧停下讲话，静静地看着台下众人，又抬起眼皮，目光微斜，看向大门方向，又垂下眼皮，静待打坐的众人苏醒。

　　阿予半年前就从门前清醒过来，本来想着离开，却发现可以从门口听见圣人言语，便也没动弹，依旧待在门口。此时正好讲到盘古殉世，盘古明明是因果不可违而化万物，他们竟然以为是以一腔慈悲殉天地！不过盘古确实是慈悲啊
　　他心里有一茬没一茬地想着，又听鸿钧老祖说：“龙凤大劫，巫族大兴，大道如此，天命所归，不可违逆”
　　天命吗？天命不可违吗？真的有天道吗？如果盘古在这，他会服从天道吗？他的消失到底是因为因果关系，还是真的因为天道的安排？

　　我呢？我也是在天道的安排下存在吗？阿予想到此处竟然痴了，他耳朵里听不见鸿钧的讲道，只是傻呆呆地想着自己从出世以来的每一件事，自己看到的每一个事物甚至每一刻，每一个决定时自己的想法。他怕天道在操控自己的路线，仔细地回想着自己看到的每一个事物，甚至琢磨着自己当时的想法是不是符合自己的习惯，自己有没有心血来潮的时候，有没有突然地决定，自己在路上的一举一动对不对他慢慢的捋着，一丝一毫，一点一滴。

　　正琢磨着，他仿佛凌驾于半空，正俯视着听道的众人，看见有的脸上带着沉思，听得正认真，有的则正迷茫的打瞌睡，有的显然听不下去，面带微笑不知在想什么，有的则在皱着眉仿若半懂不懂，有的已经专心打坐。他又升的更高，竟然看到了底下众生，蝴蝶在围着花朵转圈，兔子在草丛里吃草，一只狐狸悄悄走过来，飞扑向兔子，兔子机警地向前一窜，耳朵一歪，向旁边一转，跑了个无影无踪。狐狸扑了个空，打了个滚，却也不恼，蹑手蹑脚的向旁边跑去。失败不恼，续力再搏。他模模糊糊的有了个念头，又向另一个方向看去。猛虎守于湖旁，藏于草丛，一雄鹿左顾右盼，欲去饮水，毫无察觉，低头饮水之际，猛虎窜了出来，正扑在鹿身上，最后鹿死，猛虎吃饱悠然而去。掐于咽喉，一击必杀。他又转了个方向，看见一鹰一鸟偶然并飞，不知何故，鹰不吃鸟，鸟并不飞走，并行而去。他看不出来这个是什么，只得接着看去。看见一只小鸟，身上羽毛五彩斑斓，它面前两朵不同的花朵，却都漂亮极了。小鸟左右挑选，不舍之情能从动作中看出来。它想了半天，挑选了右边的一朵，用嘴叼下，衔走用来装点巢穴。他似有所感，这是···
　　正待往下看，就听见一阵铃声“叮铃铃”他浑身一震，便从那种感觉中脱离了出去，他有些恼怒睁眼细看，鸿钧手中正在摇铃，三生铃响，铃响三声，见众人都看了过来，悠悠一笑“各位可以随时离开了。”
　　一些无法听进去的的人施了礼，站起来纷纷离开，阿予对着里面道了谢，而后找了个清净地，先琢磨这件事，细细体味从中得到的道理，琢磨透了前两个 道理，再想第三个内涵，可想了几天，却总觉得与结果隔了一层，马上要明白，却没明白。他只能再细想这几个场景，他总觉得很熟悉这几个场景，却忘了为啥熟悉。
　　他想了几天，终于知道自己为啥熟悉了，那是他之前看到过的景色。他在一寸一寸地鸿蒙中见识过这些。
　　他静心，再次一点一点回想自己的经历，如之前的一般，一点一寸的清点着自己的回忆，渐渐的，他仿佛脱离了自身的禁锢，轻盈的飘于半空，注视着底下的一点一滴。
　　他看向一朵平平无奇的花朵，纵然平淡，但依旧沐浴在阳光下微风中，万物均有资格生活在阳光下，只论自己想不想，无关其他生灵的意愿。
　　万物生灵俱都平等。一朵花或许会被风吹雨打，啃啮撕扯，但也享用了安宁喜乐，自在无扰；一只猛虎或许欣喜于咆哮山林，无与争锋，但也苦恼于后嗣难养，争斗血腥，猎食不易。

　　我想活成什么样子？我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是像花草树木一般蒙蒙昧昧，只管当前阳光雨落，无忧身前生后事；还是想像猛兽一般占地为王，却又为了食物而奔波不休；还是像现在众生一般努力提升修为夺取宝物，只为成圣？
　　我想成圣吗？为什么都想成圣？成圣是为了什么？成圣是为了获所有宝物吗？大概不是吧！成圣了就不受天地管辖吗？鸿钧成圣了，那他以后可以脱离天地，随心所欲吗？

　　那我要成圣吗？也这般急急忙忙修炼，自命不凡，漠视地上生灵？

　　不行，我不能这般，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