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越行石和天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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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啊！！！”
受到惊吓的青貉差点没把杜芳霖的外套给扯下来。
杜芳霖并起两指纳诀，干脆给童子禁了听觉。
青貉这时候只齐杜芳霖腰部，这回埋下头抖抖抖地缩成一小团，大概只有膝盖那么高。童子常常听书生和狐狸不得不说的故事的人，当然也听过书生和女鬼不得不说的悲剧……哇，主人要被挖心了吗，还是被剥皮，女鬼凶残会吃人，还是狐狸好吧……
揪着杜芳霖衣角的童子，差点把自己的主人也抖成了一个筛子。
杜芳霖抬手扶额，清晰地听到了风里低低的笑声。
‘你来了，可曾寻到逸宗与道涯？’
前方透过隐约林木，能够看到一片宽阔之地，散乱着一些未成型的棺木，以及一名黑发覆肩背对席地而坐，不紧不慢雕凿木板的身形。
逸宗与道涯，一者是苦境新兴的组织，却被杜芳霖所熟知。一者是独立三教之外源自古老的传承，在杜芳霖知道的那些剧情中，早已消失在历史。
上次到来，虽然没有请动这里隐居的“前辈”，还被迫定下了契约，但还是得到了一些指引，比如，并没有被记录在地图上的逸宗山门之所在，以及仅在同等古老势力中流传的道涯之存在。
杜芳霖强行牵起青貉的手，不紧不慢地向前行，一边道：“……托你的福，我只寻到了逸宗。”
‘哦……道涯何在？’
风中声音由前方而来，树林被砍伐去的木桩越来越多。
一条小路不知不觉出现在荒草中，小路两边开始出现一堆堆垒砌的棺材。
这些棺材四周阴气未散，显然是收殓有尸骨的。童子什么也听不见，紧张害怕地贴在主人身边前进，低头只盯着湿润的地面。
“道涯，毁于天灾。”
杜芳霖道。
‘……天灾？’
风中声音慢慢疑问。
杜芳霖回忆之前去的时候见到的事，“可能是山体丕变，有地气变动的迹象，但时间久了，无法确认具体原因。”
可惜，他还真心期待能见到一处“不在预期”中，真正属于这个熟悉又陌生之苦境的组织，结果只见到一处废墟，嶙峋的山石。
“我去的时候，整个派门几乎被山石泥土所埋没，方圆百里水源枯竭，空无一人。”
这来历久远，存世之声望犹在“逸宗”之上，虽名为“道涯”，却一度汇集墨、农、法等百家的派门，就此无声无息消失在世上。
如同现在被记载在杜芳霖手中地图上的其他未曾听闻的组织一样。这场由天策真龙所掀起的武林动乱，又会毁去多少派门？
武林是如何一点一点变成日后记忆中那般模样，杜芳霖感觉自己足够幸运的话，可以去见证。
穿过稀疏的林地，踏入被棺木环绕的空地，前方凿木女子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吾来苦境，曾受道涯之主之恩惠，如今坐困此山，终是无法看顾他之派门。”
“……可惜了。”
仔细去听，这道女声其实悠扬悦耳，一如婉转鸟鸣。
“你……有见到他们的尸体吗？”
凿木声停止，也许是为了方便对话，背对而坐的女子微微转头，侧耳细听。
就算青貉什么也听不见，也能感觉到弥漫在四周的某种奇异压力就此散去。
童子悄悄在后面露出一只眼睛。
杜芳霖散去前方引路桃花，来到这里，已无需再引路穿过天然阵法：
“无。”
“……”
女子起身。肩头披着一件普通蓝色的粗布长褂，一头黑发半挽成髻，似是夹杂几丝形若翎羽般的粉色发丝。
她低头，叹息：“如是这样，也许，算是好消息。”
凿刀一横，脚边地上正在被女子雕凿的木板，突然“嗖”地向后破风。
青貉猝不及防，感觉就像是一大块棺材板朝着自己砸过来：啊，我死了……
杜芳霖扬袖一挥，眼疾手快，一转一运，就将那块“木板”送至旁边一方缺少盖子的棺材上，啪地一声，严丝合缝。
那具棺材里好像也有尸体，反正青貉已经再度抖抖抖地缩回膝盖那么一小团，拉着衣角紧紧闭上了眼。童子敢在半夜听睡前鬼故事，却有些不能直面这一路走来，被封印在棺木中的腐息与死亡。
“多谢你，带来了这个消息。”
蓝色布衣自女子肩头旋飞，被轻轻盖在她身前另一口棺材上，同样也体贴地遮住了棺木中，另一具沉腐中的尸体。
那并不是什么能令人愉快的景象。
只是这个世界，目前到处都是死亡，总得需要有人出手收拾一番。不是她，也会有其他收尸人……现在的中原，还没有出现那口著名的葬尸江。
虽然四面死亡，不过受残存地脉灵息的影响，这里吹拂过的风，并未显得多么陈腐，或许得益于此间主人的存在。
风吹林叶飒然，反而自那女子身边，传来丝丝缕缕冷冽的梅香……
“除了这个消息，曾与吾定下约定的你，还带来了什么？”
女子脱下披肩的布衫，显出一身四季繁花的黑色深衣，举止之间别有轻灵韵味。
她放下凿刀的修长手指，轻松执起身侧合拢的浅红梅花纸伞，乌发鬓边点缀的红玉银色攒梅头饰，转身在风中叮当作响……这竟然是一名眉目清俊五官柔婉，几乎是人间少有的美丽少女。
但少女一抬眸间的神色，却又瞬间给人一种如冰凌般的凛利感，从而冲淡了岁月，让人无法具体辨认起年岁。
——天疆宗女，凛若梅。
这是当时初见时，在杜芳霖记忆中浮现的名字。
“……是有一件东西。”
他并没有再盯着凛若梅看。天疆宗女虽然美丽，但德风古道那位日夜教导他的凤儒映霜清同样也很美丽。而比起危险性……他宁愿回去欣赏映霜清。
杜芳霖这一趟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送一件东西给凛若梅，或者说，送给凛若梅背后的那尊“神”。
“我要将这件‘东西’送给你，希望你能将此物收好并利用，然后永远也不要再送回西武林。”
杜芳霖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球，看上去与之前布置在桃夭雅舍里用作铃铛的那种差不多，但是将之捏碎后，就能见到出现在掌心的，是一颗看着很不起眼的小石子。
玉，本有隔绝气息的作用，何况是被人精心雕琢过用来藏东西的玉。
于是这颗被藏起来的“石子”，就这么被人千辛万苦地一路从西武林偷渡出来，还有幸从拂樱眼皮子底下经过……
“这就是我答应过你的，要给前辈你带来的，或许能解你困境，助你穿越空间界限的东西……是之前战役中，一件得自魔神邪天御武尸体的神物。”
他道：“这是‘越行石’。”
……
……“阿嚏。”
怀里揣着暖呼呼的兔子，正在对峰壁附近一砖一瓦地建着自己未来住所的拂樱突然低头打了一个大大喷嚏，险些糊了兔子一脸口水。
“为什么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拂樱皱眉，抬头看向天空：“天象哪里不对……还是苦境的风，要比佛狱更冷？”
……
……
越行石，这本来是一个不应该现在出现在中原的名词。
天疆宗女其实“同上”。
然而，有人非要将这两件本该八竿子打不着的“词”，联系到一起——这个剧情太好下手了。
首先，杜芳霖已知很多年前，苦境并不是只有人间，而是住着神兽的“天疆”、存在阎王的“地狱”、与当时真正是妖魔鬼怪人融合在一起的人间彼此相连，共同接受三个太阳的照耀。
万物长生不死，带来一大堆后遗症。
那段历史被称为“三阳同天”。
后来一次聚会，阎王专做阴间事，背后暗算了盟友天疆之主牧神。
天疆宗女凛若梅因此长留人间，寻找失踪的牧神，却发现牧神的伤势已让他陷入生死边缘，而这个时候，要回天疆治伤已是不能。
……因为牧神最后一招为求避险，反手封印了天疆，没留神就断了自己的后路。
也不知后来深陷黑暗的牧神，千百年来有没有反省后悔。总之千百年后，这位天疆神兽之神，再出直接变成了黑化的脑残，坑害了所有的忠心下属，也没能干掉自己的仇家。
说好的黑化带来力量，洗白才会弱三分呢？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看剧的老杜当时那种深深无力的吐槽感，积攒出的力量促使他和他的朋友在贴吧大战三百回合。
到现在，杜芳霖回忆起来上辈子，也还是想打人。
但是这个“三阳同天”的时代，距离他所在的年代，其实已经相当遥远，遥远到几乎成了不可靠的神话传说。
太惨了牧神。
你到底一个人孤独睡了多少年？
这就不讨论此时看似年轻的天疆宗女，凛若梅到底多少岁了吧……
年龄，都是浮云。
接着再说“越行石”。
可怜的拂樱永远都不知道一朝被人忽悠后，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而在杜芳霖这边看来，拿到越行石并不困难。
邪天御武死后，祂的皮啊血啊鳞片什么的都成为战利品——没办法，这家伙就真的彻头彻尾不是人形。
当时在场的武君罗睺等人，却只注意到了沾染在利刃上属于邪天御武的心血。
……拿心血太难，那并不是属于旁观者的战利品。
但是打邪天御武掉落的越行石，它就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小石头，谁会在意呢？只有早有准备的杜芳霖，以其术者的直觉，感知到被越行石无形中扰乱的空间，出面索取此物。
罗睺准了。
武君真的是十分大气。
都是战友，拿走石头也没什么关系，当时智囊君凤卿可能感觉出了点什么，但也没有出声。
杜芳霖心想，我拿走了这个惹祸的石头，应该能改变一些因越行石而死之人的命运……哇，我好歹是个穿越者，没准有点天运在身，应该轻易克不死对吧……
一个月前，西武林。
杜芳霖半路遭遇来自火宅佛狱的卧底拂樱，出了一身冷汗之后，脑海里不切实际的念想，“叮”地一声立刻被清除：这石头要不得了，自己已经被人盯上，要万一真没守住落入拂樱之手，提前开启佛狱通往苦境的大门……改变剧情不能这样改变啊，他好歹是正道出身。
‘当BOSS是没前途的，不是日后遭了素还真就是日后遭了素还真……’当时杜芳霖心里盘算，这要咋办呢？
那就，送给天疆吧。
来啊，拂樱！
有种，未来我送佛狱与天疆开战好吗？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8 越行石和天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