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吾之所寻 ...
-
周末的部活结束后，天色还算早，幸村想起这个周末东京的上野美术馆有一场他很感兴趣的美术鉴赏会，便坐上电车前往了东京。原本他还想着邀请他的几个部员也一起去，不过经常陪他去美术馆的真田和柳都有别的事要忙，而其他几人对此都不感兴趣。所以最后也只有他一人前去。
不过即使是独自一人前往，欣赏到了这么美好的一场美术鉴赏会，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出了上野美术馆，走在前往电车站的路上，幸村心情愉悦的想着。
但是走着走着，突然地，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浅金发的少年背着网球包走在前边另一条街道上，白皙精致的侧脸被绯红的夕阳照映着镀上了几分暖色，尖耳也泛着微红，像是误入尘世的精灵。但是他此刻的神情似乎有些迷茫，行走的路线似乎也是漫无目的的样子。
相处了近乎两个月，幸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向来淡然清冷的前辈这副迷惘的样子，第一眼时，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但再看一眼，的确是那个人没错。
他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分不忍心，似乎放任那人独自陷入迷惘是件很残忍的事，于是虽然语气里还带着点惊疑，但他还是出声呼唤道。
“森前辈？”
听见了熟悉的嗓音，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的精灵转过身，就看到暖红的夕阳下，鸢蓝发的少年慢慢地向他走来，精致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浅笑，他恍惚觉得这一幕在哪里见过。
可是他自己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一幕。
现实仿佛与幻想分离，又隐隐在重合，恍恍惚惚，影影绰绰。
“……幸村君。”
他轻声回应着。
“森前辈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吗？看着状态很不对的样子呢。”
幸村有些关心的询问着。
“我……网球……”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抿着唇，欲言又止。
“网球上的事吗？”幸村轻轻的皱了一下眉，温柔地继续询问着，“那我是前辈的部长，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一说的哦？”
“我想……”
我在寻找着什么？
而我又找到了什么？
我最初是因为什么拿起网球拍的？
“幸村君，可以现在和我打一场网球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仿佛穿越荒野的艰涩，轻轻地问。
然后他看到鸢蓝发的少年睁大了眼睛，十分惊讶的模样，却在犹豫了几秒钟后，再次朝他露出一个微笑，温柔又坚定的答应道。
“好啊。”
幸村其实不知道这位前辈遇到了怎样的事，又为什么突然变得失落迷茫，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来一场网球比赛。
于公，按照网球部部员之间不能私下比赛的规矩，他是不应该答应这场比赛的；于私，天色已经不晚了，他其实想早些回家，并不想在路上耽搁太久，否则会不太安全。从哪一个方面看，他都不应该答应下来。
但是……
但是。
他是部长啊。
幸村想。
作为部长的话，不就是应该在部员陷入迷茫时，宽慰他，鼓励他，为他指引方向的人吗？就算这个部员是高他一级的前辈也不会例外呀。
于是，他看着那双有些暗淡的碧眸，温柔的答应了下来。
前辈，我是部长啊，偶尔依靠我一下，也不是丢脸的事哦？
两人没有去网球俱乐部，而是随便找了一个冷清一些的街头网球场。
因为要参加艺术鉴赏会的缘故，幸村换了一身衣服，也并没有带网球包。
森弥一将自己的备用球拍递给了他，在此过程中，他顺便道了歉： “抱歉……突然提起要比一场比赛。”
“没关系哦。”幸村笑了笑，挑了挑眉梢有些恶趣味但又很温柔的说道，“毕竟我是部长嘛，理所应当应该响应部员的求助。”
金发的精灵想，虽然有时候很现实，但是……
“……幸村君，其实是个温柔的人。”
“是嘛。”
幸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说过他温柔的人不少，但是，在网球上，还是说他残酷的人更多呢。
“森前辈先发球吗？”
“幸村君来吧。”
站入球场中的森弥一，将所有迷惘都暂时深藏了起来，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淡然清冷、沉静可靠的前辈。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幸村说着，轻轻的抛起网球，挥动了球拍。
“请务必不要客气。”
他这么说着。
“我想要见识幸村君的网球。”
幸村的球快的不可思议，凌厉的向着他的后场袭来。不过对于动态视力很好、行动速度也很快的他而言，这个球并不是很难接。于是第一个球两人就打了十几个来回。
直到森弥一突然的手臂一麻，然后无论是双手还是双脚都渐渐地没有感觉了，似乎是幸村的“灭五感”开始作用了，他失去了触觉，网球划过他的球拍飞向界外，幸村首先获得了第一分。
鸢蓝发的少年手持球拍，身姿挺拔的站在底线前，精致柔和的面孔带上了微微的冷，望来的目光隐隐高傲又分外凌厉。
“前辈，感受到了吗？这就是我的网球。”
毫不留情、直接残酷，带给对手暗夜般的漆黑和死寂与窒息般的恐惧和绝望，这就是幸村精市的网球。
……残酷吗？恐惧吗？
但是他感受到的却并不只是这些，还有更多的、可以抵消残酷与恐惧的、用言语难以说出来的、一直存在在幸村精市的网球里的东西。
森弥一轻轻地抿了下唇，没有因为失去触觉而惊慌失措，没有理会幸村发来的第二个球。而是用着他失去触觉的手，不断的去感觉、去确认握住球拍时的状态。终于在幸村的发球局终止之前，回过了一个球。
“前辈，适应的很快啊。”幸村笑了一下，说着分明是夸赞却胜似讽刺的话，“下一局是前辈的发球局了。”
森弥一朝他点了点头，拿出一个网球，抛起，挥拍。一开始就是附加了精神力的攻击技“流星”。
幸村也被这招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因此错失了第一个球。但是第二次的时候“流星”附带的精神震慑力对他就不管用了。
“毕竟我也是打精神力网球的，可能对精神力的抵抗也会高一些吧。”
幸村这么说着，接下了宛如离弦利箭般破风飞来的网球。
这一分也打了很久，直到森弥一突然感受到视线渐渐模糊，随即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他听到划过身侧的破风声，下意识的抬起拍，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接着就听到了网球落地的声音，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前辈，你已经失去视觉了。”
他听见不远处的人这样说着，平平淡淡的语气像是笃定的宣告。往日不知多少对手在他平淡宣告的话语下、在他强大的绝招“灭五感”下恐惧、绝望，甚至于放弃网球。
但是森弥一始终淡然无波，似乎还轻轻笑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他在“灭五感”中感受到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像以前那些同被“灭五感”的人一样感到绝望恐惧。
“继续。”
他像感受不到没有触觉和失去光明的痛苦一样，出声要求道。
这反而让幸村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惊疑不定，但是他从来不会放弃就放在面前的机会，迅速的将对方剩下的听觉等全部剥夺。
没过多久，森弥一的世界就终于只剩下了一片无光无影、无声无息的黑暗。
但是他却无声地笑开。
……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吾之所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