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没有吃药

4、从前

　　周禾雅和卓鸿是一块儿长大的。
　　两家住得很近，那是一片老城区，巷子里年龄相近的孩子很多。

　　那时候邻里关系都比较亲近，今天你来我家借点酱油，明天我给你端一盘菜，都是常事。
　　周禾雅就经常被丢到卓鸿家去。
　　周禾雅爸妈都有工作，两个年轻人带孩子未免粗糙，经常给弄得有一顿没一顿的。
　　而卓鸿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卓鸿外婆以前是个老师，退休下来在家专心带孩子。
　　周爸爸周妈妈忙得时候就把周禾雅寄放在卓鸿家。

　　卓鸿外婆是个很温柔的人，讲话轻声细语，对待孩子也非常有耐心。更重要的是，还非常会做菜。
　　周禾雅对食物的执着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两家熟悉之后，周禾雅早上起来会自觉跑去卓鸿家里，看看他们家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卓鸿外婆会花心思在每天的三餐中，基本都不重样，今天早饭是包子豆浆，明天可能是虾子面，而后天可能来个法式吐司，不像周禾雅自家，就算周妈妈在家做了早饭，也是千篇一律的大米粥配小菜，自然留不住自家闺女的胃。久而久之周妈妈直接放弃了做饭这个技能，全家分开觅食。

　　周禾雅小时候长得像个年画娃娃，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扎两个小揪揪，看人的时候眼神软软的，非常讨人喜欢。
　　她每天像只小馋猫一样跟在卓鸿外婆身后，也跟着“外婆”、“外婆”地叫，卓鸿外婆没有孙女，也非常喜欢小女孩，不光给她做饭，还给她梳头发讲故事。
　　这种亲密的关系自然遭到了亲外孙的嫉恨。

　　那时候周禾雅每天去卓鸿家报道，卓鸿就开始阴阳怪气，“贪吃鬼你怎么又来了。”“那是我外婆，又不是你外婆。”“快回你自己家去。”
　　周禾雅不理会他，依旧甜甜地叫外婆。
　　外婆会摸摸卓鸿的头，告诉他要和妹妹好好相处。卓鸿就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两人是一年生的。一个生日在年头，一个在年尾。
　　自然地一起上小学，一起上中学。
　　周爸爸在体制内工作，特意托人安排两个孩子在一个班读书，上学放学也好有个照应。
　　照应有没有不知道，两个人是你看不惯我，我不搭理你。连每天的结伴上下学，都是表面功夫。
　　周禾雅爱吃爱睡，每天都是踩着点起床，卓鸿经常都等得不耐烦，迫于两家家长的压力，只能干等，于是越发暴躁。

　　磕磕绊绊上到初三。
　　这一年，大家都突然有种长大的感觉，不光是身体上，也是心理上的。

　　女孩儿长个子比较早，有那么一两年时间周禾雅一度比卓鸿还要高一点。
　　周禾雅猜测这让卓鸿觉得非常丢脸，他每天都让外婆做骨头汤，外婆告诉他不要着急，以后会长高的，他也不听。
　　或许是骨头汤真的有用，或许是终于到了长个的时候，初三那年卓鸿一下子蹿到了一米七五，成功坐上了教室最后一排。

　　调座位那天卓鸿别提多得意了，看周禾雅的眼神就像是一雪前耻，大仇得报。
　　周禾雅真觉得是莫名其妙，男生也太幼稚了。
　　“哇，小雅，突然觉得卓鸿好帅啊。”周禾雅的同桌，章瑞雪一脸花痴地说。
　　“啥？”周禾雅喝着水差点噗出来。
　　“我记得你们是邻居吧？他有没有女朋友？”
　　“你不是喜欢校队队长吗？”章瑞雪是篮球队的迷妹。
　　“今年卓鸿打得也很好！突然觉得他比队长帅一点。”章瑞雪纠结地说，“况且，队长有女朋友了。”
　　周禾雅觉得这才是主要原因。

　　周禾雅从来没想过卓鸿长得帅不帅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卓鸿就是一个坏脾气的臭小孩，从小就和她过不去。她经常想卓外婆这么温柔优雅的人怎么就有这样一个外孙呢。
　　经过章瑞雪这么一说，周禾雅转头去看卓鸿。
　　卓鸿坐到最后一排之后，他们隔得有点远，卓鸿正在和邻座的几个男生打闹，原来他笑起来挺好看的，有那么点爽朗少年的意思。
　　嗯，脸也不错，眉骨高，鼻梁挺，骨相很好嘛。
　　周禾雅今年开始在画素描，不自觉地就开始在心里描绘起来。

　　卓鸿注意到周禾雅的眼神，对她挑了挑眉，一副臭屁的样子。
　　周禾雅转头回去，嗯，刚刚的都是错觉，还是那个臭小孩。

　　初三开始有了学习压力。
　　班主任每天在讲台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讲中考，讲理想的高中。
　　他们生活的城市不算大，有那么几所还不错的高中。
　　“小雅你想考哪个高中？”章瑞雪问。
　　周禾雅停下笔，“嗯……一中吧，比较近。”
　　“我猜也是。唉，我大概是考不上一中的，也不知道会去哪个学校。”章瑞雪唉声叹气。
　　“不要泄气，现在还有时间，努努力可以的。”
　　章瑞雪摇摇头，也不看书，趴在桌子上发呆。

　　周爸爸和周妈妈没给周禾雅多少压力，书自然是要认真读的，但是也不是非要考第一，尽力就好。
　　甚至在周禾雅提出要学画画的要求后，也很爽快地同意了，觉得有个爱好挺好的。
　　周禾雅的成绩算是还不错的那种，虽然并不能考全校前几名，但是好在他们初中水准挺高，只要成绩维持在中游以上，就很有可能考上比较好的几所高中。

　　没有来自家庭的压力，但是周禾雅反而比以前更认真了。
　　大概是学习的氛围影响了她吧，到了最后一个学期，她的成绩反而上升了不少。
　　上课、自习、做题，无穷无尽地做题。

　　天已经热起来了，离中考还有一个多月。
　　自习课大家已经能很自觉地做题了，没有人偷懒，没有人讲话，只有写字和翻书的声音，连章瑞雪都在老实刷题。
　　周禾雅做到数学最后一个大题，停下了笔，这套卷子有点难，最后一题应该是超纲了，她想了一会儿还是不会。
　　这会儿老师不在，不过他们班上有个同学是奥数竞赛班的，就坐在卓鸿前排。

　　她拿着卷子去找学霸。
　　学霸戴着厚厚的眼镜，正认真刷题。
　　学霸同桌不知道哪儿去了，不过后面几排男生经常有逃自习课的，也见怪不怪了。
　　周禾雅坐在同桌的位置上问题，学霸果然会做，不过题目确实有点复杂，学霸在草稿上给她演示思路。

　　后排的卓鸿正睡醒，抬头就发现前排换了个人。
　　他从后脑勺就能看出来是谁。
　　初三之后她学得还挺认真，成绩比他好一大截，外婆都说他了，让他好好和她学习。
　　明知道他最讨厌听这话了。
　　那么认真干嘛，能考上一中就行。
　　外婆以前就是一中的语文老师，他知道外婆心里是非常希望他能上一中的。
　　不过他的成绩也还可以，中上水平吧，如果发挥得好一点，还能往前靠靠。

　　他百无聊赖地用手撑着桌子，往后靠去，凳子被带得掀起了两个腿，就靠后面两个腿支撑着。
　　目光自然落在前排的周禾雅身上。
　　周禾雅扎着马尾，不是很长，发梢刚好落在后勃颈那里，转头的时候扫来扫去的。
　　去年夏天的时候周禾雅不知发什么疯剪了个短发，当然是不太好看，那么贪吃本来脸就圆，剪了短发脸更圆了。
　　留到现在头发才到背上一点，勉强扎起来，后面经常有比较短的头发会悄悄跑出来，支棱着。

　　现在就支棱着。
　　卓鸿觉得很滑稽。
　　他拿着笔想去戳那缕支棱着的头发。
　　因为他人往后靠离得有点距离，一下子没戳准，戳到了周禾雅背上。
　　天气热起来周禾雅已经换上了夏季夏服，夏季校服很薄，洗过几次之后还有点透，卓鸿刚好戳到周禾雅的白色内衣肩带上。

　　周禾雅认真听着题呢，突然感觉背上被人戳了下，她有点生气，想到背后坐的是谁就更生气了，转头瞪他。
　　没想到就听到巨大的“嘭”一声，后排没人了。
　　卓鸿连人带凳子摔到地上。后脑磕到地板，摔得眼冒金星。

　　全班人都转头看过来，周禾雅也围过来看他。

　　周禾雅有点解气，让他使坏戳她，遭报应了吧。
　　她俯身想伸手拉他起来。

　　周禾雅眼带笑意，圆圆的大眼睛闪着光，初三太忙碌脸瘦了一圈，看起来……有点可爱。
　　她伸手拉他，校服领口宽松地耷拉着，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的胸口……白白嫩嫩的……

　　卓鸿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心口到鼻腔，喷涌而出。
　　他流鼻血了。
　　这特么太丢脸了。

　　全班哄堂大笑，周禾雅也笑起来。
　　她的牙齿很白很整齐，笑起来嘴边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原来她长得这么可爱吗？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一定是因为她以前吃得太多长得太圆了。
　　不过现在想想圆圆的也挺可爱的，让人想摸一把。
　　卓鸿躺在地上晕晕乎乎地想。

　　当天下午放学，卓鸿一溜烟就跑了，都没等周禾雅一起回家。
　　周禾雅放学找不到人，还以为他是因为摔倒觉得丢脸不好意思了，决定放他一马不告他小状。